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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5章 皇亲国戚

    公主出嫁的仪仗行进缓慢,浩浩荡荡绵延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通轨坊的驸马府。

    赵智在大门前等候,恭请公主降车。

    赞者将赵智引上前,在厌翟车前作揖。

    厌翟车四周用红罗销金的大掌扇围挡,其中圆扇四面,方扇四面,此时掌扇徐徐分开,公主的身影缓缓出现。

    赵智见到恍若神女的公主,并没有半分失态。

    他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被一种名为“神圣”的情绪支配,魂魄飞到九霄云外。

    赵智迎接公主入府。

    整座驸马府花团锦簇,雕栏画柱,步步都是景致。

    行至寝门前,赵智又作揖,躬身引导公主升阶,请她入内室盥洗。

    公主重新整理妆容,赵智在旁等候。

    他悄悄往镜子望去,正对上公主镜中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脸颊的酒窝盛满喜悦。

    随后,婚礼掌事用一种悠长的语调请赵智和公主对位而坐,赵智又朝公主作揖,才在另一侧坐下。

    这是要行“同牢”之礼。

    “牢”,就是祭祀用的牲,同牢就是夫妻共同吃一份肉,寓意着成为一家人,共同生活。

    公主“出降”,原本还有最后一个仪式——“见舅姑”,即三日后公主与公婆互相见礼,当今陛下取消了这个仪式。

    因此,同牢之礼结束,婚礼的流程就算全部完成。

    ……整个婚礼流程,都是驸马不断地朝公主作揖,若是体质弱一些,恐怕得拜得晕头转向。

    明明是丈夫,却得朝妻子低头行礼,这也是一些高门世家公子不愿尚公主的原因。

    赵智倒不要紧,就算让公主居“上位”,也莫得关系嗦~~

    礼成,驸马与公主一起接受皇后赐下的御筵。

    御筵之后,内命妇与公主惜别,起驾回皇宫。

    若是公主的生母在,这个分别的时刻,母女往往会含笑带泪,依依不舍。

    但新城长公主母亲已逝,如今惜别的都是皇兄的妃嫔,不过是形式罢了。

    罗贤妃也在其中,她看着金碧辉煌的驸马府,知道这座府邸是赵家新购置的,一时有些恍惚。

    天明村的乡下人家,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曾经一起读书、摸鱼、遛竹熊的故人,都已变了模样。

    而她深居宫中,虽也享受荣华富贵,却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

    想到年纪小小就庄重懂事的儿子,她的目光又坚定了几分。

    不到最后,还没有输。

    内命妇全部登车起驾,赵智到正堂拜见父母,“告”之迎回新妇。

    赵家长辈勉励了一番“为国尽忠”、“以礼相待”、“琴瑟和谐”之类的话,由公主府都监引去一个专门的院子。

    皇家规矩大,做长辈的想早一日见到新妇都不行。

    直到夕阳西下,新人入寝阁,亲眷和侍奉公主的内臣才分里外院入席,领公主赐的喜宴。

    赵家众人为这场婚礼忙碌了近一月,如今才松懈下来,一个个喜笑颜开、互相敬酒。

    赵二郎满面红光,向七郎敬酒:“幺弟!哥哥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只会种地,若不是你,阿义、阿智,哪里有今日的造化!”

    七郎微笑:“都是阿义和阿智长得好!”

    孙猎户也过来敬酒:“虽然是他们长得好,也多亏阿全提携!我家外甥尚公主,连我们孙家都荣耀!”

    七郎喝了一杯,笑道:“孙大哥客气,他们是我亲侄子呢!”

    赵义给七郎斟满酒,“幺叔,我也要敬你……”

    黑齿常之也过来:“叔父,我敬你一杯!”

    这下可好,赵信几兄弟、董昊等亲戚,纷纷过来敬酒。

    七郎:……额滴个乖乖,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当驸马的是我呢!

    但有人敬酒,他来者不拒,一一仰头都喝了。

    侄子的大喜事,就是赵家全家的大喜事!

    女眷席中,亦是喜气洋洋互相说笑,有赞公主仪仗盛大的,也有说起赵盈嫁给鄂王时的盛况……

    他们家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郭彩云一脸笑意摸着女儿赵画的头,慈爱地说:“常之在鄯州屯田有功,即将调任昆明刺史。五郎的意思,让他们回益州成亲,随后去昆明赴任。”

    昆明处于大唐势力范围的边缘,再往南就是六诏之地。

    六诏地理位置特殊,若不在我朝掌控中,来日必成隐患!

    女眷们没想这么多,只知道昆明距离益州不算远,笑呵呵地说:“那就好!我们小画儿也要成亲了!”

    “常之那孩子很好,等了我们画儿这么多年!”

    黑齿常之是难得的猛将,这些年在鄯州立下不少功劳。

    赵画大大方方地笑着,轻轻拨弄着挂在腰间的短刀。

    ……她的将军能够横行青海,必然也能威震六诏,为大唐再下一城!

    郭彩云看着女儿,微微叹息,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她们母女偏偏就爱横刀立马的英雄。

    她笑问董月明:“你们何时启程回岭南?”

    董月明说:“七郎已经呈了奏折给陛下,要赶回岭南督促春耕,恐怕很快就要启程了。不过,我会带着孩子们回益州,看画儿出嫁。”

    郭彩云很高兴:“那就好!让画儿沾一沾她七婶的福气!”

    整个益州,甚至整个长安,谁不羡慕董月明呢?

    夫君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还深情专一。

    说七郎染指扶桑女王、公主?

    说出去都令人笑话!

    里里外外的宴席都言笑晏晏,而新房之中的赵智和公主又是另一番光景。

    次日,赵智很想作诗一首抒发心意,就是不知道从何写起。

    “公主,我不会作诗。”赵智惭愧地说。

    “嗯。”

    “公主,我考不上府学,武艺也寻常。”

    “嗯。”

    赵智鼓起勇气说:“但我懂大食语,也会海贸。公主,我日后想下西洋,传播我大唐的仁德。”

    皇帝任命他为龙武军长史,是京官。

    也就是公主不用跟着驸马离京外任,这是皇帝对嫡亲妹妹的厚爱。

    其他的公主,如临川长公主,随驸马周道务在辽西,想回长安得请旨;

    而高阳长公主,去了西海几年,长安都不再提起这个人。

    新婚燕尔,赵智就提出想下西洋,实在辜负皇帝的苦心和厚爱。

    新城公主没有生气,淡淡笑道:“你丢了京官的职位,日后想回来可不容易。但也无妨,我随你去就是。”

    赵智又惊又喜,哈哈笑道:“公主!你真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饭!”

    “回来!”公主嗔道,“不用你亲手做!”

    “自己做才有意思!你一定连熬粥都不会吧?我会就行!以后我们去很多地方,我用当地的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赵智拉着公主的手,边说边出门。

    公主无可奈何地跟着。

    侍女掩着口偷偷笑,将这些事汇报给公主府都监,再由都监定期汇报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