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我，终是醒了过来。
臂上伤口，竟痊愈如初。
除了袖上的破洞外，根本看不出半点儿受伤的痕迹。
缓缓起身，韩昀东却是在一旁盘坐。
浑身青光流转，也掩不住他苍白的脸颊。
想来，他为了给我疗伤，已耗费不少真元。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讲华琴的事儿。
当人情妇，毁人姻缘，最后失宠，落了被碎尸的下场。
这，难道不是咎由自取么？
可眼前的韩昀东，却是对她一往情深。
若是之前，我或许会如实相告。
可现在，韩昀东于我有救命之恩。
我，又如何狠得下心来？
韩昀东，听到了我的叹息声。
他，睁开双眼，呼了口浊气。
真元未复，却停止调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伸手扶住了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他咳了几声，道：“你是不是打听到琴儿的消息了？”
我点点头，面色凝重，道：“是。不过，这可能对你来说，不是个好消息。甚至，甚至糟糕透顶。”
他身子剧震，拨开我手，倒退几步，道：“她……她！她，怎么了？”
我把在韩家听到的消息，尽数同他说了。但却改了些细节，并没把华琴说得如此不堪。
他苍白的脸颊上，蓦然腾起一股子怒意，粗眉倒竖，五官更是挤到了一块儿。
不顾真元未复，怒甩袍袖。
一道青光袭出，击在身旁洞壁之上。
嵌在洞壁里的青色龙鳞，瞬间粉碎。
“韩烨啊韩烨！当初我碍于祖训，饶你一条性命。你却弑我爱妻，还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我，我……”
他说到此处，瞥了眼断掉一角的青龙雕像。
满腔怨忿，积在心口，无法泄出。
我怕他急火攻心，伤上添伤，忙道：“若你碍于祖训无法出洞，可以把事儿交给我做。只要你答应，我会想尽办法把韩烨抓来，任你处置。”
反正韩烨同我也有血仇，此时若不顺水推一把舟，当真是浪费了这绝好的机会。
果然。
他听我这么一说，本是积满怒火的双眼，此刻却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我，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肯帮我的忙，全是为了我手上的青龙秘卷。这样吧，咱们没什么交情，只谈价码。你打败韩烨后，别急着杀他。”
“带着他，到我这儿来。我再把青龙秘卷给你，就当是一场交易，如何？”
正合我意。
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终是泛起了笑容，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回到旅社。
阿淑、杨娇、沈曲，在老卫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我待在屋里，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却震响。
是头儿发来的信息。
“完成额外委托之一，业绩提成。”
“升职，至锻体四阶。”
我笑了笑，可心里仍是凝重。
伏龙丸已经用完了。
虽然升到了锻体四阶，但我还是不知道跟韩烨有多大差距。
便给头儿发了条信息：“头儿，我现在若是跟韩烨对上，有把握击败他么？”
头儿发了个“抠鼻”的表情，道：“凭你现在的实力，若跟韩烨拼死一战，倒还有那么几分胜算。但想生擒他，却是难如登天。”
我没了主意，道：“那要怎么做？若是没把韩烨捉去青龙秘洞的话，青龙秘卷就飞走了。那东西可是开启四象异藏的必需品，万万落不得呀。”
头儿顿了顿，道：“要不，你学韩烨，干脆把那韩昀东给杀了。直接把青龙秘卷给夺过来，简单又粗暴，省事得很。”
我满额黑线，道：“我又没被世界抛弃，干么动不动黑化？再说了，我要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之人，六界速递也不会看上我了，对不对？”
头儿又发了个“抠鼻”的表情，道：“刚刚老眼帮你看了下，倒还真找到了一个法子。不过这个法子可麻烦得很，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我心里一喜，道：“说吧说吧，我不怕麻烦。无论成功率有多少，总比直接去跟韩烨对刚要强得多。”
头儿道：“你小子倒乐观得很。不过这个法子，有些下三滥。”
我道：“什么？是对韩烨下药么？”
头儿道：“没错，就是给他下药。不过他跟你一样，都是修真者。普通的迷药对他没用，只能用一些天材地宝了。”
我没有回话，静等头儿的下文。
“刚才老眼看了你们这儿一遍，在城南不远处有一座深山。他在山里瞧见了一种名唤‘百心醉’的药草。你去把它采来，研磨成汁。此药无色无味，药性极强，若将它成功放进韩烨的饮食里，自然万无一失。”
“不过呢，像这种天材地宝的旁边，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守护兽。你小子可别为了采药，把命给丢了。”
我道：“得嘞，我会小心的。”
休息了一晚。
我耗损的精力皆已恢复如初。
我把“百心醉”的事情同大伙儿说了。
仍由老卫、沈曲照顾着二女，我则只身离开了旅社。
当然，我又麻烦沈曲给我重新易了个容。
说是重新易容，其实就是把先前的那张人皮面具重新戴了上去。
若是再换张脸，可能会引起旅社人员的注意。
总不能暴露踪迹是不是？
匆忙下了楼，刚出大门。
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肩上微痛。
“咚。”
一声闷响。
“哎哟！”
又是一声痛叫。
我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便听那人骂了起来。
“去你老母的！老子这几日咋就这么背时？刚被人摔断了腿，伤还没起色，又撞上你这个煞星！赔钱，赔钱！不赔你今儿这坎就过不去了！”
噫？
这声音怎的这么熟悉？
我定了定神，把目光移了过去。
我滴乖乖。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哇。
这家伙，就是先前被我在面馆里扔出去的那个碰瓷佬。
我瞅见了他。
他自然也瞅见了我。
我笑道：“真是本性不改哈？还想被我扔一次么？”
他眼神登收，面色大变，浑身颤抖，但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而旁边路过的行人们，纷纷侧目。
虽然没人停步，但他们的眼睛里，总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我见他没回我话，倒也不想跟他多作纠缠，抬步欲走。
他看了周围的路人一眼，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搂住了我的小腿。
我只觉腿上一紧，下意识地甩了一下。
他身子骤扬，双手仍是死死抱着，丝毫未松。
他不仅死抱着我的小腿，还向旁边不停嚷着：“快看呐！过路的好心人们快看看呐！这家伙嚣张跋扈，撞了人还想跑呐！欺我残疾无力呐！好心人们呐！帮帮我吧！”
本来路人们还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但此刻被他这么一嚷。
尽皆顿步，驻足看起热闹来。
不仅看着热闹，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看那个人，真可怜。瘸了一只腿不说，还得受人欺负，现在的世道呐，真是越来越没有人情味儿了。”
“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碰瓷儿的？你别瞅他瘸了一只腿，就觉得他可怜了。指不定他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同情心，才好碰瓷。”
“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可看他这只瘸腿，倒也不像作假。真有人为了碰瓷而生生把腿搞瘸的么？我看呐，还是这个撞人的不对。”
“得了吧？还撞人的不对？谁知道是不是他自个儿撞上去的？看东西只看得见表面？脑子拿来做摆设的？”
“哟呵！你这话说的，你有本事上去管呀！自个儿没得本事，只知道在底下瞎嚷嚷，还真是一腔子‘伪侠之气’呵！”
我被他这么一缠，本来挺好的心情都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我横了他一眼，刻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你在面馆讹我不成，又打算在这儿故技重施了？就不怕我再拎着你丢出去，把你另外那只腿也给丢瘸喽？”
他听我这么一说，本来还有些惊慌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抱着我的腿，更是不放了，道：“我什么时候讹你了？你在面馆撞了我不说，还不讲道理地将我丢了出去，害得我这只腿都瘸了！”
“所幸老天爷有眼，让我又碰上了你这个泼皮无赖！你，你还我的腿来！赔我的腿！你这个泼皮！你这个无赖！”
此话一出。
周围的群众，话锋尽转，都指向了我。
“我还以为那人是碰瓷的呢，原来真是这家伙弄瘸了他的腿！这家伙如此作践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嘛！肯定不会有人故意把腿给弄瘸的，现在真相出来了！那人不是碰瓷的，而是天经地义地讨债来啦！赔他腿！赔他腿！赔钱，赔钱！”
“什么瘸腿不瘸腿的？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那家伙瘸腿的原因就是因为想碰瓷，难道不是咎由自取么？你们为什么还要维护碰瓷佬？你们的脑子呢？”
“你才脑子有毛病吧？人家腿都瘸了看不见么？碰瓷虽然有错，可把别人腿给弄瘸了，也过分了吧？赔钱，赔钱！”
我心里一寒。
看着这家伙，眼中已泛杀意。
还有这些围观的群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什么过分不过分，等事情发生到你们身上，倒想看看你们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