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中，静悄悄的。
针落可闻。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狐平云已大汗淋漓。
在这初春的季节，早晨的风还极冷。
可他穿着朝服，却像是披了一层火，内外都在煎熬，有种坐立难安，恨不得拔腿就跑的冲动。
慢慢地，有人站了出来。
“大将军，你作何解释？”
敢于质问的是一名文官。
秦赢看去，此人他倒是不熟。
但却认识。
此人是礼部侍郎，姓蒋。
秦赢记得，废除推荐制之前，这位蒋侍郎就是被王家举荐，这才入朝为官，说起来他是王家的忠实拥趸。
不过秦赢在废除推荐制之时，也曾说过，新规不罚旧人，也就是在推荐制之前入朝为官的，只要政绩合格，便不会裁撤。
这位蒋侍郎能力尚可，秦赢便留了下来。
秦赢此刻并不出声，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那蒋侍郎眼神阴沉，脸气得涨红。
以他的官阶，平时是万万不敢跟大将军叫板的，但今日有话不得不说。
“大将军，你说啊。”
“王家，究竟是不是你害的？”
狐平云斜眼瞟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区区侍郎，正三品。
我乃镇国大将军，一品大将。
军功在身，家族雄厚。
岂能回答你的质问？
“狐平云！”
见他不说话，蒋侍郎彻底怒了。
“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害了王家。”
“你狐家与王家乃是世交啊，这你都能出卖，你还是不是人？”
“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竟将整个王家送上绝路，你这种人，应该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后面，蒋侍郎已经不讲道理了。
直接就是发泄情绪，指着狐平云鼻子骂。
众人都在看好戏。
蒋侍郎过了今天，怕是活不成了吧。
敢指着狐平云鼻子骂的人，在汉朝可不多。
要么是他爹。
要么是秦赢。
再来就是镇北王。
蒋侍郎还差了一点，今日敢以下犯上，将来必定会遭到报复，哪怕他的情绪众人可以理解，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姓蒋的狗东西！”
“你找死！”
狐平云被骂得心里杀意暴涨。
当即捏起了拳头。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我干的。
跟你有个屁关系。
竟敢指着鼻子骂我，找死不成。
秦赢见状，立刻道：“不要打架。”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
韩宣，宁禄山连忙上前拦住。
狐平云这沙包大的拳头，怕是一拳就能打死蒋侍郎，秦赢可不想他死这么早。
还要留着这张嘴去宣传呢。
“难道真是大将军干的？”
“太狠了吧？”
“两家可是世交啊，这都能出卖？”
看到狐平云想动粗。
官员之中可谓炸开了锅。
狐平云的举动，无疑是彻底坐实了猜测。
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三分敬畏，七分鄙夷。
世交你都能出卖啊。
这种人给他利益，估计连亲爹都卖了。
这谁还敢跟你走得近？
哪天连被卖了都不知道，还得帮他数钱。
“够了够了。”
“不要为难狐大将军。”
秦赢这时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狐大将军忠君爱国，是百官的模范，你们都要学习狐大将军。”
这话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暧昧。
众人心头皆是咯噔一下。
以前，殿下可不会这么亲切的称呼狐平云为“狐大将军。”也别说赏赐了，不找茬收拾他就不错了。
可今日却一反常态。
态度还暧昧起来了。
“秦…太子爷…”
“我就是一个粗人，当不起什么百官模范，您千万别折煞我了。”
狐平云脸都黑了，嘴上叫着太子爷，心里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烹煮煎炸吃了。
秦赢这样说话，不是彻底让他没了退路？
狐平云心里那个恨啊。
他没想到秦赢耍起阴招来这么毒。
“哎，狐大将军莫要谦虚。”
秦赢随口说了一句。
而后，便将话题说回了王家。
“我有确凿证据证明，王家就是引起朝廷与草原开战的元凶。”
“王家犯下如此重罪，可谓是分裂了朝廷与草原之间的信任，罪同谋反！”
“我昨夜下令灭他满门，乃是按律行事。”
秦赢声音爽朗，中气十足。
这话一出。
台下的人又窃窃私语。
“证据？谁给的证据？”
“还用说，肯定是狐平云暗中给的，否则王家的这点事，还有谁会知道？”
“嘶…狐平云可真不是人啊。”
“出卖世交好友，人神共愤…”
“他一定是看到太子殿下对门阀的态度，生怕下一个就是他，这才出卖王家表明忠心。”
“我看就是这样，卖友求荣啊。”
百官之中多为不齿之言。
昨天王家还好好的。
今天就给灭了。
动作之迅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并且狐平云当天夜里就收到了这么多赏赐，今天朝堂上，秦赢对他的态度还来了个大转弯。
这一切种种都表明，就是狐平云泄露了王家的秘密，获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
这才导致王氏门阀被灭。
真是够毒的啊。
虽说王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而被灭，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大将军，今夜我要在梧桐苑设宴。”
“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让仙儿亲自下厨。”
秦赢笑眯眯地道。
狐平云嘴角狂抽…
设宴？
我去尼X的吧！
老子被你害得体无完肤。
真是把笑里藏刀玩到极致了。
“真是个人渣！”
“畜生！”
“老夫羞耻与此人同朝为官！”
“以后再见便是路人，呸！下贱！”
文武百官咬牙切齿瞪着狐平云。
他们不是为王家鸣不平，而是狐平云的行为，已经违背了人性。
狐家和王家可是世交，几百年的交情了。
你就这么给卖了？
卖主求荣，卖友求荣，历朝历代这两种人都是为天下之人所不齿。
注定要钉在耻辱柱上。
“诸位爱卿，若无本奏，便退朝。”
秦赢看时机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他目的已经达到。
今天之后，狐平云在百官心中风评崩塌。
他彻底断了朝野的人脉。
下一步，就是夺他兵权。
五万狼骑，一块大肥肉啊。
秦赢馋好久了。
“殿下且慢。”
老太师站了出来，道：“既然已经找到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不如将王家首脑送到草原，以平息此事。”
秦赢道：“没用的。”
“就算送过去了，草原也不会相信，即便相信了，那怎么说也是我们汉人杀了古苏丹。”
“草原一定会造反。”
“与其脱裤子放屁，还不如一战。”
“打疼了，他们自然求和。”
这倒是秦赢的真心话。
王立德的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
无论王家被灭与否，朝廷与草原势必一战。
只不过王立德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代价来的这么快，整个王家为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