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唐豆豆便来到了海边,坐在那块熟悉的礁石上。时光倒流,那个夜晚让他遇到了秦浩三人,还遇到了周茉。随之,他冈州的生活激起千层浪,也扬起了有力的帆。
早起的军体拳,整日的图书馆,傍晚两小时一周三家的家教时光,挑灯的夜战——偶尔的闲暇相聚,如幻灯片一般闪过。这大半年的充实生活还把戴陈晨送回来了……
想到戴陈晨,唐豆豆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水天相接处,有红日冒出头来,把云海也熨烫起来。晨晓的朦胧霎时被驱散,日头如巨大的鼓风机,一跳出水面,就照亮了整个世界。雪白的海鸥群振翅飞向太阳,清脆嘹亮的两声掠过蔚蓝的海面,飞向海天一色的金辉处。
风徐徐吹来,有点凉意。紧锣密鼓的浪花一道追着一道,前赴后继,永不放弃。“哗啦”海浪声让整个脑海安静下来,让整个心灵空寂起来——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看海!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个陌生号在显示屏上看着唐豆豆,唐豆豆很不想接听,却又怕错过重要的信息,迟疑了好久,在那歌曲几近尾声的时候,还是摁下了绿色接通键。
“唐豆豆!你躲到天涯海角,以为我找不到?”
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唐豆豆竟然有一股要吐的感觉。他目光挪到礁石下方的石蟹身上,它正对着空气胡乱地挥钳,像个刚从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张牙舞爪地对待一切。
“有什么事?”唐豆豆抠下一块礁石,拿在手上不停地刮着脚跟的礁石,“嘎吱嘎吱”,很刺耳。
“赶紧回来吧,你妈有事了!”
“我妈有事会和我打电话,用不着你来说!”
“呵,你以为是谁给我的号码?你以为她要是能给你打电话还用得着我打电话通知你?”
“你给我说清楚,我妈怎么了?”
“等你回来再说,赶紧回来!”
“你不说,我可以给我妈打电话过去问!”
“你打……”
唐豆豆不愿意再听到那个恶心男人的声音,直接挂断,快速地拨给静秀。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唐豆豆听到电话里头冷冰冰的人工语音,心忽上忽下地跳动:妈妈昨天还说她今天会去学校帮我把宿舍收拾一下的!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打给德明伯伯!对!打!”
“嘟——嘟——”
响了好几声“嘟”,唐豆豆却觉得是一个漫长的世纪总算熬了过去。
“喂,豆豆?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大伯,我妈在家还是在县城?她还好吗?她电话关机了!”
“昨晚上,我送你妈妈去学校的,能有什么事?放心哈!我把你妈妈直接送到你宿舍的呢!不要心思太多哈,明天你不就回来了!”
听着德明伯伯的话,唐豆豆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肯定是那个死男人故意吓唬我的!一定有阴谋!”
“那没事就好。”唐豆豆还是有点不放心,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静秀面前。他无法想象静秀出事的样子,想都不要想!
“放心哈,明天上午我还要去一趟县城,明天给你妈说一声,叫她回你电话哈!”
“好,谢谢伯伯。那您也照顾好自己,清水哥他很好,您也放心哈!”
“好,你们兄弟俩在一块,我一点都不担心。好了,我先忙去,你大娘喊我了哈!”
电话虽然挂断了,可是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唐豆豆脑子里有轮子,在不停地骨碌骨碌转。要不给刘老师打个电话问问?算了,还是问问邱老师。
“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
“喂,豆豆怎么一大早打电话给我了?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了?”
“邱老师,对不起,打扰您了吧?”
“没有没有,早自习还没开始,我正准备过去!你说!”
“我想请您帮忙看看,我妈是不是在宿舍里,她电话打不通,然后有人又说我妈出了事,我担心……”
“好,别担心。昨晚我们还一块聊了会天。你别着急,我顺道过去看看先,过会再给你回电话哈!别担心!”
温柔的邱老师安抚了唐豆豆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浪也慢慢静下来,风也跟着赖床要睡回笼觉似的,分外静默。
妈妈一定没有事的!
礁石脚跟,一只小小的塑料船残骸追着浪撞撞礁石,又跟着浪退缩回去,再蓄力又一撞……反反复复,誓要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唐豆豆一会看一下残骸的固执行为,一会又看看手中的手机屏幕——一分钟、两分钟……五六分钟……十三分钟过去了,按理不需要这么多时间。宿舍和老师的宿舍不就是一前一后?五六分钟顶够一趟,十三分钟,都够再去趟教室的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喂,老师,怎么样?”
“我敲了门,没人应。你隔壁宿舍的陪读阿姨说昨晚九点后你妈妈出去了,就没见她回来。你还有其他人联系吗?你妈妈还会找谁不?”
“好,我知道了,邱老师,谢谢您。您赶紧去上早读课吧,我再问问我叔叔婶婶他们!好,我不着急,您去上课哈,谢谢老师!”
电话还没挂断,里头就有一个催命电话响起,是那个男人的!唐豆豆回拨了过去。
“真是啥都没学会啊,就学会挂老子的电话了!”
“你算哪门子的老子!我妈究竟怎么了?你欺负我妈了!”
“呵呵,你妈自己惹的祸,别甩你老子我身上来。赶紧回来吧!”
“我妈究竟怎么了?给我说清楚!”
“靠,这是你给老子说话的语气?老子还偏不说!嘟……”
听到电话被挂断,唐豆豆气得都想把手机扔到海里去。可是,他不敢,他还想靠着它跟静秀取得联系。
妈妈,你千万别出事!
太阳完完全全地腾空,风却停稳了,阳光叫人皮肤有一种烧灼感:
我今天就要回家!唐金坪,你千万别再惹我妈。我妈要是掉一根头发,我必定薅秃了你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