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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真是太难了

    不知什么时候风开始悄然地刮起来,送来阵阵热浪。日头不知不觉间也叫云袋子回收了去,藏到天空灰蒙的隐蔽一角。视野暗沉下来,黑子带着唐豆豆他们在坟墓之间穿梭,由于他们神情太专注,精神高度集中,等到飞沙走石时他们才惊觉天气不对。

    “糟糕,狂风暴雨要来袭,我们得赶紧回去!”黑子抬头望了望,脸部紧绷。要只是他自己一人倒一点也不担心。身边几只小娃儿,尤其是城里来的娇小子,紧跟其后,不得不叫黑子担心。他也不是怕静秀婶婶生气,是真担心唐豆豆生病。如果真那样,黑子准会给自己一嘴巴子呢!

    “怕啥,最多就是一只落汤鸡,黑子哥,继续前进!”不怕事大的黄刚嘻嘻哈哈地说道。

    “没事,我们都快绕完整个坟地,还没抓到鬼,说不定就是最后那片小坟堆里头有呢!”戴陈晨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盯着前方竹林里的小片墓地。

    高尚依旧沉默寡言,瞄到黄刚和戴陈晨看过来,只好点点头,表示附和。

    “唐豆豆,你说呢?咱们继续冒险还是当缩头乌龟?”黄刚的激将法其实还是有用的,更何况唐豆豆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刺激的经历。他重重地点点头:“黑子哥,我们去看看?”

    黑子左看看,右看看,便瞧见几双眼睛都溢出渴望:“唉,走吧,小鸡仔们!”

    “你才是呢!”

    “我不是!”

    “我可不是。”

    “你是母鸡吗?”

    黑子扬起手一挥:“找打!”五个人就嘻嘻哈哈向竹林挺进!

    天更阴沉,风更凶猛,竹叶簌簌作响,甚至还抖落叶片来吓唬这几个黑脑袋。“呜呜呜”的声音,像冤鬼呜咽申诉的怪叫,叫几人头皮发麻。但,没有一人打响退堂鼓,个个都屏息凝视,蹑手蹑脚地往坟堆里探去。

    “啊——”

    “嗯——”

    一阵怪声呜呜咽咽地从坟地里夹着风声隐隐约约传来。几人还想一探究竟,谁知“啪嗒”一声,豆大的雨珠砸下来。

    “哎哟,这雨还不小嘞!”大惊小怪的黄刚像被蛇咬了脚一般叫起来跳起来。

    “谁?”一个暗哑的粗嗓门吼道,仿佛是坟墓里头爬出来的鬼嚎。

    “啊,鬼啊!”黄刚转身抓着豆豆就跑,戴陈晨、高尚一脸震惊,呆愣一秒,立刻也如那离弦的箭一般追去。

    黑子本已转身,可总觉这声音听得熟悉,见豆豆他们逃远了,自己闪身到一座新坟后头,绕过去瞄一瞄。

    满眼震惊的黑子涨红了脸,但他还是压下蹦蹦直跳的心,准备悄悄地溜走,哪曾想一转身差点撞到不放心而悄悄溜回来的唐豆豆。

    “啊——唔——”黑子迅速地捂住豆豆的嘴,见豆豆滴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又眨巴眨巴了一下,才缓缓地放开手。唐豆豆还想猫下身子越过黑子也探上一探——究竟是个什么鬼!

    黑子只好又捂住豆豆嘴巴,拖着他轻轻后退。

    “有人吗?”一个女子沙哑着嗓子惊恐地问道。

    “没有,几个调皮的小孩,走了。”男人粗嗓子里头都是无所谓。

    “可是看到了?”

    “还没走近,就被吓跑了。还以为我是鬼,真是小鬼难缠!”

    “那就好。”

    声音渐渐远去,也叫风雨也掩盖得无声息。豆豆虽不知道发生什么,却也晓得不应该是自己去知晓的事,不然黑子哥为何满脸沉郁,一言不发。

    “哗啦啦……”

    雨倾盆而下,几个娃儿摘了芭蕉叶当伞,在雨幕中奔跑。坟墓都隐身在水雾里,像是消失了一般。但愿雨水能洗去一切罪恶,可事实上雨水落下来只会被污染。

    落汤鸡们好一会才跑到家,个个都被狠狠批评着,就连唐豆豆也不例外。

    静秀沉着脸,手持戒尺(量体裁衣的尺子)站在门槛上注视着院子口。“嘎嘎嘎”“咯咯咯”,将兵四只听到唐豆豆的跑步声,纷纷在柚子树下站起来迎接。

    “妈妈!”唐豆豆头发紧紧地耷在头皮上,雨水顺着头发流淌,眼睛情不自禁地眨巴。实在太不舒服了,唐豆豆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静秀。

    姥姥一脸心疼,从竹椅上腾地站起来,将跑到屋檐下的唐豆豆赶紧拉进屋子里来。

    “千万别感冒了?静秀啊,别杵在这,赶紧拿毛巾去!”说罢顺势地把静秀手中的戒尺给抽掉,还是费了点劲才抽出来的呢!

    静秀一言不发,去房间里拿来一块毛巾,搭在姥姥的手臂上,转身去整理裁剪一半的料子。

    唐豆豆紧张兮兮地看着静秀,嘴巴抿得紧紧的,双眼可怜巴巴的。他很怕妈妈生气,他也知道妈妈即使是生气,也是因为担心自己——他从来没有不和妈妈打招呼就随处乱跑过,也从来没有让自己狼狈成这个样子——不是落汤鸡,应是个水鬼的样子。如果让妈妈知道自己一整个中午都在墓地里闯荡,会不会更生气呢!想到这,唐豆豆更紧张了,心里默默地说着要不要如实交待……

    毛巾在脸上抹了两圈,又抹上了头发,接着脖子、手臂……

    “妈妈叫姥姥给你烧了一锅水,我们先洗个热水澡,不能着凉哈。摸着你身子,就知道打雨下下来你就没避雨。一路淋雨回来的吧!”姥姥一边说一边偷瞄静秀,看静秀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叹了口气,“走吧,洗澡去!”

    唐豆豆被姥姥拉进房间里,房间里已放好了大澡盆。“你妈妈担心你淋雨,去黑子家问了,没问到你们去哪里,回来就给你准备好衣服换。我给你打热水,你自己等会泡一泡哈。”

    “好的,谢谢姥姥。”唐豆豆站在房门口,探出头来,“谢谢妈妈!”

    静秀手中的剪刀停下来,她抬起头来,一双静默的眼睛看过来:“洗好澡,我们聊一聊。”

    唐豆豆收回了插科打诨的脸色,轻轻地点点头,丧气地看着姥姥打来的一桶水倒进了澡盆里。

    三下五除二剥掉身上的湿衣服,坐进大澡盆,小手捧着水往身上哗啦,热气钻进肌肤,逼走了寒气。唐豆豆其实是喜欢凉意的,可也怕自己感冒,让妈妈、姥姥担心,于是他翘着腿,上半身躺进澡盆里,好叫热水快速地温暖身子。

    他本来还好奇黑子哥阻止自己去探究的秘密是什么,可现在,他更担心妈妈会怎么说自己,自己该怎么说!

    “唉——”一声叹息九转回肠,最终落在叠放于床头的干净衣服上。

    唐豆豆,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