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雁山镇。
雁山酒楼。
火光冲天,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唐三猛地惊醒,只见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已成火海,油纸覆盖的货物加速了火势的蔓延,形势危急。
他疾步下楼,众弟子已纷纷聚拢。
手忙脚乱地寻找水源灭火,却难阻火势的肆虐。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邝伯的眼眶泛红,望着盐袋在烈焰中逐一化为灰烬,盐粒散落一地。
守夜人铁锤,早已遭人暗算,此刻方缓缓苏醒,目睹此景,双腿一软,瘫坐于地,自责之声不绝于耳:“完了,都是我的错!”
唐三环视四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他穿梭于马车之间,竭力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但眼前唯有废墟与绝望。
回到大堂,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不能自乱阵脚,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目的便是让我们无法按时交货,进而对福生镖局发难。”
念及此处,唐三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幕后黑手,非那曹阳莫属。
可是眼下没有证据,就算是猜到此人所为也无可奈何。
唐三心头一横,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邝伯,看来我得回泰安府一趟。”唐三皱着眉头说道。
“掌门有对策?”
“暂时还没有,但也只能试试了。”唐三说完便让弟子牵来马匹。
临行之前对众弟子说道:“如若明日天黑之前未归,你们就无需再等我,直接回镖局等我。”
说完唐三跃身上马,借助月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山间崎岖,寒风凛冽,积雪直到快要下山才路才完整的露出来。
唐三折返到泰安府已是正午时分。
泰安府却未有半点雪痕。
镇武司门外。
斑驳阳光,映照着唐三坚毅的面容。
“有劳通报,唐三特来拜见秦大人。”
不久,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缝隙间透出一缕阴冷的空气。
一护卫引领唐三朝着镇武司深处走去。
沿途是戒备森严的守卫,每一双眼睛都仿佛在无声地审视。
到了内院一隅,幽静异常,与世隔绝。
“大人,唐三已至。”
护卫在门外低语,声音中带着敬畏。
“进!”屋内传来秦天石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唐三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秦天石席地而坐的身影。
他身披厚重的披风,外加一层兽皮毯子,整个人被火炉的微光勾勒出一抹病态的轮廓。
火炉火焰跳跃,映照在他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不祥之气。
秦天石的头颅未动分毫,只是眼眸微抬,冷冽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想明白了?”
秦天石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次吐字都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唐三拱手行礼,眼神坚定:“在下确有一事相求,望得大人相助。”
秦天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却掩不住面容的枯槁与虚弱:“哦?谈条件?我再问你一次,想明白了?”
唐三仔细打量秦天石,见他神色惨白,身形更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心中不禁暗自揣测其健康状况。
“想明白了,只是……”唐三顿了顿,继续说道,“若眼前之事无法妥善解决,纵使心意已决,亦恐难以为继。”
“哦?说来听听。”
秦天石轻咳几声,声音里多了几分兴趣。
唐三直言不讳说道:“大人定然知晓我福生镖局此番护送官盐入临安之事,但……”
“官盐丢了,曹阳所为。”
秦天石打断了唐三的话,语气中带着肯定。
唐三心中一凛,暗道秦天石果然老辣。
随即继续说道:“确实如此,但尚未确凿。不过,曹家势力庞大,萧家又强行拉我入局,实乃身不由己。”
秦天石冷笑一声:“既如此,你便该去找那曹阳,何以来我镇武司?”
唐三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秦天石:“大人明鉴,数月前青山派之私盐,是否仍在镇武司中?”
秦天石目光一闪,显然对唐三的敏锐感到意外:“你何以断定?”
“萧家与曹阳皆按兵不动,想来大人必有所图。”唐三分析得头头是道。
秦天石哈哈大笑,笑声中却透着几分凄凉与无奈:“可惜了,那批盐……”
秦天石话音未落,已裹紧兽皮,脸色更加阴沉。
原来,半月前曹雄曾私下拜访秦天石,虽未明言私盐之事,却以利益相诱,意图拉近与镇武司的关系。
“秦大人不缺钱财,独缺生机。”唐三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有力,“唐三若能度过此劫,必成萧家制衡盐帮之关键。大人助我,亦是自救之道。”
秦天石闻言,身体一震,仿佛被触及了心中最痛的角落。
秦天石猛然站起,身形虽佝偻,却如秃鹫般狰狞,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绝望交织的光芒:“是啊,我要活!可这世道,谁又真能轻易活下去呢?”
“大人要活,我唐三与福生镖局上下亦要活。”
唐三的声音沉稳而坚决,他的双眼如炬,直视着秦天石,没有丝毫退缩。
片刻的沉默后,秦天石缓缓挪动步伐,坐在了火炉旁。
秦天石轻启薄唇,语调平淡却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今夜,你便放手来抢吧。”
“抢?”唐三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让你抢,便不是给,怎么?怕了?”
秦天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唐三心中豁然开朗,秦天石这老狐狸,竟是打算让他来背这抢私盐的锅,好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得罪曹阳。
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敢!为了活命,我唐三何惧之有!”唐三语气更加坚定,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哈哈哈,好,好一个为了活命……”秦天石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赞赏与复杂。
从镇武司走出,唐三策马扬鞭,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抵达了雁山镇。
邝伯与弟子们早已等候在酒楼前,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见到唐三归来,他们纷纷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掌门,可有对策了?”邝伯急切地问,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唐三高声宣布:“带好家伙,今夜,我们去抢盐!”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解。
邝伯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回庆安府抢盐井仓库?那不横竖都是死?”
唐三却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自信也有安抚:“放心,不是去盐井,跟我来便是……”
见状,弟子们虽仍心存疑虑,但见唐三如此自信满满,也便不再多问。
纷纷翻身上马,紧握手中的家伙。
“走!”
说完,一行人再次往泰安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