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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命

    88年,信安县人民医院的走廊里,一个男人沉默的坐在走廊里的木质长椅上,低着头抽着半支“葡萄牌”香烟。在北方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是有些寒冷了,但是男人脸上薄薄一层的汗珠却始终是挂在脸上,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都已经湿透了后背。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进去这么”一个大约七十岁的老太太焦急的在走廊里低声嘀咕着!老太太穿着一个花布外套,下身一个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千层底布鞋。典型的一个农村老人打扮,一头的白发中肉眼已经看不见黑丝了,但是非常整洁的从前额梳到脑后。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很旧了,但是却异常干净,特别黑色长裤像被熨板熨过一样,裤线都清晰可见。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蛇皮口袋,鼓鼓的,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妈,嫂子没事的,里面的妇科主任和麻醉师都是二哥同学。”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年轻女人又说道:“屯子里的先生不是说了么!会是一个大胖小子,老太太你可是要当奶奶了,可是有孙子了”

    年轻女人的话语里有着掩盖不住的喜悦。这个年轻女人显而易见是老太太的女儿,是男人的妹妹。今天是男人的媳妇生产的日子,男人媳妇已经推进妇产科的手术室快半个小时了,却依然没有动静,老太太和男人已经是非常的着急了。

    老太太对自己的家庭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对自己的父母只有模糊的记忆,只是记得自己好像姓王,在十多岁的时候就沦落到了中国的东北地区了,还是被人贩子带来的,在之后就被一个姓魏的男人以两袋棒子面的价格买回了家,和这个魏姓男人成了夫妻,生了6个孩子,三男三女。但是,在第六个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年,男人就出了意外去世了,这6个孩子是王老太太独自一人拉扯大的,其中的艰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今天生产的则是自己二儿子魏辰的媳妇,王老太太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却不迂腐,并没有听信村子里其他人说的正常生产孩子将来有福气的说法,而是第一时间督促自己的儿子选择剖腹产,大人孩子都安全,而且在自己儿媳妇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就抓着大夫的手反复叮嘱:“这要是有危险,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医院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又是一个老太太在一个年轻男人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赶来了。

    此时来的老太太是生产女人的母亲,姓刘,以后就简称刘老太吧!

    刘老太一早就收到有人传信说是自己的女儿要生产了,就赶紧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赶来了,家里的老头也姓刘,是另一个县里的干部,今天县里开大会来不了。

    王老太见到了自己的亲家急匆匆的赶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在以前的交往之中,王老太总是有很强的自卑心理,二儿子给自己找的这个亲家,是县里数一数二官宦人家,而自己家却是一家子的农民,而且家庭条件也不好,结婚的时候也仅仅只拿出了两套棉被,一分彩礼都没有。但是刘老太一家却没有任何的看不起自己的这个亲家,反倒是挺佩服这个女人的,一个人能把六个子女养大成人,而且还把自己的女婿供成了大学生,还是全省最好的大学。

    “妹子,你来了。哎!我这个儿媳妇嫁到我们家可真是受苦了!进了手术室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王老太率先说道。

    “哪有受苦啊!老姐啊!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信安县人民医院在咱们这一片是最好的了,主任医师都是技术最好的,生孩子也是挺麻烦的事情,不会有事的”刘老太说道。相比于婆婆,妈妈反倒是非常放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那个破旧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门突然间打开了,一个白大褂大夫出来了,大夫的出现让走廊里的人迅速地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情况。

    白大褂不知道该回答谁的问题,迅速地瞄准了自己的同学魏辰,直接忽略了其他人的发问,对自己的同学说道:“老魏,恭喜啊~!母子平安,一个大胖小子,7斤5两,哈哈哈哈!”

    白大褂的话音刚落,让原本吵闹的走廊突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魏辰先是一阵茫然,然后开口问道:“母子平安、大胖小子?哈哈哈哈!这是生了,哈哈哈哈!”

    白大褂说道:“手术很成功,就是你家弟妹有点抗麻药,所以手术时间长了一点!马上弟妹就出来了,孩子也给你抱出来了”

    不过此时还是王老太太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后问道:“大夫啊!你说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是我并没有听到孩子哭声!”

    白大褂也反应过来说道:“是啊!孩子怎么还没哭啊!我进去看看!”

    就在此时,产房里一声嘹亮的哭声响了起来,随后一名护士抱着一个被包裹的婴儿出来了,婴儿哇哇的大哭着。护士还说道:“这孩子,生出来不哭不闹,让我在小脚丫上打了几下后才开始哇哇大哭了”

    魏辰一把就从护士怀里抢过来,眼睛使劲的寻向了怀里的婴儿,脸色红红的,身上皱巴巴的,但是一股子血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魏辰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笑着笑着眼角的一颗泪珠滑落了下来。

    “我有孙子了!老魏家有后了!”王老太太不知是朝着什么方向,双手合十的拜了拜。说着王老太从自己儿子的怀里抱过了孙子,对自己的儿子说道:“接孩子不用你管了,快去看看你媳妇吧!”

    王老太抱着孩子走到了一边,后面跟着的刘老太太、刘老太太儿子、王老太的女儿紧接着就围了上来。

    魏辰这时也想起来自己的媳妇了,赶忙往产房里跑,看到两个护士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自己的媳妇。

    魏辰接过护士手里的轮椅,对自己的媳妇刘欣说道:“媳妇,辛苦了!”

    刘欣脸色惨白,对着自己的丈夫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