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直朝我射来。
我毕竟没见过这等大场面，心里又是一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我叫陈钧。耳东陈，金匀钧。”
女子说：“好的，谢谢您，陈先生。”
直到下一件拍品上场，我这段小插曲才算是完全翻过了篇儿。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将竞价的牌子丢到了一边。
反正我也没钱了，也就不用拿着这碍事的牌子了。
手机又是一阵震响，头儿发来了新的消息。
他说：“新的快件已经触发。收件人：韩烨，收件地址：‘同舟拍卖行’二楼，五号贵宾室。”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卫宇的短信也在此刻发了过来。
他说：“打听到了‘青龙玦’的下落。原主姓韩，单名一个烨字。现在他在二楼的五号贵宾室里。我们要想偷梁换柱，必须得从他那儿下手。”
可以嘛，收集情报的速度挺快。
我回了头儿一句“好”，回了卫宇一句“等我”，便起身离开了座位，向二楼走去。
守在楼梯口的保安见到了我，向我躬了躬身，说：“陈先生好。”
我点了点头，走了上去。
二楼跟一楼的装潢几乎相同。
我在五号贵宾室门口与卫宇会合了。
他见到我，松了口气，说：“你哪来那么多钱？用六百万买了块破石头？真看不出啊，你藏得挺深的呀。”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这件事儿我回去再跟你解释，现在先办正事。你帮我望风，我进去会会他。”
他点了点头，说：“那你悠着点，别太急了。”
我说：“行。”
轻抚“掣驰珠光戒”，我把快递拿了出来。走到了五号贵宾室门前。
敲了敲门。
里边儿传来一个极为慵懒的声音。
说：“还没到时候吧？”
我说：“韩老板，这儿有您的快递。”
里边儿的人说：“快递？我可没什么快递。”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愣在门口，不知如何接口。
强闯？行不通的。
在我皱眉苦思的时候，里边儿的人又说话了。
他说：“是陈先生吧？”
我说：“没错，我是陈钧。”
“咔哒。”
贵宾室的门打开了。
里边儿不是很大，只有三十多个平方。
一排真皮沙发靠墙而放，墙壁上还挂着一面五十寸左右的液晶屏。
液晶屏里显示的，便是一楼拍卖的具体景象。
比我用肉眼看得还清楚。
几个黑衣壮汉站在四角，韩烨则坐在沙发正中间，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皮衣。裤上却是缠着许多绷带，鞋上也是如此。到底是伤了还是审美差异，还有待商榷。
他见着是我，站了起来。伸出干瘦的手来。
我握住了他的手，只觉瘦骨嶙峋，一点儿肉都没有。称之为带皮的骷髅，也一点儿不错。
我看了看他的脸，也是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睛，倒是有些吓人。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快件，似是明白了什么。对四角的黑衣壮汉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去外边儿候着，我跟陈先生有些话要说。”
几个壮汉开门走了出去，贵宾室里只留下了我跟韩烨。
他又坐了下去，盯着我手里的快件，给我递了支烟，说：“陈先生什么时候送起快递来了？”
我也坐了下来，点着了香烟，把快件交给了他，说：“我只送该送的东西，不该送的我一律不送。”
他笑了笑，说：“陈先生果然与众不同。好，我就看看陈先生送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把烟叼在嘴里，低头拆起快件来。
我静静抽着烟，没有说话。
“撕拉。”
快件拆开。
里面是一张带着相片的文件。
相片上的是一枚通体碧绿的玉玦，玦上镌着龙纹，玦首雕成了龙头的样子。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头盘曲着的神龙，龙头栩栩如生，不怒自威，倒叫人心中凛然，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想来这块玉玦，便是今儿拍卖大会上的正主，“青龙玦”了。
我顺着图片看了下去，直接跳过了它的介绍，看到了最后面的一句。
此玦由韩家世代相传，已在当代家主韩烨手中丢失，如今不知下落。
不知下落？那现在准备拍卖的“青龙玦”是？
没等我想通此中关节，韩烨已是冷笑起来。
他瞧着我，眼里已经冒出了森然可怖的杀气，声音亦是冷到了极点，说：“陈先生好厉害的手段。我韩家这般严守的秘密，竟还不如您的一封快递，佩服，佩服。”
我心中剧抖，当然不会跟他硬来。
反正我的目标也是“青龙玦”，倒不如先取得他的信任，等夺回真正的“青龙玦”时，再想法子偷回来。如果没有他提供消息的话，我想光凭我跟卫宇，是查不到真正的“青龙玦”的下落的。
我稳住情绪，装成一副淡然的样子，说：“这个消息我也是在无意中探听到的。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并没抱着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帮阁下寻回这真正的‘青龙玦’。”
韩烨何许人也？韩家当代家主，怎会相信我这般破漏百出的说辞？
他轻哼一声，猛吸一口烟，说：“若我不信呢？”
我说：“那没办法喽，我就只能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你是韩家当代家主，想来挺会权衡利弊的吧？就算不是为了‘青龙玦’，也该为你韩家的名声想想吧？”
他看着我，犹如骷髅的手正不停地发着抖。
怒了？怒了更好。
我没去看他的眼睛，仍是自顾自地抽着烟，说：“我知道你韩家权大势大，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只要今儿我没回去，明儿的头条一定会是你韩家的。”
说是这么说，但我的心里却是一直在为自己祈祷着。虽说这招挺灵的，但只要出了一点点纰漏，我的小命儿便会像烟花那样瞬间消逝。
他瞪着我，见我面色不改，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陈先生，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我心里一松，说：“你心里明白。”
他又叹了口气，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说：“若您真能寻回真正的‘青龙玦’，那‘青龙玦’便任你处置吧。但你须得答应我，万万不可把这个秘密抖露出去。”
听他示弱，我也放松了点儿警惕，点了点头，说：“这个你放心，我陈钧做事虽然不太磊落，但也绝非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他点点头，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说：“今晚要拍卖的‘青龙玦’，是我花重金请人仿制的赝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引出那个偷走真正‘青龙玦’的人。”
我说：“‘青龙玦’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得到它？”
他灰暗的双眸里蓦地闪过一丝亮光，却又转瞬即逝，说：“我听长辈们说，‘青龙玦’牵扯到了一个足以影响国运的秘密宝藏。但至于是真是假，却是不知道了。”
“你也知道，人都是这样的。只要是牵扯到宝藏什么的消息，无论真假，都会引来一批又一批的探宝者。死了一拨，还有新的一拨。除非哪一天宝藏没了，或者是人死完了，不然就永远不会结束。”
我点了点头，说：“的确。心里的贪欲实在是太过可怕，它会让很多人迷失本心。那你怀疑‘青龙玦’是谁偷的？”
他笑了笑，说：“想偷‘青龙玦’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有实力的，我只晓得两个。”
我说：“哪两个？”
他说：“一个是‘龙腾集团’，一个是‘护龙行动组’。若还有能与他们比肩的势力，那就只能怪我孤陋寡闻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定数，说：“谢谢你的合作，我先走了。”
他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我挺身而立，把后背留给了他。心里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没有动手，直到我开门走了出去，他都没有动手。
我松了口气，给卫宇发了一条消息，约在楼梯口会合。
我把在里边儿发生的一切都跟他说了。
他满脸震惊，难以置信，说：“这消息你都能搞到？真是厉害。”
我笑了笑，说：“你继续去盯着韩烨，我在场子里转转。”
他点了点头，说：“行，自己小心。”
我对头儿的消息是百分百相信的，但对韩烨，却始终不敢尽信。
我在一楼逛了一圈，倒有不少人记得了我这张“用六百万买下了一块破石头”的脸。
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是怎么评价我的，但至少明面儿上还是挺客气的。
能来这儿的人，大部分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老狐狸。哪有几个当面翻脸的？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尊敬的各位来宾们。还请各位先稍作休息，缓缓心神，再进行压轴大件‘青龙玦’的竞拍。”
圆台上的女子神情终于显得有些激动了。
场下众人皆是心神大振，拍了一晚上，终于快到正主儿了。
我心里一动，想：“是了。若那个盗走真正‘青龙玦’的人想分辨真假，这段时间是必须要把握住的，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现出身来。”
手机震响，是卫宇发来的短信。
他说：“有一个汉子离开了韩烨的贵宾室，我要不要跟上去？”
我说：“跟住。”
刚回完短信，眼角又瞥过一抹黑影。也是一个黑衣壮汉，不过他的袖下、裤管似乎鼓得有些不太正常。
易容！
我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心中大喜，将手机放回，尾随那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