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哥，我们来火车站做什么？”
唐豆豆看着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广场，头顶再度冒出很多个大问号。一大早，清水哥就把唐豆豆轻声唤醒，并没有吵到沉睡的戴陈晨。
稀里糊涂的唐豆豆跟着清水哥坐上公交车，一站又一站的人上来了又下去，下去一波又挤上来一堆……唐豆豆怎么问，清水哥就是笑而不答。问了三次，可是过了五六站呢，还是没有答案。唐豆豆索性不问了，靠在椅子上打着盹。
昨天起了个大早和戴陈晨去看日出，下午又独自去领了个奖回来，晚上，清水哥请他们二人吃了夜宵，祝福唐豆豆获奖，祝愿戴陈晨有新的生活……
反正，后来躺床上也没能安稳入睡，听戴陈晨辗转反侧到半夜，才迷糊睡着的唐豆豆上车后实在太困了，直接睡到了终点站，才被清水揪着耳朵醒来。
唐豆豆揉了揉耳朵，又对着手心哈了哈气，天气有点冷了。不过，这会要是在老家，指定是要戴手套，抱着水焐子。
有人驼着大包，拎着大小包，恨不得浑身上下挂满——也许是给家人的礼物，也许是卷铺盖回家！也有的时髦、轻松自在，一个公文包或者小挎包，快步如飞地奔向接车的亲人。有满面愁容、衣衫褴褛的，也有洋溢笑容、步履轻松的……或者乘车回去过年，或者下车回来过年……
唐豆豆不明白，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清水哥怎么就得空拉着自己来火车站？难道是黑子哥过来？想到这，唐豆豆眼睛像是涌入灵泉，分外明亮，骨碌骨碌地转起来，盯着几个出口，期待起来。
清水当然有注意到唐豆豆的神色变化，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
“哥，你看那个像我妈不？”唐豆豆忽然一眼就定住了。那是一个身穿红呢子大衣女子，头发扎着高高的马尾，风吹得马尾扬起一缕微卷的头发。在唐豆豆注意到她的第一时间，她也看了过来，疲倦的眼角瞬间飞扬：“豆豆——清水——”
“妈妈，是妈妈！”说着，唐豆豆也顾不上清水哥，穿过人群，直奔静秀跟前。
“妈，你怎么来了？”唐豆豆傻呵呵地笑着问，手不忘记抓过静秀的行李箱和一个大提包。
“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婶婶，新年好！”清水一把夺过唐豆豆手中的手提包，向神情松懈下来的静秀问好。
“清水新年好，真是难为你了，还耽搁你过来接，本来告诉我具体地址，我直接过去就是咯！”静秀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唐豆豆因为低头看向自己而弯曲下来的背，脸上止不住笑意。
“说哪里话啊，婶婶，我放假了，得空。再说，您第一次来，我还是第一次有长辈陪我这边一块过年——太开心了！是不是，豆豆？”清水一边向前走，一边毫不掩饰地表达内心的欢喜。
三人很快上了出租车，一路上乡音不断。上了楼，到了门口，唐豆豆放下行李箱，把腰间的钥匙取下来，轻柔地拧开了门。他担心戴陈晨还在睡觉，没想到门一开，戴陈晨就像只被丢家里看家的汪汪扑过来。
“我……我……”
唐豆豆把身后的静秀让出来，戴陈晨看见了，内心的委屈瞬间凝固成惊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惊讶转瞬即逝，他不知所措地上下挥着手：“婶……婶……婶……婶……”
“唐豆豆拍了拍戴陈晨的肩膀：“嗯，你婶婶来陪我们一起过年呢！开心吧？哈哈……”
“开……开……心……”戴陈晨刚一副被抛弃的神色此刻已经如烟花绽放，欣喜的眼眸里还藏着一丝拘谨和自卑。他不想婶婶看到自己这副可怜的样子啊！
“陈晨，婶婶想抱抱你，可以吗？”
静秀准备出发的两天前，才从清水的简单概述中了解到戴陈晨的境况，她满腹酸意，满腔心疼，满眼苦涩。
“嗯——”他们张开双臂在逼仄昏暗的入门口子里拥抱良久。戴陈晨的泪水又不请自来，哒哒哒地落在静秀的大衣上，或滚落在地，或渗透进衣服里。静秀眼眶发红，鼻腔堵塞，哽咽地说道：“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好了，不哭了，婶婶、陈晨。婶婶坐会，陈晨，你给婶婶倒杯水喝，我给你们炒点小菜，粥应该煮好了，等会我们吃好早餐，婶婶休息休息，我们仨去买点年货回来！”清水把包放在沙发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嗯，不哭不哭！”
“婶……坐……”
唐豆豆已经去厨房给二人倒水。一进厨房，一手握着水壶，一手偷偷地抹掉泪珠子，擤了擤鼻子，并拍了拍脸蛋，调整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倒好水，他端着两杯水，转身走去静秀和戴陈晨面前。
“嗯，喝点水，我去给清水哥打个下手，我们好早点吃早饭。然后，妈妈，你睡一觉，你就睡那张床哈，清水哥和陈晨睡大床，我晚上睡沙发！”
“哟，豆豆，你还想跟哥抢地盘，滚一边去——沙发是你哥我的，听到没？”清水给了唐豆豆一个爆栗子，就傲娇地进了厨房。
唐豆豆也紧跟厨房去，二人在厨房里唇枪舌战“沙发和床之主”。客厅里，静秀握着戴陈晨的手，上下打量着戴陈晨，低声细语地说些什么……
天南海北，能相聚一堂，那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天意——更多的是情谊让人牵绊着。唐豆豆和清水埋头各做各的，可他耳朵偷偷地竖起来，听着静秀给戴陈晨鼓劲加油，他莫名地觉得又回到了童年，他们还是那个幼小的孩子，还需要大人的安慰和照料。
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唐豆豆尽管没有一个好父亲，却有一个给自己撑住一片天的妈妈。戴陈晨呢？人世间，又有多少个戴陈晨这样的孩子呢？但愿，未来不辜负这个努力挣扎的好兄弟！但愿，余生好兄弟遇到的都是像妈妈、像清水哥一样的人……
唐豆豆的思绪开始缥缈起来，直到很远的地方“噼里啪啦嘭”响起了烟花爆竹声。好像是小区里有人家结婚，要办喜事呢！
唐豆豆收回了遐思，把切好的酸豆角放到盘子里，正准备切点肉丝，刀却被清水抓住了。
“去陪婶婶和陈晨，省得婶婶太累，陈晨紧张。”
“嗯！”唐豆豆听话地放开刀，洗了洗手，加入了客厅闲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