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苏启蹲下身来，探了探我的鼻息。
我没闭气，呼吸自如。
我倒想看看，倘若我还活着，他们会怎么处理。
“麻烦了，还没死透，还有气儿。”苏启起身，不停踱步，眉头紧蹙，道，“老妹儿。你，你去仓库，把那些假的消炎药拿过来。兑点儿酒，咱全给这家伙喝了。”
苏妹应了一声，快步跑开。
那些收银员、销售员、以及保安，在此刻都没了半点儿声音。
想来不只是惊讶，更是恐惧。
我心道：“这苏启竟如此狠毒！这下儿我杀了他，可就不用背负什么心理包袱了。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个市侩小人，现在看来，这家伙心肠恶毒得很。若不除了他，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遭他间接而害。”
“哥，兑好了。”苏妹道，“接下来怎么做？”
苏启道：“全灌进这家伙的肚子里去。”
苏妹道：“他，他还没死。咱们，咱们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周围的店员、保安们，已经噤若寒蝉。
我虽然还趴在地上，但也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的气温降了下来。
苏启却道：“老妹儿，你怎的这么糊涂？这家伙不过贱命一条，哪能比咱家的股份重要？这家药店是咱们共同经营起来的，花了咱们多少心血，多少资金？你就舍得被这么个贱家伙给毁了？”
苏妹有些犹豫，端着杯子的手，已在不停颤抖，道：“可，可是……我，我不敢杀人！要，要不……哥，你来吧！”说着，把握着杯子的手，向苏启伸去。
苏启并没接过，反道：“老妹儿，你呀！就是心软。咱们做生意的，心要是不狠一些，怎么赚得到钱？哥这是为你好，你听话，把这杯东西灌到那家伙嘴里去。难道，你真想让咱们一家都去蹲监狱么？”
苏启的这番话，似乎戳到了苏妹的痛点。
苏妹深吸一口气，手也不再抖了，道：“那，那好吧。不过，哥，你可一定要把这件事儿给压下来呀。”
苏启道：“那是自然，这件事儿若不压下，咱们这家药店的日子，怕也是到头了。放心吧老妹，有哥在，啥都别怕。哪怕天塌了，哥也给你顶着！”
听到苏启的这番保证。
苏妹的胆子，自是大了起来。
她端着杯子，慢慢地蹲了下来。
手指，已经探到了我鼻前。
我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怕真得喝下这杯毒酒喽。
灵息骤运。
双臂鼓劲，手掌蓄力一拍。
我整个人，借力翻起，稳稳落地。
“咣啷”一声，那酒杯摔落在地，碎成了几片。
苏妹吓得连连倒退，直撞到了药架，才堪堪停了下来。
苏启亦被吓得一抖，道：“你！是你这个小畜生？是不是水柔派你来砸老子招牌的？老，老子告诉你！老子上边有人，你动老子一下试试？”
至于那些个销售员、收银员还有保安，皆发出惊呼。
我身法连动，以极快手法，将这些事外人打昏了过去。
本来我是想找他们麻烦的。
可后来认真想了想，还是别妄造杀孽了。我今儿来，主要是找苏启算账的。
顶多再送他老妹下去。
我也不跟苏启废话，欺到他身前，道：“你气死了水柔的父亲，今儿便是你还债的时候。还有你这个妹妹，当真是一家人同穿一条裤子，也是个该死的家伙。不杀你们，哪对得起天地良心？”
苏妹已被吓得浑身颤抖，无力地瘫倒在地。口中直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苏启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被我揪着衣领，但脸色仍是镇定无比，道：“老子上边儿有的是人！你这个猛头猛脑的小畜生，当真敢动我一根毫毛？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这小畜生杀了老子，那水柔也绝对逃不了干系。老子上头的人，可不是吃白饭的！你保得住你自个儿，可你保得住水柔么？保得住‘稀生大药房’么？”
我本来满腔怒火，只欲将苏启杀之而后快。
可这时听他这么一说，才觉事情终被我想得简单了。
苏启的人脉，我不了解。
但从他先前想要压事的口气来看，他上头的确有人。
且他上头那人，势力定然不小。
我今儿就算成功地杀了他们兄妹，顶多也就替水柔报了父仇。
但之后，若苏启上头的人要找水柔的麻烦，我还当真没法时时刻刻管得了。
想及此处，我膛中怒火，竟慢慢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后悔。
苏启见我面色稍缓，道：“你这小畜生，头脑虽然简单了些，身手却还不错。要不，从今以后，你跟老子混，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若你答应，老子过几天便想个法子把那‘稀生大药房’收了去。到时候，水柔那黄花闺女，让你先尝尝滋味儿，好不好？”
我听他这么一说。
心里杀意再起。
手上一紧，道：“你别逼我杀你！”
苏启啐了一口，道：“好哇！你个小畜生，老子给你脸，你他妈还不要这脸？你有种就杀了老子，再看看老子上头那人如何去整死水柔那小贱人！真他妈不识时务，蠢得跟猪一样！”
话音甫落。
只觉脑后袭来一阵劲风。
我大惊，矮身一躲。
那劲风贴着后脑勺扫过，却是苏妹出的手。
我手上未松，左腿后抬，反踢，使出一招“蹴鞠逆扬”。
恰好踢在苏妹腹部，将她踢得倒飞出去。
她痛嚎一声，撞在玻璃柜台上。
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其中的几截碎片，尽皆刺入了苏妹的身体里。
苏妹，也因此而断气。
这下子，整个店里，就只剩我跟苏启还保持着清醒了。
苏启见苏妹死了，脸上却不见怒色，反倒贼兮兮地笑了起来，道：“小畜生，你又帮老子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讲道理，像你这样的身手，若不给老子做事，真是浪费了人才。”
我揪着他衣领的手，仍是不敢放松，道：“她不是你妹妹么？为何她死了，你还这么开心？”
苏启道：“她的确是我妹妹。不过，她死了之后，她名下的股份自然就归我所有了。我怎么能不开心？”
我道：“你妹妹的命，还比不上那些股份？”
苏启理直气壮，道：“当然比不上那些股份！难道这世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或许不明白，但等你再大上几岁，见得人多了，便会发现，这天地之中，只有钱，才是最靠得住的。只有钱，不会背叛你。”
我看着他，道：“啧啧啧，说得好像你被很多人背叛过一样。”
我这句话，似乎是触碰到了苏启的某个痛处。
他脸色一黯，竟叹了口气，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老子不怪你。不过，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了。一个是杀了老子，替水柔报仇。一个是跟老子混，老子保你吃香喝辣，豪车美女，享用不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听得门外一声巨响。
循声看去。
大门已经被人踹碎。
进来的人。
一身水蓝，竟是水柔！
她手里提着那装着三钱扶筋草的药袋，不顾门外那些被巨响吸引过来的路人，径走到我与苏启身前，将药袋塞进了我的手里，道：“萧部，这家伙就留给我处理吧。”
等，等会儿？
萧，萧部？
我道：“你，你也是组里的人？”
水柔点点头，道：“我刚刚才接到的消息，这不，马上就赶了过来。先前不晓得您的身份，得罪之处还请萧部见谅啦。”
我道：“那，那你既然也是组里的人。杀，杀一个苏启，很费劲？”
水柔劈出一掌，切在苏启的脖颈间，将他打晕了，道：“因为之前我还是戴罪之身，没法借用组里的力量，才让这家伙猖狂了这么久。而且他跟我爸爸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都是利用小手段一步一步地气死了我爸爸。我便没法儿名正言顺地替爸爸报仇，只能借用你的手啦。可没成想，你却是我的顶头上司……”
“晚了~晚了~晚了~”
警笛声响起，正朝这边靠近。
我道：“现在先别说这些，先回我府上再说。”
她点点头，将苏启一把拎了起来。跟在我身后，破开药店后窗，鱼跃而出。
回到萧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苏启已经被水柔杀了。
至于他的尸首，则被我用神炎给烧成了灰烬。
将水柔的名字，添加到了结界的白名单里。
让她跟喻金宏、窦雄相互认识了一番，便把她安排到了客厢。
到现在，鹤州分部的人，终于是齐了。
待到阿淑、杨娇回来。
我们便一起用了晚饭。
不过，今儿我却没时间出去散步了。
药材已经备齐。
得着手给窦雄炼药了。
阿淑也忙得很，捧着一堆文件，去杨娇屋里了。
我只身进了府里的丹室。
紧闭门窗，拿出了戒指里的朱襄残鼎。
再拿出三草，放入鼎中。
默运灵息，照着《神农医卷》上的方法，沉心炼制起来。
“三九续骨膏”，得炼成膏，而不是丹。
这是我第一次在鼎里尝试着炼制膏药。
且只有一次机会。
若是没把握住，窦雄的断指，怕是再也接续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