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我想到她作人形的样子，心里不禁一抽，竟有些可怜起她来。
但她身上毕竟负了这么多条血债，更何况我们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共戴天，我虽然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满怀憧憬，但也绝不会把他们凌驾在性命之上，孰轻孰重，我还是拿捏得稳的。
既然不愿再见到她伤心的样子，我便索性把目光移了开来，不再去看她。
灰袍老人从黑蟒的腹中爬了出来，满身腥血，手里还提着一颗约有拳头大小的黑色蛇胆。
他笑嘻嘻的，又向白素素走去。
我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他身前，说：“她的蛇胆就让我们来取吧，不劳您费心了。”
他点了点头，向后退开几步，说：“好，那你们快取吧，现在取还新鲜得很。”话是这么说，但眼睛却仍是直勾勾地盯着白素素，涌现出无尽的贪婪。
我面上是应着，但却不动丝毫。
老卫跟杨娇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收起了手雷，一言不发。
老人却是有些急了，说：“你怎么还不取呀？这么大的蛇胆可值不少钱呐。你，你要是不取，我可就动手了。”说着，想从我身边越过。
我伸手一拦，将他拉了回来，说：“您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他一愣，说：“当然作数。你们替我报了血仇，是我的大恩人。我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欺骗你们。”
我说：“那不就得了？既然您已经拿到了黑蟒的蛇胆，那这白蟒的蛇胆自当归属于我了。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会处置的，您就先离开吧。”
他面色一变，目中闪过一抹怀疑的光芒，瞅了瞅白素素，又瞅了瞅我，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没见过多少世面吧？”
没等我回话，他又说：“人世间呐，这情爱之事最是熬人。可，可你也不能迷上这一条巨蟒呀。”
“你要知道，人妖殊途，是不能乱结合在一起的。还是乖乖听我一句，赶紧取了蛇胆，卖个好价钱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我，就连一旁的老卫、杨娇，都是一脸茫然。
仔细想了想这老人的话，我脸上茫然渐褪，倒是疑云渐布。仍是拦着这老人，说：“您见过她化成人形的样子？”
他脸色又是一变，似乎是察觉到自个儿说漏了嘴，眼神躲闪，说：“什么？什么人形？没有没有。”
“小伙子，你要是不想要蛇胆，就不要拦着我呀，我还指望着这笔钱养活自己呢。”说着，又想从我身边越过。
既然已经瞧出了疑点，我又怎会容他浑水摸鱼？
手臂一沉，使了些劲，本想将他推倒在地，却犹如撞上了一堵墙壁。
不仅没将他推倒，我自个儿倒是被反震回来的力量震得倒退几步。
他不是普通人！
我连忙运起“朱雀神炎劲”，才稳住身形，便见这老人欺身袭来。
其双眸精光暴涨，浑身携着一股极其刚猛的气势，哪还有之前那般颓然的样子？
我心中大骇，右掌前推，左掌叠上，摆了个守御掌势。
“砰砰砰。”
灰袍老人接连轰出三拳，尽皆砸在我的掌势中。
刚猛之力震得我双臂发麻，连连倒退，但好在没有受到半点儿伤害。
灰袍老人眸中略有惊意，轻“噫”一声，拳势顿收，身子一翻，双腿蓄劲，使出一招“鸳鸯连环”，径踢向我面门。
他妈的！不还手真当我好欺负么？
我心里没来由地蹿起一股子怒意，双手分拆，左手手腕轻轻一翻，指尖凝出炎珠，使出一招“回风掌”，抓向其左足足踝。
右手则是一摆，并作手刀，使出一招“斜炎掌”，劈向其右足足踝。
“砰。”
一声巨响。
掌势与腿势相互碰撞，我俩尽皆向后退了几步。
我五步，他六步。
我略胜一步。
他脚踝微动，面色阴沉，盯着我，说：“老子本想发发善心，赏你小子一颗蛇胆，却不想你小子竟如此不识抬举，非得逼老子动手。”
老卫、杨娇，已被眼前变故惊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已退到白素素身前，与这灰袍老人硬撼一招，已觉双掌隐隐生疼。
想来他的实力，与我相差无几。
我还没开口，却觉足踝一阵轻痒。
低头一看，只见白素素正用脑袋慢慢蹭着。
她眼中泪花未干，看我的目光中满带哀求。
我不敢懈怠，忙移回视线，盯着灰袍老人的一举一动，却是低声说：“需要我做什么？”
白素素说：“你给我送的快件，被我压在身下。里，里边儿是一颗能够起死回生的灵药。”
“我本来是想给婆婆用的，可没想到生此变故。你，你一个人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若你信得过我，便把这药送入我口中，我，我助你一起杀了他。”
我又向后退了一步，足踝已经挨到了白素素的身体。
未及开口，灰袍老人又欺身袭来。
这次，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根镌着蛇头的碧玉法杖。
我猱身迎上，踏起“横萍渡水”步法，双掌不停劈出掌风。
他步子顿滞，前冲势头剧减，举起蛇头法杖，嘴唇微动，似是念着什么法咒。
掌风未至，只见其杖上蛇头泛出一层幽芒，两只蛇眼一闪，竟射出许多幽绿蛇影，破掉了我的掌风，径向我身上咬来。
此等变故在我练成《朱雀神炎劲》来，从未遇见过。
我脚下虽然还踏着“横萍渡水”步法，心里却是乱了方寸。
走神慌乱之际，臂上忽地传来一阵刺痛。
袖上已经破了个口子，肌肤也已被那蛇影咬破，多出了两个正流着鲜血的小洞。
好在我事先服下过“辟毒丹”，不然此刻怕是已经在阴沟沟里翻了船。
屏息凝神，我顾不得臂上伤口，将内息尽数凝在双掌上，手腕急抖，接连凝出两面方形炎盾，一边儿挡住袭来的幽绿蛇影，一边儿向白素素靠近。
灰袍老人见我没有中毒，轻“噫”一声，将蛇头法杖往前一指，幽绿蛇影蹭蹭直涨，速度势头都快上了许多。
我只觉压力倍增，好不容易退到了白素素身边，却是分不开神去寻找那个被她压在身下的青铜小盒子。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只见老卫突然向灰袍老人跑了过去。
我想出声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老卫的速度很快，仅是几个呼吸，便已冲到了灰袍老人身边。
灰袍老人正凝神操控着手中的蛇头法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冲到了身边的老卫。
老卫也懂得抓住机会，抬起拳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灰袍老人脸上砸去。
“噗。”
灰袍老人一声闷哼，翻身向后倒去。
老卫这一拳，不偏不倚，正砸在灰袍老人的鼻梁上。
我不禁喝了声彩，说：“漂亮！”而后脸色剧变，又说：“老卫，快退回来！”
老卫点了点头，兴奋之色陡然变幻，慌忙转身，拉着杨娇往我身边跑来。
我也趁着这个机会，翻身找出了被白素素压在身上的青铜小盒子，拿出了里边儿的灵药，塞进了白素素的嘴里。
灵药生效极快，才刚吞入腹中，白素素便已化作了人形，盘腿坐在地上，恢复着内息。
我挡在三人身前，收起炎盾，精神紧绷，盯着缓缓爬起的灰袍老人。
他脸上一片鲜血，狼狈不堪。
他瞪着老卫，怒不可遏，说：“小兔崽子，我不来杀你已是我仁慈至极。没想到你不但不感激我，反倒还出手偷袭。老子今儿非得宰了你下酒！”
老卫抖了个寒颤，说：“老萧，现在可得看你的了。我要是正面上，可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
杨娇紧抓着老卫的衣袖，脸色惊恐，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素素却说：“这老家伙是最近才上峰的，专以杀蛇屠蛇为乐，他那一家人也是如此。”
“本来我们跟他没什么瓜葛的，就是因为上次他要迁屋，炸了我们以前的洞穴，不仅杀了我们好多伙伴，还把婆婆给打成了重伤，这才结下了梁子。”
我说：“可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明明有如此实力。”
白素素说：“他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们，说老实话，我们虽然没做什么好事，但也不像他那样残忍好杀。”
“可能对你们人类来说，他这种行为或许只算是个比较偏激的怪癖。但对我们来说，他却是个恶贯满盈，蛇蛇得而诛之的大恶魔。”
这灰袍老人不想再让白素素继续说下去，举起蛇头法杖，又念起法咒来。
杖上蛇头一闪，只见其左右双肩之上，凭空出现了两个乌黑的漩涡。
一条黑色巨蟒，吐着信子，从左肩上的漩涡爬将出来。
一条花斑巨蟒，则是吐着信子，从右肩上的漩涡爬了出来。
我心中大骇，说：“这，这是什么招数？”
白素素站了起来，与我并肩而立，玉腕一抖，手里多了两把长剑。
一把通体为银白色，蛇首吞柄，长约三尺，剑身缠着一条银白色小蛇，似是迷你版的白素素。
一把通体为黑色，蛇首吞柄，长亦约三尺，剑身缠着一条黑色小蛇，则是迷你版的黑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