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分量放在这里一下子就把老婆子给镇住了。
毕竟在景门镇这种地方，要是没有城里的那些医生，就只有钟青山一个能看病的。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得罪了唯一一个医生，就算是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也保不住！
老婆子的牙咬了又咬，忽然跑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哭闹。
“唉哟！你们都看看啊！他这个老没良心的，当了大半辈子医生了，竟然能狠心说的出来不救人这种话！”
“我们家这两年小儿子上不起学，大儿子腿都残了，剩下我跟个怀孕的儿媳妇，我们能有什么钱啊？”
“他来了也就是针一扎，嘴皮子一碰就要来要钱，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营生，就这么赚我们的辛苦钱？”
“没天理啊！真是没天理！”
老婆子也是有能耐，说着说着就扯开嗓子开始哭，动静闹得最近的人家都跑过来看热闹，连杨珂也忍不住咋舌。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也是一种本事，但是钟青山只是冷漠的看着，“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给了诊金，生产的时候我会来，如果不给，我见死不救也不是第一回了。”
彭大为在杨珂旁边咋舌，“这个老头子挺没医德的，但是现在我很支持他。”
提起见死不救这回事，旁边的村民们也都议论纷纷，看起来是真的发生过钟青山对人见死不救这回事。
但是老婆子根本不怕，想要继续靠着耍赖来把事情闹大：“你可真是个老贼！村子里就你一个大夫，你谁也不教，自己的儿子都藏着掖着，挣那么多钱你有命赚有命花吗？！”
“前几年你害的人家小丫头片子没了爹妈自己过日子，现在又想来害我们家，你可真是作孽啊！”
面对老婆子的指责，钟青山依旧我行我素不以为意，抽着旱烟就要往外面走。老婆子僵着脸，也不愿意去求，倒是老婆子的儿子瘸着一条腿，出来扑通一下给钟青山跪下了。
“钟叔，你也知道，我们家这几年来就快要砸锅卖铁了，穷得叮当响，这五十块钱是我最后的积蓄了，我媳妇身体不好，你要是不来的话她真的必死无疑啊！”
杨珂看着这个场面不禁咋舌，虽然是给人跪下来了，但是能为了自己的老婆顺利生产，这一跪也是有尊严的。
杨珂上前，在钟青山的耳边低声道：“你还想要多少钱我给你，没必要逼着人家走上绝路吧？”
没想到钟青山听了这句话只是斜了一眼杨珂，抽走瘸子手里的五十块钱直接扬长而去，头都没回一下。
虽然看着冷血，但要不是那个老婆子这么无理取闹一场，这件事应该还是会有周旋的余地的。
回去的路上了，钟青山在前面走，杨珂他们就跟在后面。
“在这种穷乡僻壤，把你那点慈悲心收起来，家里头没钱连娃娃都养不起，还生什么孩子。”钟青山眯缝着眼，满是嘲讽。
这表情忽然给杨珂看得恶寒。
他忽然明白，这老头恐怕根本就不想那一家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才让他去看，估计以为他保不住这一胎，但是没想到他成了。
所以就换成了要钱，来继续逼那一家子。
这种被轻视和被利用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正想过去跟老头讲个说法，没想到老头忽然一拐弯，猫着腰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他正要追，彭大为忽然一把拽住了他，“哎，行了，别跟他这种人计较，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听地中海说今天晚上吃红烧肉，要是去慢了的话万一没了咋办？”
来景门镇好几天没开荤，杨珂也心动了，直接把这事抛之脑后回去连干了三碗饭。
但是晚上正要休息，钟青山的儿子就直接背着他到了卫生所里。
白天还精神爽朗的钟青山这会儿神情呆滞，身上还多了不少的伤，一看就是被人给打了才这样。
他儿子很着急，“快，求你们帮帮忙，我爹被人给打了，这条腿可能是断了！”
向勤奋带着人急吼吼的去诊室检查，但钟青山的情况，杨珂只看了一眼就了然。
腿是断了一条，身上还有点内伤，恐怕还有轻度脑震荡，这种穷乡僻壤还真是不容小觑，能把一个老头子给打成这样。
彭大为看着钟青山儿子焦急的样子，过去偷偷摸摸的递了一根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白天那个孕妇家里的人去寻仇了？”
不管走到哪里，人都有八卦的心。钟青山儿子看到烟，咽了咽口水苦笑一下接了过去，“不是，我爹的作风他们都知道，打人的是村子里的二流子，叫孙大奎……”
事情不复杂，很简单，大概就是个地痞流氓上门去要钱但是起了摩擦，气急败坏的把人家老人给打了一顿的故事。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城里，老人这一下几乎就能换一套房了，可这是在村子里，对面还是个恶霸，简直就是有苦难言。
就在三个人正在寒暄的时候，向勤奋忽然一脑门汗的过来，抓住了杨珂，一下把杨珂吓了一跳。
“向老师，这是怎么了？”
向勤奋擦了擦头上的汗，“之前听说你会中医，会接骨吗？”
杨珂不解，“会是会，但是不是也有骨科的医生吗？”
“他前两天学人家上树掏鸟把胳膊给摔断了，自己还得自求多福，刚刚他的学生出了事故，导致了二次伤害，现在只能看你的了。”
杨珂面色凝重起来，转头就进了急诊室里，那骨科老师已经把学生骂的狗血淋头，而钟青山脸色更难看，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看起来麻药劲还没过。
“你看看有没有办法，之前市里都点名表扬过你，应该没啥问题吧？”向勤奋心里干着急，从没想到过会发生骨科医生先把自己给摔骨折了的事儿。
“没问题。”杨珂把手摸上伤口处，大概判断了一下骨骼的情况以后，对着松弛下来的肌肉一牵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