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来临，清冷的月光洒在皇城之上，这座城看起来毫无生机，平常灯火通明的城市如今一片黑暗。
在王慧天面前，李庆天神魂化成点点萤光于夜空中消散。
他走了，去了一个无忧无虑没有纷争的地方，去了一个神圣祥和梦幻安宁的居所，他虽然走了，却给其他人留下了绝望。
在王慧天手里握着一本名册！
“某年某月某日，巡城司镇守李威，乘藿香不备用狼牙棒敲她后背”
“某月某时，天策将军仲昆及其百名家将用浓烟迷慕青师眼睛”
“……”
“某日某夜，女帝王瑾萱出手揪藿香头发，用法杖捅慕青师肚子”
这名册上的名字密密麻麻，由李庆天口述当日大战细节王慧天亲笔记录。
其内容之详细，牵涉人员之广，几乎包容了半座皇城！
清风拂过，无数红柳剑气在皇城内游荡，时不时的传来声声哀鸣与痛嚎。
有人在组织众人群起反抗，有人向城外奔逃，有人钻进地窖藏身法宝，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王慧天剑气就像是发丝一般无孔不入，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人们听不到那些惨叫，却能嗅到那越加浓厚的血腥味。
“镇北王大开杀戒了，大家快逃呀”
“他堵在皇城城门口，不要怂，一起杀过去”
“与我无关哈，我向来仰慕青山暮女侠，从未对她出过手，这里有当初我写给她的情书为证”
城墙之上，王慧天冷哼了一声，还情书为证，这一听就是假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仰慕自己师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城内哀嚎逐渐稀疏，渐渐的变得宁静，原本稀疏闪烁的斗法灵光逐渐稀少，最后熄灭，偌大的一座城池再次黑了下来。
王慧天收回覆盖整座城池的阴气，转身眺望着与皇城遥相对望的不老林。
那是大秦皇族的禁地，蛰伏着这个王朝最强大的底蕴，不成皇不入道者终身不得进入。
而刚才！
曾经的大秦太子王休闯了进去。
当王慧天杀进皇城来的时候他便觉得机会来了，以此事进不老林请圣理由充分。
在先帝镇压王慧天的同时封他个皇位不过是顺手而为，毕竟那群老家伙超然物外，根本不在乎谁是这大秦的皇。
王慧天脸上神色期待，他见过北原的圣却是从未见过大秦的圣，他倒要看看所谓圣人是不是真的超然物外，不理世事。
收回目光，在他身后街道上有一盏灯火向这边而来。
南伯身躯而今越发佝偻，他走上前来微微躬身，提着灯笼的手臂有些颤抖。
“少爷，您回来了”
“可要回王府看看？”
这位待在王府一辈子的老管家须发尽白，眉间已有几分死气沉积。
“老奴老了，也不清楚还能守着王府几日，如今手脚不便，府内已有些杂草”
他身体老迈，即便是从王府走到这城墙也累得喘起了粗气。
他修为浅薄，即便是听说王慧天陨落也无能为力，只能一日复一日的守着那已经破损腐朽的府邸。
“少爷，前几日老奴私自挪用王府款项置办了一口棺材，还请少爷责罚”
他就这么勾着身，说着府内发生的一件件事。
有厢房坍塌修缮，有后院墙壁开裂缝补，有府门牌匾上漆，事无巨细。
王慧天看着他没有打断，这些事在他眼里无关紧要，在老人眼中却是天大的事。
说到最后，南伯突然开口问道。
“少爷，你可有找到心仪的姑娘为叶家延续香火？”
“我为你存了些娶亲的彩礼，都藏在了大少爷屋子的密室里，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记得去取”
听着南伯的唠叨王慧天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年近古稀的管家守着一座人去楼空的府邸，他应该很孤独吧。
至于让自己安稳下来延续香火？
拿什么延续，他现在的身体拼拼凑凑，一片斑驳。
“南伯”
“要不！我给你找个老伴怎么样？”
正在断断续续说着话的南伯一愣，神色极为诧异的看向王慧天的脸色，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
看王慧天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想到自己这一百多岁的老腰他当即提着灯笼转身离去，看起来腿脚都利索了很多。
“喂，南伯，你去哪儿？我和你说真的”
“少爷哟，老奴回去收拾一下府邸，你办完事早些回来”
王慧天略作感叹的摇了摇头。
“嗨，这老头，还害羞了”
他抬步往天牢方向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鲜红的鞋印。
第九天牢，这里修建在一个湖泊之上，湖泊中间是一座低矮的岛屿，每当月亮升起之时湖泊便会涨潮淹没岛屿，阴寒的湖水会不断侵蚀囚犯的身体。
这是惩罚，也是限制，避免有囚犯修为突破逃出牢笼。
万道山倒也派人来救过藿香，但都是些低阶修士，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波。
王慧天看着湖水轻皱眉头，在那汹涌的湖面上有一叶扁舟，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正端坐其上挥着鱼竿，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样子。
“小友，你人也杀了，气也消了，退去如何？”
王慧天看着沉在水里的岛屿，他有些想不明白，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竟会有入道强者守护。
“阁下，你在此钓鱼，第一杆便上了鱼，你是否还会继续下饵”
男人皱眉，明白王慧天不愿退去，于是再次开出价码。
“若现在离去，这大秦的皇位给你三年，可否？”
“你应该知道，大秦面积广阔，别说三年，即便是一日所收资源也是天文数字”
王慧天轻轻趴在湖边腐朽的栏杆上，看着湖里上下沉浮的鱼漂，谈着皇位的交易。
人有了实力便是这样，一语定世间格局，一静一动定万民生死。
“鱼上钩了，阁下还请起杆，若钓上来的是鲫鱼，我便离开继承皇位，若钓上来的是鲈鱼，我便拧下你的头颅喂鱼”
男人眼中杀意闪烁，他已经很给王慧天面子了，却不想对方如此欺人太甚。
再怎么说他也是入道强者，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视于他。
可即便心中再如何愤怒他依然不想动手，修仙修仙不都是为了成仙长生，何必打打杀杀。
他勾腰抬起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提出水面。
看到咬住鱼线挣扎的鲫鱼他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小友，你该走了”
他话还未说完，那鱼线竟是向着他缠绕而来，鱼线划过小船，浮在这滚滚浪涛里的扁舟被切成无数碎片。
王慧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血色长剑刺向男子眉心。
“抱歉，这条鱼太小了，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