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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索求的代价

    嘎———

    一声必定在未来响起的哀鸣划破碧空,漆黑如墨的小小身影从高楼能够延伸到的最顶端直直坠落,砸进水泥地里,发出砰咚闷响。

    可预想之中血肉飞溅的场景并未出现,留在地上的,只有一片夹杂着赤红色泽的零碎白骨。

    冬日的阳光投射其上,亮丽的光晕开了那抹浅淡的红,为这片没有人声的城区降下了一抹暖意。

    可随后,一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太阳,布满脏污的长靴横空跨过那片支离破碎的白骨,带动着庞大漆黑的身躯,视若无睹地继续向前走去。

    单薄的黑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衰败的树木,腐朽的骸骨遍地皆是,可那浑身漆黑,体型高大的类人生物依旧手捧着一支黄铜天平,默默无言地行走在沉寂无声的柏油马路上。

    它的腕上是一条无声摆动,沾染了些许红锈色的十字吊坠,脚下是一条断断续续,却最终绵延至路口的白线,头顶是被高楼遮挡,却依旧能窥见的云霞晴空。

    不知是它跨出了第几步,一直持续不断的寒风突然再度凛冽了几分,直接蛮横地掀起它的披风,将几片鲜红的花瓣从它的身上夺去,飘落到地上,又随风而起,转瞬之间便脱离了它的视线。

    “咕……嘎……”

    意味不明的声音从浸了血的鸟嘴面具里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像是空气摩擦过骨骼,回荡着一片空灵的死寂。

    走在这片没有丝毫人烟的城区里,“告死者”平静地收割着目力所及的一切生命,以作为滋养自身的养料。

    猫,狗,虫,鸟……它杀死了这座城区的一切鲜活,可这依旧满足不了它的灵魂。

    因为没有人。

    它走了半座城区,竟是没有发现一个人类。

    可它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它要面见的是先知,那是知晓未来,明晰一切的神明眷者。

    对方定是知晓了它的想法,才指引那些人类离开了这里。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它只是需要再花上一些额外的时间,就能整理好自己……

    念头还未完全落下,“告死者”猛然抬头。

    透过面具之上厚重的玻璃镜片,在那闪烁着红绿信号的十字路口的正中心,它遥遥看到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渺小不堪,似乎一只手就能抓住。

    脆弱易碎,似乎轻轻用力就能碾成糜粉。

    “先知。”

    所幸,紧紧箍住双手的皮质手套还是帮“告死者”克制住了诡异最原始的欲望,它用力攥了攥空无一物的右手,随后恭敬地脱下戴在头顶的礼帽,向负手立在红绿信号灯下的人类躬身行了一礼。

    就像他们在陇云市初次分别时那样。

    只是与曾经相比,现在的它却是要狼狈了许多。

    可惜,先知要是再给它一段时间就好了。

    再给它一段时间,它就能整理好自己了。

    “告死者”的心中有些失落。

    它觉得这样狼狈的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了。

    希望先知不会介意这一点,愿意听它一言。

    如此想着,“告死者”向着先知的方向踏前一步。

    只是与刚才相比,这一步却是多了些许急迫,也多了难以忽视的忐忑。

    “站住。”

    可迎接它的,却是一道饱含警示意味的命令。

    下一刻,身前的沥青地面骤然开裂,血红的丝线从迅速坍塌的土地之下争先恐后地激射而出,刺入身旁由钢筋水泥筑成的高墙,在它与先知之间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障蔽。

    一团更加殷红的血丝紧随着从那血墙之上迅速拱起,没有五官,没有皮肤,就像匆匆用血肉捏造出来的人类雏形。

    只是一眼,“告死者”就认定了,这是它的同类。

    而且是与它同等级的“灾难”级诡异。

    察觉到血人莫名的敌视,“告死者”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它想不明白,对方不是它的目标,为什么要对它如此戒备?

    它现在真正想杀的,有,也仅有一个诡异。

    “彼岸花”。

    “斯诺曼帝国位于南部的帕里西亚山脉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座荒山,即使格拉西姆陛下迅速镇压了舆论,也仍是闹的斯诺曼国民人心惶惶。”

    恰在此时,“告死者”突然听到了从血墙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沉静而冷漠,透着令它不安的疏离:“‘告死者’,告诉我,这是你做的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沉默寡言的诡异一时愣住了神。

    它不明白先知为什么要询问这件事。

    当时的它只是得到了感召,紧跟着“彼岸花”的脚步,想要杀死对方而已。

    它难道做了什么会惹恼先知的事情吗?

    它……应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在几次三番的犹豫过后,“告死者”看着驻足在那面障壁之后的先知,终是选择戴上了那顶布满灰尘的礼帽,向后退去两步,垂下头,不发一言地立在了一地尸骸的前方。

    看那模样……竟是有些委屈。

    立在屏障另一侧的陈子弘将“告死者”的种种表现尽收眼底,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最终收回视线,面容平淡地沉声说道:“‘旱魃’,放松,它不是来杀我的。”

    “同你一样,它也是我的合作者。”

    幸好,赶上了。

    陈子弘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攥在身后的手。

    不久之前,在十五分钟的预知结束后,他立刻向坐在对面的陆文告知了“告死者”即将到来的消息。

    可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提醒,陆文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行动,疏散这座城市的所有民众依旧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处理好的事情。

    于是,他们只是选择疏散了这一片城区的居民。

    至于“告死者”在未来曾踏足的道路,则是由他本人亲自拦截。

    也多亏对方是打算从面馆附近的城区开始收割生命,不然就算是利用了严和的能力,在地下快速穿梭,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内赶到这里。

    至于“旱魃”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在赶到这里之前,陈子弘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进行了充分的预言,而在那漫长的预知过程中,他发现,只要他一出现在“告死者”的面前,“旱魃”就一定会紧随其后。

    就像是满足特定条件就会刷新的boss一样。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以“旱魃”的脾性,为了报恩,对方不可能放任他去直面“灾害”级诡异。

    只是于陈子弘而言,这实在是有些过度保护了。

    就好像是怕一不留神,他就会突然悄无声息地死掉一样。

    “你到底有多少个合作者?”

    突然,一道嘶哑阴沉的声音从身前响起,打断了陈子弘的思索。

    只是从血墙上延伸出了半截身体的怪物冷哼一声,在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中,密布的血线从空无一人的建筑中抽离出来,迅速于它的身下汇聚成了一片血红,同样没有皮肤覆盖的下半身。

    陈子弘的视线扫过身前因血丝而翻涌出大片泥土的路面,它横亘在他们和“告死者”之间,就像一条粗略画出的“分界线”。

    “不多,大概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随后,他看向默默将他护在身后的“旱魃”,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别担心,我的命不会那么容易被夺走,人类并没有你想象的脆弱。”

    听到这句话,“旱魃”的身体猛然一僵,缠绕在其身上的血线随着主人的心境剧烈地抽动起来。

    血液如骤雨般急促地砸落到地上,可在陈子弘的注视下,对方却只是转头看向他,操着一口压抑低沉的声音说道:“……要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我了。”

    “人类还是太脆弱了。”

    ……果然,是因为黄志荣啊。

    陈子弘暗暗叹了口气。

    一个人类,竟是让一个诡异产生了对于“死亡”这一概念的恐惧。

    但他若是选择揭开这一点,“旱魃”定是会矢口否认,甚至……对他大发雷霆。

    简直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倔强老人。

    再度紧了紧背在身后的手,陈子弘及时收起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从“分界线”另一侧传来的声音。

    沉闷,喑哑,却又透着难以忽视的急迫之意。

    就像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年长之人倾诉自己的内心。

    “先知,天启,你一定看到了,天启已至。”

    “告死者”似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它颤抖着身体踏前一步,迎着“旱魃”充满戒备的注视,高举起了那条沾染了零星血迹的银十字吊坠。

    明媚的阳光将那串吊坠深深刻印在了厚重的面具镜片上,其上雕刻的神明受难像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一向沉默寡言的诡异打破了不愿言辞的枷锁,在银链摩擦的窸窣声响中,苦苦压抑的激动之情终是顺着言语倾泻而出:“那片大海是感召,它近在眼前。”

    “我追寻良久,我需要得见。”

    “所以……”

    “你还需要‘彼岸花’的去向,即使它并无战意,你也必须杀死与你同源的兄弟。”

    陈子弘直视着那镜片之上的模糊倒影,沉声补充了“告死者”未完的话语:“因为你认为,只有完整,你才能得见神明。”

    咔。

    完美符合心中期望的答案让“告死者”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十字吊坠。

    脆弱的银链顷刻断裂,却还是被它抓住了剩下的部分,免除了圣像再度沾染脏污的命运。

    可当它刚想开口询问“彼岸花”的下落之时,陈子弘的声音却是再度拦下了它的话语。

    “可‘告死者’,我希望你不是一个善忘的诡异,毕竟上一个答案的代价你还尚未支付。”

    那个披着人类身躯的神明眷者从那忠实护卫的身后向它投来一抹淡漠的视线,只是对视一眼,“告死者”的身体就因为期待而颤抖的更加剧烈。

    说吧,先知。

    它想。

    说出代价,不论是什么,它都会毫无保留的支付。

    即使是生命。

    即使是生命!

    在难以自制的激动之中,它看到先知抬起了一只手,于是它也心有灵犀地张开了自己的右手。

    在一声脆响之中,它接住了一串纯白的手链。

    其上的每一颗珠子都沉甸甸的,晶莹剔透,就像是成熟的果实。

    看着那串平摊在掌心的手链,“告死者”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