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条青色的小蛇，在草丛中缓慢穿行。
其身后，留下一行青色的血渍。
我心生疑窦，放缓步子，不疾不徐地跟在小蛇身后。
说来倒也奇怪。
这小蛇自头至颈，皆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倒跟韩烨的装束，一般模样。
我想不透其中缘由，也没急着离开，便一直跟在小蛇身后。
它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低嘶一声，伤躯却爬得更加快了。
不知不觉，我竟沿着原路又走回去了。
一直跟到了那块被巨石压住的石门前。
这小蛇也不知是怎么做的，竟生生钻了进去。
我想搬开巨石瞧个究竟。
可刚站起身来，却觉身后刮来一阵劲风。
转过身子。
白猿老人已经到了面前。
老人道：“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我道：“见到一条古怪的青色小蛇，便一路跟踪，直到了这儿，它才钻进了石门里。”
老人却是一惊，忙道：“那小蛇的装束，是不是同那跑脱的家伙差不多？”
我知道老人说的是韩烨，连连点头，道：“何止差不多，简直是一模一样。”
话一出口，我脑中忽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难道？
念头甫定。
老人道：“唉呀！你跟了它这么久，竟然还想不通此中关节！那青色小蛇，便是方才那家伙所化，这下倒好，你眼睁睁地让它给逃了去！”
我道：“这，这……这该如何是好？都怪晚辈太过愚笨，唉！”
老人顿了顿，瞅了我几眼，轻抚白须，道：“那家伙定不会死心，肯定还会再来。你小子干脆在这儿待上几天，如何？”
我心里一惊，不知该如何应答。
老人似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道：“论单打独斗，你又不是那家伙的对手。若你留下，咱们可以联手对付那家伙。既能帮你省下一株‘百心醉’，又能让你少点儿危险，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经老人这么一说。
我的心思动摇不定。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留下来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还留在城里的阿淑、杨娇、老卫，要怎么办？
若是韩烨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又没人帮他们，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么？
我的心思，始终没有落定。
犹犹豫豫，没有开口。
老人又道：“你在担心你的伙伴？”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是。”
老人道：“那家伙知不知道你伙伴们的行踪？”
我道：“应当不知道。他们在鹤州已经待了许久了，并未受到侵扰。”
老人面上一喜，道：“那不就得了？”
我不解，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道：“那家伙那么久都发觉不了你同伴们的踪迹，如今又急着复仇，更加不会再分心了，是不是？现在那家伙的脑子里，说不定只想着如何纠集部众回来复仇，哪里还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其他的？”
我仔细一想。
觉得老人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老卫、沈曲已在鹤州打探了这么久的消息，都未曾暴露半点儿行踪。
如今韩烨正急着回来复仇，更不会分心去管他们的事儿。
这样一来，他们反倒还是很安全的。
说不定，还真能留下来几天，助老人、魏莹共御韩烨这个劲敌。
老人见我脸色松缓，道：“想透了么？”
我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留下来，与你们共同御敌，顺便还能把自个儿的仇给报了。”
老人听我应允，脸色亦是一松。
他指着巨石底下的石门，道：“那些家伙便是从这个门里偷溜进来的，我们就借这块巨石，做个陷阱，让他们下次来的时候，尝些苦头！”
我应了下来，做着老人的副手，与他布置着一切。
在山中待了几日。
不仅跟老人一起布好了陷阱，还帮着老人重新建了一座木屋。
是夜。
朗月高悬，夜风徐徐。
我坐在屋外的一块巨石上，抽着烟，望着月亮。
老卫他们应当没什么事儿，不然的话，我的电话肯定会被打爆的。
可是，我却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在想什么呢？”
魏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去，看着她，道：“我在想，这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魏家世代守护？甚至连醉老人，也将它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魏莹端着一碗葡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道：“那东西，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
我拿过一粒葡萄，剥去果皮，塞进了嘴里：“你既不愿说，那也罢了。助你们退敌之后，咱们便分道扬镳，谁也不干涉谁。醉老人心里也清楚得很，咱们能一起御敌，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吃着葡萄，没有说话。
我吐出籽儿，侧过脑袋，继续抽着烟。
气氛，莫名尴尬。
冷了许久，魏莹终是开口，道：“我，我的命是你救的。按理说，我不应该瞒着你的。可，可祖训在先，我身为魏家后人，实在是不敢违背。还请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是个颇具侠义心肠的好人……”
话音还未落下。
但听得一声巨响。
巨石微颤，沙尘簌簌。
我跟魏莹对视一眼，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来了！”
踏起身法，向那石门处奔去。
醉老人已经守在密道石门外。
他见我二人到来，捻须点头，神色凝重。
我取出墨泓，召出褚婷，不敢有半分懈怠。
魏莹将最后几粒葡萄吃完，也拿出了匕首，站了过来。
面前的密道石门，正冒着浓烟。
火药味儿刺鼻，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里边儿，隐隐约约传出些哀嚎声。
也有喝骂、议论声。
我挺起墨泓，道：“咱们守在这儿，出来一个，杀一个。”
褚婷、魏莹、醉老人，齐齐点头。
黑影一晃。
我们齐齐动手。
连惨叫的机会都不给他，便叫他魂飞魄散。
得亏石门只有三人左右那般宽，我们才能采取这般省力的计策。
若是宽了，他们一涌而出，那就不好办了。
我们守在密道的石门外，也当真做到了“出来一个，杀一个”。
可里边儿的韩家弟子，却仍是不要命一般，前仆后继。
没过多久，石门前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了一个小丘。
“砰！”
又是一声巨响。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
我手上动作一滞，道：“怎么回事？”
魏莹循声看了过去，道：“那边也有人进来了！”
醉老人长啸一声，显出白猿真身，道：“你们守住这边，我去那边看看。”
说罢，未等我们回应，腾身跃去。
待醉老人离开。
门前倏然闪过三缕青光。
我斩去的剑气，瞬间消散。
三名韩家弟子，齐齐蹿出，呈一字站列。
最左边的，身材壮硕，拖着一柄青色长斧，斧柄铸成龙头。浓眉倒竖，满目杀意。
中间的，身材消瘦，使一杆青色长棍，尖嘴猴腮，寒意更甚。
右边的，使一对青色短戟，扁鼻阔嘴，络腮胡。
我心里一凛，不敢小瞧这三人。
看来他们早有计划，先用一些普通弟子，作炮灰使。待左边响声呼应，引开醉老人后，有实力的弟子才真正跃出。
这三人既已挡开了我的剑气。
那么他们所率领的众韩家弟子，自然也从石门中鱼贯而出。
顷刻间，便已将我、褚婷，还有魏莹，围在其中。
韩烨既不在此处，那便在另一头了。
他诡计多端，说不定已经设好了圈套，就等醉老人过去了。
但是，想过去支援醉老人，非得把眼前的这些苍蝇给打发掉不可。
我看了魏莹一眼，道：“周围的杂鱼交给你，这三只大一点儿的苍蝇，由我来对付。”
魏莹点头，道：“你小心。”扬起匕首，向韩家杂鱼袭去。
“师兄，这家伙骂我们是苍蝇！”那拖着青色长斧的壮汉道。
使一杆青色长棍的家伙道：“嘿嘿嘿，那咱就让他瞧瞧，谁才是苍蝇！”
“二位师兄且看好吧，让师弟来试试这家伙的身手！”
那使一对青色短戟的家伙说完，便挺身跃出，挥动短戟，朝我袭来。
我一点儿也不怵，给褚婷使了个眼色。
她会意，向左飘出，抬起双爪，与我呈犄角之势，向这手持短戟的家伙攻去。
“齐师弟，你以一敌二，要不要师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那使青色长棍的家伙，显然是识破了褚婷的行踪，出声提醒道。
韩齐将双戟一撞，铿锵作响，道：“不劳琼师兄费心，这两只苍蝇，师弟还应付得来！”
那使长棍的韩琼，面色一黯，似是有些扫兴，便道：“那好吧，你自个儿多多小心。这家伙可是咱师父的头号大敌，肯定弱不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
我、褚婷，已然袭到。
韩齐面色一冷，左戟微抬，架住了褚婷的利爪。
右戟前刺，恰好刺在墨泓之上。
“乒！”
溅出零星火花。
我力道微收，借着韩齐的劲头，稍稍一带。
他惊呼一声，重心顿失，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来。道：“琼师兄，奇师兄，救我！”
韩琼、韩奇脸色大变，再不答话。
一个举起长棍，一个舞起长斧，飞身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