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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人生啊

    六月的最后一周,对北京的每一个高考生家庭来说,都是充满希望与恐惧的。因为,今年的六月二十四日,就是北京高考出分的日子。

    今年北京的高考格外的难,学生们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今年的成绩肯定会普遍偏低,家长们呢,自然心态也会放平和一点,因为知道大家发挥得都不怎么好,对于自家孩子的要求也会随之降低。

    高考结束后,欢迎里的家长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谁也不要去询问孩子们考得怎么样,既然已经考完了,就不要再去徒增烦恼。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每个家长的心里其实都在打鼓。

    芦淑婷知道她儿子背负着三中的希望呢,越临近出分的日子越是睡不着觉,一听说今年高考特别难,她就怕黎超的成绩有什么意外,那结果她简直不敢想象;巧姐担心费小天会没有学上,偷着让费宾给她儿子寻摸着合适的专科院校,一边又自己联系着比较靠谱的复读机构;黄美华既怕他们家刘盛洋考得好,又怕他考得不好。刘盛洋要是考得好,黄美华就会担心上大学之后的竞争压力会比原来在北京四中时大不少,她怕刘盛洋再陷入自我较劲的怪圈。刘盛洋要是考得不好呢,黄美华会更加担心,她现在可知道孩子的心理健康比其他事都重要了,万一刘盛洋自己接受不了高考的结果,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朱铁刚强迫她先不要提前瞎想,自己给自己制造焦虑,才让黄美华稳住了心态。

    另一边呢,司新丽也焦虑,因为万一一的成绩起伏波动太大了,她心里没有底。高考刚结束的时候,万一一就跟她和万大成说过,觉得今年考试没什么感觉,好像自己发挥的挺好,又好像发挥的不太好,她的反应给司新丽和万大成都整懵了,不知道她到底是发挥的好不好。后来司新丽想了一个晚上,总结出一个结论:万一一要不就是超常发挥上一本,全家欢喜,要不就是发挥失常上三本,家里也能负担得起,只要不是上大专,司新丽觉得自己就已经知足了。

    冯丹和他们四家父母相比,就要淡定很多了。高考结束回家后,冯佳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估分,她给自己估分550。按照往年的分数标准,上一本是绰绰有余的。冯丹知道冯佳雨正常发挥后,她的心态自然要比其他父母平稳不少。只是冯丹不知道,冯佳雨除了给自己估好了分,连自己会上哪所学校都已经算好了。按照前两年的分数线,冯佳雨觉得自己是可以上志愿上的南京工业大学的。但冯佳雨的担心并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费小天的。她想去南京是因为费小天,但如果她去了没有费小天的南京,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等出分的日子,期待的多了,是会让人焦虑且有所失望,反倒是心平气和地等待,或许能带给人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出分当天,不知道是因为有了中考的经验,还是因为各家都已经有了电脑,在自己家就能轻松查到成绩,俨然没有三年前中考查分的紧张氛围。

    最早查出成绩的是冯佳雨,她的成绩和自己估的分一份不差,正好550分整。冯佳雨的成绩出来之后,虽然冯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激动不已,留着眼泪给老家的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独自抚养长大的闺女,真的考上大学了。电话那头的老父亲也是高兴得泪流满面,他闺女做寡妇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容易,他也心疼。

    冯佳雨的成绩刚查出来之后,她就马上给欢迎里的几个伙伴分别发了信息。没过一会儿,冯佳雨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其他四个人的成绩。

    黎超真的成了三中的骄傲,他裸分考了642分,加上物理竞赛获得的20分加分,662分的成绩已经打破了三中近五年来的高考最考分。如果不出意外,黎超很有可能是区里的前十名。虽然黎老师和芦淑婷对这个成绩是有所期待的,但真的查到的时候,他们还是感到惊喜万分,就连黎十五都难得的夸赞了黎超一句,说他确实长大了,真的是他们黎家的骄傲。

    刘盛洋虽然没有黎超考得那么高,但也上了600分,甚至达到了625分,这是三中想都不敢想的双600分以上的好成绩。刘盛洋刚查到成绩之后,黄美华和朱铁刚就哭了。现在看来,让刘盛洋转到三中这个决定,是特别对的,黄美华除了心里能够彻底放下了之外,也由衷的为她儿子感到骄傲,他们一家都顺利撑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啊,真好!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费小天的成绩。费小天考了321分,居然真的达到了北京的艺术类本科录取分数线,甚至比去年的分数线还高了将近三十分!也就是说,他可以去南京广播学院上学了,他有学上了,他成了一名大学生!巧姐和费宾对这个成绩简直是太满意了,恨不得给认识的所有人都打了电话,想要告诉每个人,费小天居然都能考上大学了!这其中,对于这个成绩最感到高兴的,当然就要属费小天自己了。他咬着牙拼的一口气,只为了向某些人证明自己,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只不过在成绩出来之后,费小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条写着自己分数的信息发给那个人,而是给冯佳雨发了一条信息,信息上只有一句话:我能去南京了!

    收到费小天这条信息时候的冯佳雨,正在对着去年的高考学校招生分数线册子比对着费小天的分数和南京广播学院的录取分数线,看到费小天的信息,冯佳雨突然就哭了。幸好冯丹在厨房做饭没有看到这一幕,冯佳雨无声地流着眼泪。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喜欢。

    欢迎里最后一个查到成绩的是万一一,她考了489分,肯定达不到一本线,但应该也比三本线高出不少。司新丽、万大成和万一一都有些迷茫,他们预想过发挥超常,发挥失常,就是忘了想正常发挥这件事。这个分数确实就是万一一正常发挥的水平,但他们还是有些紧张的,在分数线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万一一能不能上二本线。

    出了成绩之后,各家都是一阵忙碌,欢迎里的另外四个家庭都在欢天喜地,只有万一一家因为分数线还没出而焦虑。万一一再心大,也知道自己的成绩卡在分数线的边缘,按照去年的分数线标准,她刚好比二本线高出一分,但今年的情况谁也说不好。

    万一一刚查到成绩,司新丽就给她认识的几个教委的朋友打了电话咨询北京今年分数线的情况,但都是没有什么结果,只说让她再等几个小时分数线应该就出来了。万大成没有司新丽那么多人脉,他看万一一闷闷不乐,以为他闺女是因为没考好而失落,特意来万一一的房间安慰她。

    万大成鼓励万一一:“没事闺女,分数线还没出来呢,这个成绩已经很棒了,爸爸相信你一定能上二本的。”

    谁知道万一一却摇了摇头:“爸,我没在担心分数线的事,我只是觉得高考突然就这么结束了有点快,我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呢,试就考完了,成绩也出了,都好快啊!”

    万大成笑笑:“我闺女果然想的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你因为自己的成绩在这儿不开心呢!”

    万一一一脸的无所谓:“没有啊,我平时就是这个水平,我觉得已经挺满意了,可能我妈会觉得不够好吧。”

    万大成见万一一提到司新丽,语气有些低落,赶紧安慰道:“没有,你妈妈也挺满意的,我们就是想让你留在北京而已。因为三本给你报的学校在外地,我们觉得要是你能上二本留在北京就好了!”

    万一一一听司新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着急,有些释然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啊,在外地在北京都一样的,让我妈别着急了,反正有学上就行了呗!更何况大学就只有四年,一晃就过去了!我当初还觉得高考难熬呢,这不也过来了嘛!”

    万大成知道他闺女对学习这件事比较一般,但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万一一的豁然与乐观。在不知不觉中,孩子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需要他什么都操心的年纪了。万大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一阵心酸,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在万一一面前表现出来。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万大成和万一一走出来的时候,司新丽已经提前开了门,是黎超来了。

    黎超显然是刚从自己家跑过来的,一口气跑到万一一家,他气都没有喘匀,就赶紧告诉她:“万一,我爸找人问了……今年二本线就是489分!你能上二本!”

    听到黎超的话,司新丽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说着太好了,抱着旁边的万一一转了好几圈,万一一和万大成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又愣了好几秒,才延迟地爆发出来。

    司新丽放开万一一后,万一一激动地跑去抱住来告诉她好消息的黎超。

    与此同时,万一一放在房间里的手机也频频震动了起来。手机上,三条信息分别来自冯佳雨、刘盛洋和费小天,他们在同一时间把北京今年刚发布的高考录取分数线发给了万一一……

    后记

    《平常之年》是一个有关生活在欢迎里这个社区里,五个家庭日常琐碎的生活故事,或许你会对这个故事里五个孩子的未来大学生活有所幻想,但我构思了很久,始终也没有想好,大学后这五个孩子的人生该如何落笔。

    在我的故事中,考上大学就是他们生活发生转变的一个节点,他们会离开欢迎里,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但父母们却还留在这里。所以我很难平衡这其中的叙事重点,索性将故事完结在此处。

    欢迎里是个包容的地方,我想喜欢这个故事的人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