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馆干了五天，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餐馆。然后等那个女服务员过来开门，我就开始扫地刷锅台。
女服务员是老板娘的侄女，叫刘红。我听周小龙说，刘红初中毕业没有考上中专、也没考上中师，她的分数只能上一个离家远又比较差的高中。而那个高中，每年考上大学的人数全校不超过10人。
由于家庭困难，自认也没有考上大学的能力，刘红便在父母的劝说下，放弃了继续读高中，选择来到了姑姑的餐馆工作。
周小龙还八卦说刘红喜欢“台胞荟”的一个厨师。
扫地刷地，原来都是周小龙的活；刷锅台择菜，原来是刘红的活。现在我一个人全包了。
由于我肯干活还不偷懒，所以老板两口子及周小龙对我还算客气，只有那个刘红，看见我感觉随时都能吐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让人“倒胃口”？
周小龙一大早就跑去那些早点摊转悠了，他说那里有美女；刘红则拿着一本《故事会》看了起来。
周小龙的舅舅姓金，叫金豹，人送外号金钱豹。这家苍蝇馆子就叫“豹子饭店”。
“嗨，晏青，你真是一点没眼力见，这么热的天，也不请我吃个冷饮啥的？”刘红突然主动和我说话了。
五天了，见我就想吐的女人突然和我说话，果然没好事。
“额，你是知道的，我身无分文，即使有心也无力”我正在拖地，闻言不好意思道。
刘红不悦道：“你是大活人不是死人啊！没钱你可以去赊账啊！等有钱了再还给人家。”
“啊？赊账？”我惊讶的张大嘴巴。
“小龙说的对，你真是傻得和大学生一样！你现在就去，左边第二家，他家的冰激凌好吃，可以赊账，到时候记你账上。”刘红说完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又津津有味的看起《故事会》来。
我犹豫了起来，要不要和刘红说我现在身份很敏感？
毕竟我在这里，是躲那帮“牧羊犬”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而且我昨天去上厕所的时候，还看见那个黑脸汉子在附近转悠，不知道是不是找我的？
按我自己的推断，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些牧羊犬如果扩大搜索范围，应该差不多搜到这里了。而那个黑脸汉子肯定也收到有我照片的彩信了。我能想到这里鱼龙混杂好躲藏，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我侧面打听过，周小龙说这里也有收保护费的，“豹子餐馆”每月都要给他们“上供”的，那这些“道上”的人会不会互相认识？
我越来越觉得应该跑得再远一点。
虽然今年毕业的大学生是这些年来人数最多的，但是大学生进工厂打工的几乎没有，找到一个坐办公室的差事还是很轻松的。我的身份，尤其天生长相就像念书的，在这里很扎眼。
我很后悔那天急于进入这家餐馆，而老老实实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结果给自己招来了不确定性。
不过也喜忧参半。
喜的是一个外卖都没有，我不用暴露自己；忧的是我不主动去推销“豹子餐馆”的外卖，自然一个外卖订单都没有，我连一块钱的提成都拿不到。
不行，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得赶紧举报那些传销分子和“牧羊犬”，让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这样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主意。
我凑到刘红跟前，小声道：“刘红，商量个事，可不可以这样？今天我先给你赊一个冰淇淋回来。然后，你能不能给你姑姑说说，先给我预支这个月的工资？若做得到，我每天给你买冰淇淋吃。”
刘红将放在她巨大的胸脯上的《故事会》拿开，露出一张胖脸，嗓门一样不小：“不行，你这种黑户，谁知道你拿了钱会不会立即跑路。嗯，看你这么可怜，本小姐发发慈悲，我和我姑姑说下，你现在这里工作了5天，先给你预发100元？”
我虽然有点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好，便点头道：“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赊冰淇淋。”
我飞快跑到刘红说的那家店，一路上还在张望有没有人跟踪我。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鬼鬼祟祟的，一定很猥琐。
小卖店里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在做试题，我扫了一眼，应该是高三文理科分班了，她开始刷题了。
“你好，我想买一个冰淇淋，赊、赊账。”我第一次赊账，不禁有点紧张。
“我不认识你，怎么赊账给你？”小姑娘抬头看着我，大大的镜框后面的眼睛满是疑问，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也是学生吧？刚毕业？这么年轻，怎么会来赊账？”
我被说的脸红了，但为了今天能拿到工资，以后再也不用这样求人，我硬着头皮道：“我是豹子饭店的服务员，刚来的，是刘红叫我来赊账的，可以记我账上，等我发了工资就来还。可能，我是说可能，可能今天就会来还。”
那个小姑娘不耐烦的走到冰箱拿了一个冰淇淋给我：“5元。记你账上，名字？”
“啊？这么贵？有没有便宜点的？”想起我的工资平均每天才16元，要是以后每天给刘红买一个5元的冰淇淋，那我三分之一的工资都没了。
我不禁后悔刚才太草率的答应刘红了。
“便宜点的？但是刘红只吃这个口味的啊！”小姑娘突然一脸坏笑：“既然想追刘红，那就要舍得请她吃这个啊！或者，你没吃过？不知道这个的价格？”
小姑娘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说完还故作惊讶的捂着嘴巴。
看着她那夸张到戏谑的表情，我在她给出的记账本上写下名字和金额时，扫了一眼她在做的数学试卷，随口道：“你最后一道拓展题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