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仇让的表情,江澜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但我看宝静的样子,这事儿他自己好像不知道?”
仇让回答道:
“他一发癔症,就什么都不知道,老毛病了。”
这话一出,就又有点把江澜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对于宝静和尚的情况,他也只是隐约知道一些。
似乎是当年他所在的寺庙中进了妖魔,将全寺上下都给屠戮一空,宝静因为不在,这才逃过一劫。
可他这癔症,着实是有些奇怪。
正常就算被妖魔吓出些问题来,也不该是宝静这个样子。
真被吓到了,见到应该害怕才对,哪儿能见到妖魔就控制不住自己?
“当年宝静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见江澜问了,仇让眼神看向斜上方,似乎是在回忆。
过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前年有妖魔进了城西的宝瓶寺,等我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寺内的僧人已经被屠戮一空,妖魔也早就不知所踪了。我带人找了半天,这才在寺内的一处偏殿内找到宝静。”
仇让继续一边回忆,一边叙述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宝静手里提着一包炊饼,呆愣愣的站在偏殿里,就好像失了魂一样,见我们来了,他看着我们也不说话。那时候,我们都把整个宝瓶寺翻了一遍了,活人就发现他一个。
“看他实在可怜,我这才把他带回到镇魔司。本想着修养两天就让他离开,没成想,宝静武道天赋居然还不错。就这样,我才让他一直留在司里。”
江澜微微皱眉。
“偏殿?”
“对,我记得,好像是宝瓶寺内最深处右边那个偏殿,还挺难找的。不过现在宝瓶寺早就已经重建了,我前些时日还去过,那偏殿还在。”
江澜抬起头,“当时现场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听见江澜提起现场,仇让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深处多出些许恐惧的情绪。
也不能说是恐惧,更多的是紧张。
“咕咚。”
仇让咽了口唾沫,片刻后才开口吐出四个字:
“尸山血海。”
他紧接着继续:“当时,那些僧人的血,给整个寺里地面都染红了,哪儿哪儿都是尸体,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不对劲啊。
江澜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哪儿哪儿都是尸体,宝静是怎么到最后面的偏殿的?
既然仇让说他当时手里提着一包炊饼,那按理来说,宝静应该是等事情结束之后,才从外面回来。
江澜就不相信,如果宝静一直在偏殿,能不被妖魔发现。
一旦被发现,宝静和尚又没多什么,而且他那时候也不是入境的武者,面对妖魔,和砧板上的鱼肉也没区别。
即便真就那么巧合,宝静一直在偏殿内没有被发现,他也不可能提着包炊饼在偏殿内一直站着吧?
那心得多大?
江澜再次看向仇让。
“你当时就没怀疑过吗?”
能在镇魔司做事的,就算不说聪明,但也绝对不是傻子。
要真是傻子的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既然他仅仅凭借仇让描述,就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那仇让当时在现场,就更没道理察觉不到了。
所以,要么就是仇让和他隐瞒了什么,要么就是仇让事后确认过,宝静没有问题。
紧接着仇让的话,也证明了江澜心中的猜测。
“当然怀疑,当时的宝静身上,处处都透着诡异。说真的,当时刚才偏殿发现他的时候,我都以为他是被什么妖魔给附身了,差点就让身边的人把他拿下。
“不过那孩子当时就像失了魂一样,我给带回镇魔司,还特意在妙法阁找了方士。还是方士说人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稍微有点被惊吓过度,我这才把宝静给带回来。”
江澜沉默了一会儿。
妙法阁他虽然不熟悉,但那群方士的本事,江澜还是知道的。
既然他们说没什么问题,那八成就是没问题。
可无论如何,宝静这癔症,也着实是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江澜脑海中灵光一闪,对仇让道:
“你刚才说,宝瓶寺翻新重修了?”
他脑海中,虽说有原本的记忆,但对仇让口中的这宝瓶寺,却是没什么印象。
只是隐隐记得,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寺庙在城南。
“一早就重建了,还别说,现在香火还挺旺呢,每天香客都不少。”
对于这点,江澜倒是并不觉得奇怪。
炎都城作为大炎国的帝都,城内的百姓数量,自然也要比其他地方多出不少。
人多了,去烧香礼佛的自然也就多了。
而他们所求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东西。
闲汉想娶个老婆,没儿女的想求个儿女,赤贫百姓想要脱贫,富商大户想变得更富。
手握权柄的想要爬得更高,贪污受贿的想要别查不到自己头上。
归根结底,就是权、财、色这三样东西。
就算是江澜自己,亦不能免俗。
他想去寻那一条超脱大道。
无论是权力还是财富,在这条路上,都只能算是附属品而已。
江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虽没说什么,但宝瓶寺这地方,他心里却是记下来了。
最近他刚左迁,可能会比较忙。
所以江澜决定等没什么事的时候,抽空去那地方看看。
既然妙法阁的方士说宝静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只能出在宝瓶寺当中了。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两年,现在宝瓶寺是什么状况,他也不得而知。
脑海中思绪转了一会儿,江澜道:
“我这没什么事了,大家一切照旧便可。仇大哥,你先回去吧。”
仇让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对江澜行礼道:
“那大人,属下先行告退。”
仇让虽然不至于像于志三人一样,连话都不敢说,但对江澜的态度也异常恭敬。
江澜失笑,“不用那么客气,刚我不是说了吗,和以前一样就行。”
仇让没多说,只是退到房门外,又顺手将房门关上。
另一张椅子上,陈和光脸上带笑。
“江大人,单独留下卑职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