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姑娘,我自小只会伺候人,若是选择了独自生活,我怕……”
她没有那个信心让自己活下来。
见她这扭扭捏捏的模样,含春急了。
“双儿,我家姑娘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此前你虽在最后决定出堂作证,可你欲要将我家姑娘活埋也是事实。
现在你又说这些,是希望我家姑娘怎么做?”
双儿的心思太过明显,便是含春也一下子看穿了双儿的心思。
她咬着唇瓣,因为被窥了心思,而红了脸。
“双儿,”姜菀面上挂着笑,可见眸底,却无半点的笑意。“你要知道,现在的姜家和柳家之间关系僵冷,你若是跟着我,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只要柳侍郎想,你的小命被他拿去也是有可能的。
但若你选择了自由身,离开都城,选择一方天地生活,未必会比现在难过。”
双儿脸色变了变,她知道,姜菀并非是诓骗她。
以柳侍郎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在背弃柳家之后,还选择了跟随姜菀,那自己的命只怕是到头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除了离开柳家,她还想安稳的活着。
她一时间没了主意,恐慌占据心头之后,双儿直接跪了下来,抓住了姜菀的衣袖,恳求道,“姜姑娘,您放了奴,等于是奴的救命恩人。
奴知道,现在这样实在不该。
可……可是奴一直都只是个丫鬟,根本没有谋生的技能,即便姑娘给了一些银两让奴傍身,但这银两总有用完的一天。
还请姜姑娘指条明路,告诉奴今后还可以怎么走。”
姜菀望着她,眸色逐渐冰冷。
放过双儿,不过是临时起意。
她对双儿本身就没有太多的怜悯之情,眼下的一再纠缠,也让她着实有些心烦。
风止在一旁看到犹为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样吧,姜姑娘,要不……我把这双儿收进府中当丫鬟吧?”
话音落下,姜菀眸光扫了过去。
“风大人确定?”
“这,这……”他干笑了一下,“左右也不过是多了一口人吃饭,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双儿顿时一喜,投去了希冀的目光。可这份欣喜还没维持片刻,就听姜菀讥笑道,“风大人,您将来可是要迎娶柳大姑娘的,您确定她日后见了双儿不会多想吗?”
风止一怔,笑容僵住了。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那这么看来,还真不行了。”
双儿希冀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即便逃离了柳家,依旧无处可去吗?
双儿跪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姜菀望着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会做针线活吗?”
双儿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离开京都之后,去南方。寻一个女师父,让她教你刺绣的活儿。
若是愿意认真的做,总归是饿不到你。”
“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想,就没什么不可以的。这世间女子,多为艰难,你若时刻想着依附旁人,那你往后遇到的还有可能是下一个柳家。
所以,你若真想活的快活,活的毫无顾忌,不被他人打压欺凌,就该学会做自己。只有如此,你才能跳出那困于世间女子的最大牢笼。”
双儿书读的不多,姜菀说的这些,她听的不是很明白,但也不难懂。
然则,她不知像自己这样的人,真的只要不选择依附他人,便可以跳出那困于女子的巨大牢笼吗?
她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决断。姜菀沉了沉脸,继续说道,“你仔细想好了,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出城,之后会过得如何,全凭你自己的能力。
但你若是想留在京都,我也不阻止你。
只是,我断然不会收留你家,所以此番得看风大人还愿不愿意收你了。”
姜菀是在逼迫她做决定,双儿明白,自己要是继续犹豫下去,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于是,她一咬牙,道,“姜姑娘,奴……奴去南方。”
“好。”姜菀垂下眼睑,拿过她手中的卖身契,直接将其撕的粉碎,那粉碎的卖身契,如同雪花落在地方,映照着她那被粉碎的残缺过往。
双儿内心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
“从今往后,你不再有奴籍,而是清清白白的自由人。含春,银钱。”
含春闻言,忙从袖中拿出了一张银票出来。
“我家姑娘出手阔绰,这给你傍身的银钱,可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你若是离开了京都,只要踏实肯做,就不可能苦了你。呐,自己拿好吧。”
一千两银票递到了她面前,双儿不由得愣了一下,抬手去接的时候,双手都是颤抖的。
她以为,这傍身的银子,最多也只是十几两,却不曾想过,姜菀出手会这么大方。
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鼻子忽然酸涩的厉害。
“姜姑娘……”
她不过是柳家的丫鬟罢了,若是此刻在扭扭捏捏,便是她的不是了。
“奴谢谢你。”说着,她俯下身子,重重的磕下了头。
她是由衷的感激,感激姜菀没有计较她的过错,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更感激,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银钱。
“奴像姜姑娘发誓,终有一天,奴会拿着这一千两银钱,让它变出更多的银钱来。
届时,奴会体体面面的,再次站在姜姑娘面前。”
“你若想体体面面,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不再自称自己为奴。”
“是,奴……我记下了。”
“好了,”姜菀道,“含春,去叫人将事先备好的马车牵来,送走双儿后,我们也该去静缘寺了。”
“是。”含春让双儿随她一同出去。
风止两手交叠于身前,看着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扬眉吐了一口气。
“姜姑娘,到底是我不及你啊,我原以为,你给几个银子便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一千两,给一个曾经想要杀你的人,你当真舍得?”
姜菀轻笑,淡淡说道,“风大人,我不过是将这一千两作为赌注,开启一个寻常女子是否能翻身的大门罢了。
她若真的知恩,这一千两将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可她若是不知恩,那即便是有这一千两,也将变得毫无用处。”
风止微怔,“冒昧问一句,姜姑娘觉得女子当如何?”
姜菀迎上他的目光,面色坦然,“当如男子,品酒论茶,兴商富国,甚至…为政治民。”
风止惊怔,如此有违女德规训,她竟然能这般的……毫不避讳吗?
他望着她,心中莫名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他或许,能明白风菏喜欢她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