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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记得那年花下(5)

    转眼已经春浓,赵丽仍然住在精舍,谁都没想到这位赵家的三少爷一病竟能病一个多月,按太医令的说法,他的身子孱弱,加之寒气入肺,所以调养需得一些时日,可是武帝从廷尉府的奏报中得知,这位身子孱弱的三少爷,动手时出手狠辣,与霍去病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用过午膳,武帝信步来到精舍,平台的修葺已经完工半月有余,武帝还是首次得见真容,只见霍去病和赵丽并肩坐在栏杆后,赵丽笑容满面,不知对霍去病在说什么,手舞足蹈,霍去病眼睛盯着手里的竹简,似乎并未听他的讲述,但赵丽全不在意。

    “去病,”武帝走上平台,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这才看见霍去病举在头顶的竹简正好为赵丽挡住刺目的阳光,“在聊什么?这般高兴。”

    许是感到武帝要对霍去病说的话不愿自己听到,赵丽起身对武帝行礼,随后无声的退下平台,不到片刻,便看见他身背竹篓,和半年前赏给霍去病的小太监祈福沿着新建的桃水溪走向太液池,不知要去做什么。

    敛袖坐下,指着马邑图,“朕有意在马邑设围,你且听听朕的计谋。”

    详聊一个时辰,武帝只觉得信心满满,站起身,却见赵丽和祈福欢欢喜喜走进竹门,两人手里一人提一条鱼,不知是不是从太液池中捕得的。

    新鲜的桃子鲜嫩欲滴,用香料烤制的鱼焦香扑鼻,鱼肉细嫩,武帝本就心情好,膳食过后更是大悦,听赵丽吹完一曲,月亮已斜挂在天边,这才满意的回建章宫。

    入夜之后,夜雾逐渐弥漫在太液池上,赵丽躺在霍去病腿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在宫中已住三月有余,他对目前安静的生活实在有些厌恶,“霍去病,我的病已痊愈,明日想出宫回家,奶奶数月未见我,一定非常想念。”

    “你奶奶已回淮南,”霍去病开口,就惊得赵丽翻身坐起,“你大哥将家中田地抵押给淮南王,听闻淮南王依约收回田地,你奶奶便是为解决此事赶回淮南。”

    赵丽缓缓躺下,似乎此事早在他预料中一般,霍去病低头看看他,“你为何不觉得诧异?”

    “大哥为讨刘陵欢心所做之事何止于此,”赵丽闭上眼睛,“我们早有准备,淮南王不能如愿的。”

    夜风吹过,挂在平台四周的风灯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到城中玩耍如何?日日困在宫中……。”

    打马来到宫门前,卫尉一见霍去病便满面惊惧,更何况他的马旁还有一匹白马,上面的少年面目陌生得很,但霍去病一向骄横,卫尉不敢阻拦,立刻令人飞报元宝。

    刚刚才到长安街头,便看见卫青骑马陪着平阳公主车驾正面行来,“去病……。”

    听见卫青呼唤霍去病,赵丽才知他们竟然认识,霍去病虽然神情不变,但赵丽感到他看见卫青非常高兴,“舅舅。”

    这才想到卫子夫姓卫,眼珠一转,便准备抛下霍去病先去找李敢,没想到霍去病伸手拉住他的马缰,眨眼来到卫青马前。

    “去病,今日怎……,”卫青满面温和的笑,本想与霍去病寒暄,转眼却看见赵丽,面上笑意更盛,“竟然是你,那日市集后再不曾见过,我还道你受惊过度。”

    街市不便详谈,赵丽便引着众人进入一家相熟的茶馆,茶博士一见赵丽便满面笑意,“三公子,这许久未曾见您,我们还道您回淮南,今日得见,竟然瘦得见了骨,想是病了,老板给您留了今岁的新茶,还请楼上雅间。”

    坐进二楼的雅间,就连平阳公主都大吃一惊,一间普通的茶馆,竟会有这般金碧辉煌的所在,且不说屋内的陈设,单说那一屋上好木材的家具何止价值千金。

    茶才送上,室内便充盈着清雅的茶香,过茶的点心也做得精致,茶博士极为殷勤,“三公子,这碟乌梅是老板娘亲自腌渍,咱们还未出售,您且尝尝,取个讨喜的名字。”

    赵丽微笑着给他几块碎银,茶博士立刻喜笑颜开的退出,还体贴的关上房门,不一会儿,便是琴声自远处飘来,那琴声控制得极妙,隐隐约约,清幽至极。

    “去病,”卫青喝完茶,面上笑意不减,“不曾想你们竟认识,这位小兄弟不知是那位将军的子弟。”

    “在下赵丽,”赵丽满面笑意,“我的父亲是赵常德。”

    赵常德?应是那位几年前举家自淮南迁至长安的巨贾,听闻赵家富可敌国,黄金为地,白玉为墙,但平阳曾在刘陵的行馆见过赵常德和他的两个儿子,均是粗鄙不堪之辈,面前这少年却是金雕玉凿,身上全然看不到赵家人的半点儿影子。

    “是自淮南迁至长安的那位赵常德吗?”卫青微有些惊愕,“难怪常人均唤你三公子,听闻你家出事,父兄均已回到淮南,你一人留在长安,可有人照顾你起居?”

    越听越是恼火,不过是两面之缘,卫青如此关切,却是自己从不曾得到的,平阳正待说话,霍去病一反常态的开口,“他与我住在精舍。”

    平阳公主与卫青齐齐大吃一惊,精舍是武帝特许给霍去病的居处,目的是可以随时指点他的课业,常日卫青要见他,都要向武帝禀报,他却轻易将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商贾之子带进宫中长住。

    “皇上知道吗?”平阳公主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这些时日,你们一直住在宫中?”

    “是,”霍去病看一眼平阳公主,那眼神带着一丝不悦,“公主有异议?”

    武帝都没有异议,旁人更不可能有,平阳公主坐在放下车帘的车中,耳中听卫青叮嘱霍去病,心中只是暗恨,刘陵曾说过,赵家举家迁往长安便是为这小子,他在长安先结识李敢,再结识霍去病,一步一步走向朝堂,存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掀起车帘,只见卫青执着赵丽的马缰,伸臂似乎想扶他上马,霍去病伸手一提,赵丽借势飞身跃上马,对卫青微微一笑以示感谢,看那流转的眼波,平阳忍不住再次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