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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道路

    “我拒绝了。”

    位于临昌市一处食客稀少的面馆里,有着黄志荣容貌的“旱魃”端坐在一张崭新的实木圆凳上。

    它看着坐在对面,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笑容的陈子弘,平静地说道:“因为‘先生’注意到我了。”

    说完,它眉头紧皱,从上到下皆是一副烦闷的模样。

    “你曾经对它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陈子弘不疾不徐地说道:“现在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实在是令人感慨。”

    说罢,他似是早有预料那般侧过头,伸手接过了店主端来的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鲜艳的红点缀其上,浓郁的香气萦绕在“旱魃”周身的空气中,可它却是毫无反应,依旧神色冰冷。

    “不饿吗?”

    陈子弘将其中一碗面推到它的面前,笑容不减地说道:“近二十几年,你一直都是依靠捕食动物来充饥,十天前吞吃了一个‘危害’级的诡异,近几天又一直在捕食不长眼的同类,才让你坚持到了现在。”

    “毕竟‘旱魃’于人类而言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物了。”

    “旱魃”平淡地解释着,全然没有一丝慌张的感觉:“我无法像‘先生‘那般从传说中汲取那么磅礴的恐惧,同样也无法像那些概念类的诡异一样从人类潜移默化的恐惧中吸收养分。”

    “即便我能从人类对于僵尸的恐惧中获取一定的食物,但这份恐惧并不单单指向我,我能从中得到的,只有一小部分罢了。”

    可说到最后,它的语气中还是隐隐带上了几分无奈。

    而这番话,也正是它曾经支持“先生”放手的原因。

    只要“先生”肯放手,它就能将自己的名号传播出去,再也不用处心积虑地寻找食物。

    至于放手后可能产生的后果,深谙诡异本性的它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根本不在乎。

    除了黄志荣,其他生物的死活都与它无关。

    但是现在……

    “旱魃”垂眼看向那只搭在桌上,因过度操劳而沟壑纵横的右手,神色慢慢黯淡了下来。

    它似乎……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死活了。

    黄志荣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它的一部分东西,心中空空落落,一片死气沉沉。

    “旱魃“感觉现在的自己很陌生,从未有过的陌生。

    为什么?

    它在心中万分不解地问道。

    念头像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下,在它的内心荡起一层层波纹。

    瞬间,三个不同的答案充斥在了它的脑海。

    因为你失去了一份食物。

    因为你失去了一份尚未偿还的恩情。

    因为你失去了一位亲人。

    “旱魃”听的心烦,搁在木桌上的右手不禁用力了几分。

    它不需要这么多答案!

    啪沙。

    在一阵轻响中,它攥住了一个暗红色的塑料袋。

    一直萦绕在身旁的食物香气被寒风驱散,头顶的太阳已然西沉,坐在对面的陈子弘也是不知所踪,“旱魃”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就像是一个出门买完菜的普通人。

    手中的塑料袋里装着一捆大葱,几颗青椒,还有一大块肉。

    即使不看,它也对此一清二楚,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它买的。

    哪些地方的菜便宜,哪些菜的品相好,该怎么砍价,该如何交钱,它也清楚。

    因为黄志荣都告诉了它。

    天快黑了,直觉告诉“旱魃”,它应该回去做饭了。

    可它只是垂下眼睑,死死盯着一朵盛开在路边的红色野花。

    那株花形貌如伞,艳红如血,在寒风中微微摇曳着自己娇小的身躯。

    旋即,它就被几缕从地底钻出的红色血丝吞噬殆尽。

    这一幕于“旱魃”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它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向着黄志荣的家走去。

    只要穿过面前的长巷,就可以了。

    于是它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踏进了堆砌着大量无用废品的长巷。

    叮———

    它的身后飘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可它并未驻足,只是不悦地皱起眉头,继续向前走去。

    叮———

    “旱魃“猛然转头,将左手用力捶在身旁暗绿色的潮湿墙壁上。

    在令人胆寒的嘶叫声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血丝顺着裂纹龟裂的方向迅速吞噬了小巷的每一个角落,几株与之前所见别无二致的红花被它们从无人问津的角落蛮横地拽出,扔到“旱魃”的脚边。

    它的眼眸微微抬起,下一刻,那些血丝便一拥而上,像饥饿的蟒蛇那般将因脱离泥土而慢慢黯淡的花朵团团包裹了起来。

    确定四周再无那些红花后,“旱魃”擦了擦滴落在红色塑料袋上的血液,便转过身,踩着已经被血丝浸染成一片血红的土地,向着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它怕再不回去,黄有成会发现“黄宁风”的异状。

    “‘旱魃’,别来无恙。”

    可没走两步,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是又拦住了它的去路,

    “旱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度烦躁了起来,它神色阴郁地转过头,暗红色的双目在赤红一片的窄巷之中闪烁着可怖的寒芒。

    几滴暗红的血从空中落下,滴落在蠕动的血丝之间。

    在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中,立在小巷尽头的身影依旧纹丝未动,只是平淡地说道:“‘先生’代我向你问好。”

    “我并没有做过损害它利益的事情。”

    “旱魃”冷声说道:“现在的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麻烦的家伙。

    它冷冷地看着那道穿着繁复,仪态端正的人形身影,抖了抖挂在手腕上的猩红珠串,杀意尽显。

    “偿还人类的恩情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可立于巷外的身影依旧语调平淡地说道:“‘旱魃’,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束缚。”

    吼———

    一道道咆哮声从遍布小巷各处的血丝中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在小巷里越发刺耳,可“旱魃”并没有言语,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对方,缠在腕上的珠串浮现出了几张模糊的人脸,狰狞而扭曲。

    可它只是听到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叹息。

    “‘旱魃‘,文化就是毒药,它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你,让你将所谓的恩情看的这般沉重。”

    它听到对方平淡地说道:“一直抱持人类灌输给你的思想,对人类拥有不该有的感情,这只会让你走上末路。”

    “你的认知已经混乱了,站在曾经共事过的立场上,我奉劝你放弃现在的想法。”

    “人类,诡异,你必须选择一方。”

    “‘旱魃’,你应该成为谁?“

    哒。

    一声脆响让“旱魃”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它放下几乎将木桌一角生生扯下的右手,抬眼看向坐在对面,刚刚正在敲击桌面的陈子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冷淡地问道:“何事?”

    “我要是再不制止你,你可就要把店主刚买的新桌子撕烂了。”

    在它的注视下,陈子弘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笑容,可对方的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笑意,隐隐的伤感从中显露而出,让“旱魃”的眉头不禁皱的更深:“‘旱魃’,不必担忧,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那都是命运的安排。”

    “……看来,未来的我将那天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听到这句话,“旱魃”便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它撇开视线,不愿再看陈子弘的眼睛,眉头却是几乎拧成了一团:“我想不通,我究竟是谁,我该选择什么,我想不明白,越想越混乱,倒不如不想。”

    每当它去思考这样的问题,脑海中就会蹦出三种截然不同的答案,搞得它心烦意乱。

    和它生活了十天的黄有成也是意识到了它的不正常,就常常劝它出去走走。

    可即便走再多的路,买再多的菜,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憋了一肚子的火。

    于是,某些不长眼的同类就成了它的泄愤对象。

    可越是这样,它越是烦躁,越是找不出头绪。

    诡异暴虐的本性在它狩猎同类的时刻展现地淋漓尽致,可即使将那些诡异肢解,把它们的血液涂满整面墙壁,它还是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它分不清自己是诡异‘旱魃’,还是黄志荣的恩人,亦或是……黄志荣的亲人。

    很煎熬。

    看着紧紧绑缚在自己手腕上的暗红佛珠,“旱魃”一时无言。

    难不成,它选错了道路?

    “‘旱魃’,只靠他人言语,或是信条教义,你永远也找不到正确的道路。”

    正当“旱魃”陷入沉思之时,它听到了陈子弘的声音。

    于是它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正在搅拌面条的人类。

    热气升腾,模糊了对方的脸,可即便如此,它还是能想象到陈子弘的表情。

    微微勾起的唇角,略微向下的眉眼,以及深藏在黑色眼瞳之中,令人不甚理解的哀愁。

    在一片缕缕升起的薄雾之中,它看到陈子弘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膛,轻声说道:“道路不在其他地方,它只在这里,你的心里。”

    “只有这里,也只能是这里,才是你应该去找的,真正正确的道路。”

    不知为何,“旱魃”感觉,陈子弘这番话,既像是对它说的,也像是……

    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