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吼聩耳，白影如箭。
白承寅暴起，推开邹恒，拳罡如浪，层层叠起，一拳快过一拳。
萧驰已瞧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白承寅的招式，就更别说与之交手了。果然凭他现在的实力，还是没资格同全盛状态下的白承寅相斗的。
白承寅的动作都已如此迅捷，戚武的招架却更恐怖。若把白承寅的攻势比作滔天的翻山劲浪，那戚武的招架便是那高耸入云的铁牢群山。白承寅的每招每式，都被戚武轻描淡写地给化解掉了。
白承寅越打越急，脸上甚至已经冒出了冷汗。
但戚武却是愈来愈从容，面上尽是不屑，甚至还能分心说道：“弟弟，这就是你看中的伙伴？堂堂白家家主，也不过如此。”
戚文垂头不语；邹恒满脸惊骇；白承寅面上无光，气得急了，招式中的章法却是更加混乱。
又拆得数招，白承寅已显颓势。戚武不想再浪费时间，身子微矮，左腿贴地劲扫，狂风呼啸，十分强势地破开了白承寅的拳势，逼得白承寅不得不退开数步。
戚武杀意暴涌，步若流星，急踏而上，双拳疾并，左右相叠，中宫直入，一招“狂狮挺首”，径取白承寅心口！
白承寅面色突变，在这生死关头终是冷静了下来，化攻为守，双拳急摆，虽卸去戚武的部分力道，但心口还是扎扎实实地中了一拳。“噔噔噔”直倒退了十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面色煞白，身子剧晃，呕出一大口鲜血。
戚武不欲留此活口，双眉一拧，挺拳再上，却觉腰间一紧。转过头去，只见戚文死死咬牙，用尽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肢。
“哥！你就不能让弟弟自作主张一次么！”戚文吼道。
戚武不愿伤了自己这唯一的弟弟，竭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道：“你放不放开？我身为组织高层，决不允许这些不忠之人混入组织！我今天非杀他们不可！”
趁着戚武被戚文抱住，邹恒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承寅，并在白承寅耳边偷摸地耳语了几句。
白承寅擦去嘴角血渍，点了点头。
邹恒则看向戚文，道：“戚老弟，没想到你竟有个如此不明事理的哥哥！你与我们合作，怕也是看见了我们身上的利益。算我们瞎了眼，竟把你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给当成了伙伴！我们不是你哥俩的对手，但也绝不会低三下四地丢了骨气。你哥俩要杀，那便动手吧！”
“老子身为白家家主，自不会朝敌人低头。只怪老子学艺不精，丢了白家的面子。但想要老子低头，却是万万不能！”白承寅道，显然是顺着邹恒的话来说的。
戚武道：“你们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取你们性命了？任何对组织造成威胁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善恶，我都不会放过。”
萧驰的脑子已经迷惘了，心道：“戚文是‘护龙行动组’的人，按理说戚武也应是‘护龙行动组’的人。但刚才戚文又说白承寅已经不算是组织的敌人了，可白承寅不是投靠的‘龙腾集团’么？难道戚文的真正身份，是‘龙腾集团’安插进‘护龙行动组’的奸细？”
“可也不对呀，戚文是‘护龙行动组’的高层。若‘护龙行动组’连高层都被‘龙腾集团’给侵蚀了的话，那‘护龙行动组’岂不是离覆灭不远了？又怎么还会心安理得地派我继续夺取四家信物？”
想及此处，萧驰的脑袋一阵疼痛。疼痛加剧，无奈中止思考。
戚文被白、邹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放开了紧紧抱住戚武的双手，双眼泛寒，道：“你们，真的要这样做么？向我哥哥好生认个怂，就这么要命？”
白承寅别过头去，不去看戚文，道：“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跟个娘们儿似的，如何能成大事？”邹恒道。
戚武不语，攥紧双拳，等着戚文做下决定。
戚文深吸一口气，道：“哥，你带着匕首么？我要亲手杀了这两个畜生！”
戚武松了口气，伸手拿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小匕首，递给了戚文，道：“好弟弟，你终于想明白了。”
戚文接过匕首，还未拔出匕鞘，却见眼前白影倏闪。
白承寅绝命暴起，拼上了最后一口气力，袭向戚文。
“雕虫小技，安敢作怪！”戚武的速度比白承寅更快，顺势扼住了白承寅的双臂，两相鏖抗，谁也不退半步。
“弟弟，杀了……”戚武的话，戛然而止。他双眼圆瞪，艰难扭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戚文，道：“戚文，你……”话音未落，气绝身亡。
戚文将刺透戚武脖颈的小匕首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得他满脸都是。
白承寅用尽力气，才将双臂挣脱出来。不过，由于戚武锁得太紧，也硬生生地将戚武的双臂给扯断了。
邹恒走了过来，松了口气，道：“戚老弟，你这心肠还真够狠的，老哥我如今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杀了他，就不怕组织上追究下来？”白承寅揉着肩膀，道。
戚文丢下匕首，抹去面上鲜血，道：“他主战的态度早已引起许多人的不满，我只要好好运用我在组织里的人际关系，压下这件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你们就不必担心了。他死后，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会名正言顺地坐上他的位置。所以，杀了他，对咱们都有好处。”
“你不是不愿见到流血么？”邹恒道。
戚文笑道：“我不愿见到的，是因为流血而损失的利益。若流血的利益比不流血的利益更大，那流血又有何妨？我先前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不过只是做给他看的罢了。若他发现我的疑点，那现在的计划，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邹恒点头，表示赞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承寅的脸色也不知是明是暗，反正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忆到此，终是结束。
白光倏闪，回到了现实世界。
萧驰跟戚文，还在白承寅的办公室里。他手里的“记忆回溯录像机”因为只能使用一次，便消失了。
戚文道：“萧兄，你的这个录像机怎么凭空消失了？”
“要不要揭穿他？若我揭穿了他，会得到什么好处？若我不揭穿他，又会得到什么好处？”萧驰慢慢站了起来，心道，“不对不对！像他这种为了利益而弑兄的恶徒，理应受到惩处，我怎么能为了利益而蒙蔽正义？萧驰啊萧驰，你怎么会衍生出那般龌龊的想法？”
戚文道：“萧兄，你怎么了？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正义在利益面前，真的能够伸张么？有多少人为了这所谓的利益而抛弃了心中的那份正义？”萧驰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道，“多少人在刚踏入社会之时怀着满腔正义与热血，却都在经历风浪后渐渐变得心口不一？他们曾经都同我一样，认为世界是美好而又多彩的。可事实呢？这些多彩与美好，不过是由无尽的黑暗堆砌而成。”
“不，不！我不能成为这样的人！虽说光明处必有黑暗，但只要我用心守护光明。即便是黑暗的角落，也有被照亮的那一天。我，我不能放弃！我得保持初心，方能始终。”萧驰双眼一亮，神采重回。心结，似乎慢慢地解开了。
戚文已经站到了萧驰的面前，伸出手来，在萧驰眼前晃着，道：“萧兄，萧兄？”
“戚兄，我想问你个问题，不知你能否为小弟解惑？”萧驰道。
戚文缩回了手，道：“什么问题？萧兄但问无妨。”
“你为了所谓的利益，与白承寅、邹恒设下毒计，擒杀亲生哥哥。对于此事，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丁点儿的愧疚？”萧驰盯住戚文的双眼，杀意直冒。
戚文一颤，眼神躲避，不敢直视萧驰的眼睛，道：“萧兄，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真的不懂？那个录像机可是把一切都给我看了，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会凭空消失？”萧驰气势不减，逼上一步，道。
戚文倒退一步，道：“你，你！”冷哼一声，又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那个录像机里看到了什么，但事实的确如你所说的这样，我哥哥的确是死在了我的手上。甚至，就连之后邹恒与你相识的一切过程，都是我们精心策划的。不过，这又怎么样呢？难道你跟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么？”
“我……”萧驰满腔怒意，却愣是找不出半句可以用来反驳的话。毕竟，戚文说的也是事实。虽然他跟戚文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闹起了矛盾，但之后他为什么诚心认怂呢？他是为了活下去。但“活下去”这三个字，何尝不是人生中最大的利益？
戚文将目光移回，直视着萧驰的双眼，道：“所以，你我在本质上，都是同样的人。我一直相信萧兄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