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便又从人群中响起。
陆文见状，当即厉声喝道：“安静！”
于是人群便再度寂静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你们现在可以问。”
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皱紧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以后若有问题，就向自己的负责人问询，听明白了吗？”
人群中只有几声稀稀落落的回应。
真是没有规矩。
陆文深吸口气，刚想张口训斥，从身旁传来的声音却是将他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余睿悄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他们现在不是你的兵，要教规矩也不应该是现在啊。”
“我必须立威。”
陆文并没有看向对方，只是紧盯着人群中几个频频看向他们的身影，沉声说道：“他们在那里议论什么，您应该也听到了。”
“您的样貌已经让他们对您产生了质疑，这极有可能对国家接下来的行动产生阻碍。”
“更何况慈不掌兵，若是太过仁慈，我们难以服众。”
说罢，他便注意到人群中再度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不是曾柏森，而是……卢毅。
陆文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眉眼含笑，吊儿郎当的男人，心中有些不悦。
那个满口谎言，没几句实话的警察。
要不是先知推荐，像这种没有品行的人，即使再如何有能力，陆文也不可能将其纳入名单。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沉声说道：“请说。”
先知，希望你推荐的人不会让我后悔。
“哎呀，我想问的事情其实和今天无关。”
卢毅在陆文的注视下笑着摆了摆手，悠哉地说道：“主要是七天前……”
话未说完，他就被站在身后，胡子拉碴的男人用力捂住了嘴巴，在模模糊糊的笑声中，那个男人咬牙切齿地抬头说道：“陆文先生，请您见谅，我们没有问题了。”
周乘月……也是先知提到过的人。
先知，我开始后悔了。
陆文看着面前几乎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的两人，抬手捏了捏紧锁的眉心，喝道：“安静！”
“谁再吵闹，直接滚蛋！”
话音落下，周乘月便立刻放开了被他紧紧勒住脖子的卢毅。
卢毅咳嗽两声，脸上的笑容却半分未减。
陆文冷哼一声，将注意力投放到了其他人身上。
“请说。”
他抬手指向一个神情忐忑的少年，对方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高高瘦瘦，留着一头寸发，很是干净利落。
他记得，那是人员名单第十七号，柳博成。
是程耀的同班同学。
“我是自出生后便……有了能力。”
站在人群中的柳博成有些犹豫地说道：“但我应该和那些天生拥有能力的人不一样，我应该站在哪一队里？”
“暂时站在我的左手边。”陆文点了点头，用比之前柔和了不少的声音回答道。
不愧是程耀曾经提起过的同学，提出来的问题就是比那个卢毅正经。
见柳博成不再言语，陆文便转头看向人群边缘，最后一个举手提问的青年，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人员名单第五十一号，刘子谦，站在他身旁的，是第八号，周清。
都是临昌大学的学生。
陆文看着几乎将自己完全藏在刘子谦身后，好像生怕自己被发现似的周清，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
能力与水有关，这个孩子和晨曦会的蓑衣人一样啊。
他想起了之前晨曦会在网络上发布的视频，视频里的蓑衣人游曳在滚滚浪涛之间，轻易便抵挡了足以将沿海城市尽数吞没的海啸，甚至有余力为身处岛国的他们提供支援，实力不可谓不强大。
陆文在看到视频的第一时间便将电话打给了先知，想要询问蓑衣人的相关信息。
可对方却只是回应了一句话：“陆局，无须着急，时机若到，你们自然会见面。”
行吧。
陆文早已习惯了先知的说话腔调，自觉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将蓑衣人的相关事宜推到了脑后。
现在，看到这个与蓑衣人的能力近乎一致的少年，陆文的脑海中不禁再度回想起了先知的那番话。
对方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想问一下，拥有能力的人会被如何对待？”
属于青年的声音唤回了陆文的思绪，他看向刚刚发话的刘子谦，说道：“我记得你没有能力。”
“我想知道。”刘子谦平静地回答道。
他向着旁边挪动两步，彻底挡住了周清的身体。
“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陆文将对方的小动作纳入眼中，声音再度柔和了几分：“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的你们在我们眼中一律平等，在场所有人都是想要保家卫国的勇士，亦是龙国的子民。”
“没有歧视，更没有所谓的清算，如果只是得到了能力就要被清算，那我们还怎么让国民心安？”
“你们留在这里，就是我的兵，是我的兵，我就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得到最好的发展。”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场所有人，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强调道：“但同样，保家卫国，是有牺牲的风险的。”
“你们在未来将要面对强大的诡异，这不是儿戏，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未来也无法兼顾你们所有人。”
“所以，以后的你们要时常在生死边缘游走，这点若是无法接受，你们也可以离开。”
陆文本不想强调牺牲这一点，他本觉大家只要愿意留在这里，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当他看到人群中的年轻人时，他还是选择强调一遍。
他怕这些孩子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对于背后所要承担的责任和代价，他们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
陆文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
下一刻，人群中立刻走出了几个人。
随着时间推移，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等到最后，原本的六十三人已经衰减到了二十一人。
可令陆文感到意外的是，那个一直藏在刘子谦身后的周清竟是没有选择放弃，之前因为利益而留下来的曾柏森也没有任何离开的想法。
“离开的人，我们稍后会统一送你们离开。”
见人群中再无动静，陆文拍了拍手，说道：“留下来的人，按照我之前所说，站到两侧，稍后随我身旁的两人一同进去。”
看了一眼静静伫立在右侧的余睿和迈步走到他左侧的严和，他点了点头，便转过头去，率先离开了现场。
毕竟他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
剩下的事情，他相信余睿和严和可以处理好。
叮铃铃，叮铃铃。
推开对诡异调查局的大门，陆文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电话铃声。
他微微一愣，可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的手机，而是抬起头，看向房门虚掩的等候室。
急促的铃声催动着他的脚步，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缓缓推开阻挡了自己视线的房门。
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正在倒茶的程耀，另一个，是……
“高叔。”
看着坐在沙发上，虽然相貌未变，可神态之间却是苍老了不少的高兴民，陆文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知道严和口中那件并不紧急的事情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