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起身往对面的花摊走去，边走边拿出手机，叶云丽跟了上去。
花摊前，一个圆脸大眼嘟嘟嘴的女生正在拿着手机自拍。她穿着一套青色的毛呢裙，扎着大马尾，戴着蝴蝶结，皮肤白皙，身材姣好，妥妥的一个小可爱美女。可惜就是个头不高，应该没到一米六。
只见老程走到离她一两米的位置，用手机拍正在自拍的她。
拍了几张，老程选了一张比较满意的亮在手机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那女生听的说道：“此情此景，我直想吟诗一首…”
老程顿了一下，拿腔拿调的开始了他的即兴创作：
“你在现场拍自己，
在现场的人用手机拍你，
你用自拍做了屏保，
别人的屏保用了你。”
卡在那个“你”字的节点上，老程把手机上的照片亮到女生眼前。
那女生看了一眼，不屑的说道：“丑死了，删掉，删掉！”
好不容易拍的，怎么能随便删掉，老程赶紧找外援——跟着他身后的叶云丽，把照片给叶云丽看，说：“这么好看，删掉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叶云丽看了照片，确实别有一番自然、清新、灵动的感觉，于是顺着老程的意思说道：“是啊，确实挺好看的。”
老程得到呼应，底气也壮了一些，转而对那女生说：“听到了吧，别人都说好看。”
那女生看了一眼叶云丽，对老程说道：“怎么，今天带着女儿来逛街啊？”
老程听了，一时愣住。
叶云丽听了，也一下有点懵，搞不清这女生啥意思——是说老程老呢还是说她幼稚没长开。可转念一想，说老程老的概率大一些。这样想着，叶云丽不禁有点想笑。
这时老程愣了一下也回过味了，赶忙回道：“什么我女儿？我女儿有这么大吗？！这是罗远超的女朋友！”
一听这话，轮到叶云丽愣了：老程这又是啥意思啊？！
可不管他啥意思，现在都要赶快澄清啊，不能拍戏第一天就整个绯闻啊！
想到这，叶云丽急忙涨红了脸的说道：“老程哥，别乱说啊！我不是他女朋友。”
老程听了，笑着对叶云丽说：“他对你这么好，你不做她女朋友，他以后的女朋友知道了会吃醋的。”
叶云丽听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正想着，那女生走过来挽起叶云丽的胳膊边走边说：“走，别理他，他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看那女生把叶云丽拐走了，老程忙说：“她是我搭档。”
那女生听了，转身大声的怼着老程：“大叔！别再搭小姑娘了，你不配！还是去找个大妈吧！”
周围的群演听到了，一阵哄笑。叶云丽也不禁笑起来。
老程听了，也笑了。看那女生跟叶云丽走了，转脸看到年近五十的花摊女摊主在笑，老程怼女摊主：“你笑什么？找，我也找个有钱的，不找你这穷摆摊的。”
女摊主听了，拿起道具花就砸向老程。
那女生带着叶云丽走到对面马路边坐下，女生问叶云丽：“你认识罗远超？”
叶云丽：“嗯。”
女生：“是他让你来横店的？”
叶云丽：“不是，是到横店才认识的。”
说着，叶云丽又把怎么跟罗远超认识的告诉了那女生。
女生：“没看出来，罗远超还是个热心肠啊！”
叶云丽：“他平常什么样啊？”
女生：“刚来的时候还挺老实的，现在跟那个老程住一块学坏了，也变的油嘴滑舌的了。”
叶云丽：“哦。”
女生：“这么说，你是一个人来横店的？”
叶云丽：“嗯。”
女生：“那你胆子还挺大的，跟我一样，我也是一个人来的。租房办证加群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搞定的。”
叶云丽：“你来多长时间了？”
女生：“快半年了。”
叶云丽：“老横漂了。”
女生：“你看群里的编号了吗？我是7号，比我时间长的没几个了。”
叶云丽：“你喜欢演戏？”
女生：“我不会演戏，我到横店是来看帅哥的。哎，刚才那个林君你拍了吗？”
叶云丽：“拍了，有点远，拍的不太清楚。”
女生：“给我看看。”
叶云丽拿手机给那女生看。
女生看了说：“是有点远，我给你看我拍的。”
说着，女生拿出手机给叶云丽看她拍的演员。叶云丽看了，好像很近的位置拍的，很清楚。
叶云丽：“你怎么敢这么近的拍，你不怕剧组的人看见吗？”
女生：“他又不是什么大牌，顶多算个二线，剧组的人不会管那么严的。”
叶云丽：“哦。你拍过大牌吗？”
女生：“拍过啊，我给你看。”
说着，女生给叶云丽翻看了几张顶流男明星的现场照片。
叶云丽看了说：“你真厉害。”
女生：“担风险的。有一次刚拍完，让场务给我一把抢走了。”
叶云丽：“那怎么办？”
女生：“怎么办？装可怜再要回来呗。哎，那次场务不止收我一个的，还收了罗远超的。罗远超好搞笑，谁收了他的手机他都不知道。他跑去跟老马说他手机被抢了，老马问他谁抢的，他说不知道，手机刚拿出来，还没拍，就被人从后面抢跑了，等他往后看，后面一堆人，他也不知道是谁抢的。老马说你不知道谁抢的我问谁要。后来我去给老马说，才知道跟收我手机的是同一个人。老马顺带的帮忙把他的手机也要回来了。”
叶云丽：“是领队帮你们要的手机啊？”
女生：“是啊！所以说领队还是有用的，你以后马哥马哥的多叫两声，有事真能帮上忙。”
叶云丽：“怪不得老程哥说让我不懂就听领队的。”
女生：“老程就不会说正经话。哎，你怎么跟老程走一块的？”
叶云丽：“早上罗远超让我坐他电瓶车过来的，这里除了带我的小许，我就认识老程，小许在看摊位，我就跟老程一块走了。”
女生：“哦。你还没进拼车群吧？”
叶云丽：“没有。”
女生：“你加我微信，我拉你进群，以后可以一块拼车。”
叶云丽说好，加了她的微信，看了她的微信名——花木兰，问：“这不会是真名吧？”
女生：“我叫何家兰，叫我兰兰就行，叫我花木兰我也敢答应。”
两人正聊着，马领队又在那边喊：“起来了，起来了！”群演们听了，三三两两的站起来走到马路上。
这时候，剧组的机器已经架好了，这条要拍演员的近景，群演们大都分散到了演员身后的马路上。
兰兰带着叶云丽到了杂货摊前，叶云丽问兰兰：“刚才我是跟老程走一块的，现在跟你走一块，不会穿帮吧？”
兰兰：“没事，现在镜头直怼着演员，群演在后面都是虚的，哪里分的清谁是谁，有人动就行了。”
叶云丽：“哦。”
不一会儿，现场安排好，演员到了现场开始拍。兰兰拐着叶云丽，两人在马路上瞎逛，老程则一个人拎着点心盒在那晃来晃去，晃到兰兰和叶云丽跟前还假装熟人的打着招呼，兰兰扭着脸视而不见，叶云丽不好意思，附和的应着，被兰兰一把带走了。
就这样拍了三四条，这场戏就过了。又拍了两条演员进照相馆的镜头，剧组就转拍室内的戏了。群演们这会儿用不上，马领队招呼大家都到休息区去休息。
到了休息区，兰兰把椅子挪到叶云丽这边。兰兰说小许今天穿粗布大褂站摊位不用划大街占便宜了。小许说咱长得丑有优势，想穿好衣服，服装还不愿意发。叶云丽说平时逛街逛的比这时间还长都没觉得怎么累，可今天这拍戏划大街也没多久倒有点脚疼了，想想应该是穿高跟鞋的错。兰兰和小许则说今天算好的了，还有得休息，碰到拍一天日外戏的组，从天亮划到天黑，那才叫累呢！
三人聊了一会儿，都觉得天还是应该留到拍戏的时候再聊，趁现在有得休息，抓紧睡一会才是正经。于是，三人用各自的衣服蒙着头，在各自的椅子上睡去了。
睡了一个多小时，剧组喊放饭了。
群演们吃过饭又回到休息区，没一会儿，几十个大头兵松松垮垮的来到了休息区。
叶云丽看到罗远超在里面，跟他招了招手。
罗远超看见了，走过来。
叶云丽要把椅子让给他，罗远超说不用，找了老程的椅子搬过来，老程也顺便坐到这边来。
叶云丽问：“你们不是B组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罗远超：“B组那边的戏拍完了，现在AB组合组了，下午这边有大场面。早知道我昨天报名手速慢点，上午就不用去当兵了，跟你们一块划大街多爽啊！”
老程打趣说：“你去当兵了，让别人帮你照顾女朋友，我就算了，兰兰和小许你不得给人买瓶水？”
叶云丽听了忙说：“都是朋友，谢谢大家照顾，该我给你们买水的。”
罗远超：“你别听老程胡说，要说买水该兰兰买的，前几天我给兰兰要了个前景帅哥的微信，她欠我的水还没买呢？”
兰兰则说：“那今天算我俩两清了。要我说该老程买水，年纪这么大还总在那胡说八道，该罚他买水，同意的举手！”
说着，兰兰举了手，小许和罗远超立马跟着举起手。
叶云丽看了，弱弱的对老程说：“不用我举了吧？”
看了他们的架势，老程知道躲不过了，索性爽快的说：“群花让买，老程焉有不买之理！”
说完，硬拉着罗远超跟他一块去买水。
不一会儿，老程拎着饮料回来，跟他一块回来的却不是罗远超，而是拿着一瓶饮料的马领队。
老程把饮料分给几个女孩，马领队对兰兰说：“老程说是兰兰让他给我买水，我特地过来感谢一下兰兰。”
兰兰说：“不用感谢我，感谢老程就行了。再说了，老马管现场辛苦了，老程买水也是应该的。”
老程看着老马说：“老马不能只看着群花啊，这边还有个美女，还不快加个微信。”
老马听了，边拿出手机边说：“美女的微信肯定是要加的。”
看着马领队冲自己拿着手机，叶云丽也忙拿出手机，加了马领队微信。
这时，小许问老马：“下午戏多吗？”
老马：“下午百姓一直都有，但没上午那么累，不用划大街，站路边围观就行了。”
兰兰问：“几点能收工啊？”
老马：“天黑收吧，剧组就没有备晚饭。”
叶云丽问：“罗远超呢？”
叶云丽本来的意思是：罗远超是兵不是百姓，他的戏是什么。但老程听了，就愿意曲解别人的意思，说道：“不用担心他，丢不了。”
他这一说，叶云丽倒有点不好意思，老马接道：“换百姓去了，下午没兵，全是百姓。”
正说着，忽然门口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喊领队，老马立马答应着跑过去。叶云丽问这是谁？老程说是演员副导演。
只听得演员副导演对老马说：“让所有人到现场了。警察和学生呢？”
老马说：“警察和学生是前景，我这边是百姓。”
演员副导演：“我知道，他们在哪？”
老马指了指屋后：“在后面。”
演员副导演：“让百姓都到现场去了，还没换好的赶紧换，换完了抓紧去现场。”
说完，演员副导演往屋后走过去。
老马则又吆喝起来：“所有人到现场了！”
群演们又三三两两的起来往现场走。
不一会儿，现场就变得熙熙攘攘。一百多个群演百姓马路两边一路排开，二十来个前景警察荷枪实弹站在路这头，四五十个前景男女学生站在路那头。
叶云丽看着这些前景，相貌先不说，就说个头，看着就比群演普遍高出一截。
现场位置排的差不多了，现场副导演拿起扩音器：“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一下。这一场我们拍学生游行的戏，百姓站路两边看着，不用再走了，看的时候可以跟你身边的人议论一下，指指点点这些学生，你看这些学生又在闹事了，为什么闹事啊？听说是日本人打过来了，有人要卖地求和啊。反正就这些词，大家看着怎么说。注意，一定要有表情，要有动作，不能傻傻的就站那里，像个木头人。大家明白了吧？”
群演们应着明白了。
现场副导演接着说：“然后，学生。学生口号都记住了吧？”
学生们应着记住了。
现场副导演：“要注意，情绪要激昂一些，半个中国就要被卖掉了，你们都是进步学生，能不愤怒吗？！情绪一定要起来，好不好？”
学生们应着好。
现场副导演：“然后，警察。警察就站在这里，一开始先把枪斜握着，等一下你们前面会有一个演员，就是你们的头，站那里，等会儿学生到你们面前，他会跟那边带学生游行的老师对话，等对话完了，说不通，他手一挥，你们就把枪端起来，指着学生。明白了吧？”
警察们应着明白了。
现场副导演拿起对讲机：“导演，导演，这边准备好了，我们请演员拍一条了。”
对讲机里导演：“好。”
现场副导演对着对讲机：“小瑞，小瑞，请演员了。”
对讲机里：“收到，收到。”
不一会儿，演员们到现场，一个警察头，两个老师，两男两女四个学生。
站好位置，现场副导演拿起扩音器：“准备，开机，百姓议论起来，三二一，开始！”
两个老师和那四个学生打头，领着一群学生，喊着口号，打着旗，向站在路口的警察们走过去，百姓在路两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走到警察跟前，游行队伍停住，警察头正准备说词，对讲机里传来：“停！”
现场副导演拿着扩音器：“停！”
现场停住，对讲机里导演：“演员先去休息。”
几个演员听了，离开现场。
对讲机里导演：“这个学生和警察太少了，百姓太多了。这是学生闹事，没那么多老百姓看。换！学生和警察加一倍，老师也加两个。”
现场副导演对着对讲机：“收到。”
导演一句“换！”，剧组的服装化妆道具都忙了起来。
群演们集合挑人，壮一点的男群演换警察，年轻一点的换学生。最后就剩下三十来个年纪大的继续当百姓。
叶云丽、兰兰、小许跟罗远超都换了学生装，梳了学生头。老程本想躲开，但被演员副导演一眼相中，换了老师。衣服都不用换，礼帽收走，让化妆把头发梳溜，配了副圆框眼镜，捯饬一下，老师的形象就成了。
群演们的服化道弄好后，被安排穿插进之前前景的队伍里，基本上就是前景在前，群演在后，又一块练了几遍口号、动作，就又请演员开拍了。
人数多了一倍，游行队伍的声势确实比之前浩大了不少。但人一多，就容易出幺蛾子。不是这条有人在笑，就是那条有人状态不好。反反复复拍了五六条，游行队伍在这大马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气的导演在对讲机里骂，累的群演们在队伍里骂。最后，在群演们将内心的愤怒都宣泄在了口号里，带着真实的情绪走完了一条之后，导演终于说：过了。
大全景过了，又拍了演员的近景、对话。在拍到演员对话完，警察头手一挥，警察们端起枪指着老师和学生，学生们不甘示弱、奋勇向前跟警察怼在一起的时候，现场副导演喊了停。然后，他把扩音器给了一个三十来岁、黑瘦精干的中年男人，离开了现场。
罗远超看到这一幕，不禁说道：“完了，芭比Q了！”
拍戏的时候，罗远超、叶云丽和小许三人一块儿在队伍后面。兰兰花痴般的跑到前面，跟前景帅哥挨着走。老程则在第一排演员旁边。
虽然罗远超来横店三个多月了，但穿学生装还是头一回。叶云丽先穿了个民国大小姐，又穿了个民国女学生，第一天跑戏就穿了两个角色，觉得挺新奇的。尽管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多趟，但两人都没觉得怎么累，反而都挺兴奋的。
可这会儿罗远超忽然冒出一句“芭比Q了”，让叶云丽觉得挺疑惑的，忙问：“怎么了？”
罗远超说：“这个男的是B组的现场副导演，他来，就要拍武戏了。”
叶云丽：“武戏？那是要打吗？”
罗远超：“不是要打，是要挨打。”
叶云丽：“挨打？”
罗远超：“我们是学生，肯定是警察打学生啊！”
叶云丽：“真打呀？”
罗远超：“真打倒不会，武行会收着劲，但挨身上是跑不了的。不过我们在后面，等下肯定让我们跑，跑快点就不会挨打了。”
叶云丽：“哦。”
说完，两人又看向前面，罗远超忽又笑着说：“老程这顿打怕是跑不了了。”
这时，那个精干的武戏副导演喊道：“武行！”
“来了！”循声看去，七八个警察加七八个男学生往路中间走过来。
这些武行来了都站在了各自队伍的第一排，摆好架势。
武戏副导演拿起扩音器：“等一下，前面怼起来了，后面学生的也要有往前冲的架势，一边冲一边喊‘让开，让我们过去’，警察这边就怼着他们，吼他们‘退后！退后！’，两边都猛一点，别像没吃饭一样。怼到听到枪响，等下这个警察队长会向天上开枪，枪一响，学生就害怕，愣住了，前面的警察，你们几个武行，就猛的一推，把他们几个推倒，就开始打，后面的警察就往前冲，后面的学生就跑，我们就先拍到这儿，明白了吗？”
学生和警察应到明白了。
武戏副导演又对路边的百姓说：“百姓也一样，一开始就在那看，枪一响，就往后跑！”
百姓应到好。
武戏副导演拿起对讲机：“导演，导演，我们拍一条了。”
对讲机里导演：“好的。”这个导演的声音跟之前的比要年轻一点。
武戏副导演拿起扩音器：“准备，开机！所有人动起来！三二一，开始！”
警察和学生们怼起来，突然“砰”的一声枪响，现场愣了两秒，武行警察开始打武行学生，其他的都跑的跑，追的追，一下子，现场就剩下武行和演员了。
这时，对讲机里导演：“停！”
武戏副导演：“停！回原位！”
群演们陆陆续续回到原位，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精壮个高的男人来到现场，指导武行们的动作。罗远超告诉叶云丽，这是B组导演。
只见B组导演指导完武行动作后，又对武戏副导演说：“群演不能一下子都跑光了，要他们交叉着跑。还有，老师不能跑。”
说着指着老程：“你跑的最快。你是老师，你不能跑。你这样…”
说着，B组导演给老程设计了一个让老程拦着武行警察打学生，然后被武行警察打倒的戏。设计完，B组导演离开现场。
武戏副导演又拿起扩音器对群演们说：“等一下，所有人都左右交叉着跑，跑出画了再跑回来。”
群演们应着知道了。
武戏副导演：“准备，开机，怼起来，三二一，开始！”
警察和学生怼起来，枪响，武行警察开始打武行学生，其他的群演警察和学生，还有百姓都交叉着跑起来。老程照着设计去拦警察，被警察一枪托砸身上，老程顺势倒地上装死。
这条拍了大概半分钟，对讲机里导演喊：“停！过了。”
全景过了，又拍了演员的近景，然后就开始拍各种动作特写。可不管拍什么，只要镜头能拍到，群演的警察、学生、百姓就是各种跑。
除了武行副导演安排的几个躺尸的。
本来没安排叶云丽和小许躺尸的，但武行副导演先安排躺尸的两个前景女学生，趁武行副导演不注意，起来跑后面去了。武行副导演回来看人不见了，就质问马领队人去哪了。马领队管不了前景，就安排叶云丽和小许顶上。
叶云丽本来还有点难为情，但看着小许相当熟练的说躺就躺，也就有样学样的脸对着小许，席地而卧。
叶云丽问小许：“导演安排的，那两个女学生怎么敢跑呢？”
小许：“前景躺尸不加钱，当然不愿意躺了。”
叶云丽：“那我们加多少？”
小许：“十块。本来我也不想跑了，现在能名正言顺的躺地上休息，还有钱拿，不香吗？”
叶云丽听了，想想也是，本有些忐忑的心也变得坦然了。
躺尸拍了几条，可能是觉得她们躺的太舒服了，B组导演又不让她俩躺了，给她俩改了戏，改成一个躺着，一个抱着躺着的哭喊。小许说自己不会哭，让叶云丽抱着她哭，她负责装死。怕她死的不像，武行副导演还让化妆给小许脸上抹了血。正式拍的时候，小许还给自己加戏，先攥着叶云丽说：“替我报仇！”，然后挣扎两下才死。一条拍完，武行副导演对她说，你别挣扎了，直接死透就行了。小许听了，只好放弃挣扎，慷慨就义。许是小许死的太无厘头了，叶云丽只能憋着笑，哭喊着救命。
就这样一直拍，拍到摄影机光圈开到最大都收不进光了，B组导演才喊了收工，群演们欢呼一声，一窝蜂的卸妆、交衣服、交道具去了。
弄完这些，群演们在休息区等着马领队去找现场制片签单。
小许给叶云丽算今天赚了多少钱：“你今天早上六点半出工，下午快六点收工，算十二个小时，十个小时一百二，超时两个小时，二十块，躺尸十块，一共一百五十块，公会扣百分之十，到手一百三十五，我比你多九块。”
叶云丽：“你怎么多九块。”
小许：“我脸上抹血，加十块。”
叶云丽：“早上六点就集合了，怎么算六点半出工？”
小许：“群演提前半个小时集合。”
叶云丽：“前景一天多少钱？”
小许：“前景十六个小时二百二，超过十六个小时加半工，就是三百三，超过二十个小时算双工，就是四百四。今天的前景上午十点才出工，跟我们一块收工，还是二百二。”
兰兰听了说：“你昨天不也挣了两百多。”
小许：“昨天早上三点半出工，晚上十一点多收工，十八个小时，加上早起、作脏、躺尸，一共二百三，到手二百零七块，前景跟我们一块出工一块收工，可人家是三百三啊！唉，同人不同命啊！”
老程：“你有啥好唉声叹气的，我今天说的词比那个路人甲还多，还挨了打，干特约的活，拿群众的钱，我说啥了，不还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把活干完了。”
罗远超：“你还不舒服？！趴那一下午，趴着就把钱挣了，还有啥好说的。”
老程：“说到趴，我想我是失算了，我该躺着的，露个脸出来，也能像小许那样抹上血，还多挣九块钱，趴着不露脸，血也抹不上，九块钱都没挣到，唉，失算！”
众人听了，一阵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