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气温开始下降。
晚风不凉,但会吹的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只有无家可归的浪子才会在黑夜中漫无目的的独行。
电话响了,是齐俊明。
季风看了看直接手机调成静音,他现在谁都不想搭理。
不知道走到哪里,耳边传来醉汉的大声叫嚷,只有一家亮起灯的烧烤店,在一片黑暗中尤为显眼。
看着那帮醉汉五迷三道、不识春夏秋冬。
季风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话。
‘醉到深处,人就会抛弃所有伪装展现出真正的自己’
他想试一试,他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烧烤店老板是个穿着半袖的花臂大汉,配合他健硕的身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若是好人的话也不能在这种世道夜晚还在开店。
老板叼着烟抬头看了季风一眼,继续扇动手上蒲扇烤串。
“小哥,进来喝一点?周围也就我这一家还没闭店了。”
“给我来提啤酒,剩下的随便上点什么就行。”
“行。”老板熟练的应下,怎么招呼这种深夜买醉的客人,他很有经验。
店里就六张桌子,一伙八人酒鬼将一侧三张桌子全部占了,各种行酒令和叫骂震的让人耳朵疼。
季风刚坐下,那边酒瓶子在推搡间摔在地上,看着裤腿上的玻璃碎片和酒液,他仅是抖了抖裤腿。
现在季风可没心情跟这帮小卡了咪计较,若是将这店砸了连最后的临时落脚处都没了。
老板很会做生意,烤了一把串端上来,又在季风桌上留下包烟和火机。
季风闷了一口酒,然后盯着手上燃起的香烟发呆。
过了片刻再闷一口,然后将烟屁股丢了再点一根看着发呆。
一边借酒发疯,一边借酒解愁。
季风放下空瓶,店里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家伙,出来吃宵夜竟然不叫我。”
“老板,串凉了麻烦重新热热,然后给我也来提啤酒。”
“你怎么找到我的?”季风有些疑惑的看着一点边界感都没有齐俊明,他连自己在哪找到这个烧烤店的都不知道。
齐俊明往嘴里丢颗花生不屑开口道:“咱集团的手机防护都是我做的,你又什么都没改,找你还不简单?”
“你这是咋的了?”
“没什么。”
齐俊明轻呵一声,满脸不信。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直接问了杨玲儿。
杨玲儿只回了一句‘他走了’,然后再怎么问,杨玲儿都不回消息。
一看这情况齐俊明就感觉好像出事了,若是集团半夜将人叫过去的话肯定是大事,没理由没通知他。
剩下的只能是季风个人方面的问题。
作为好兄弟,季风出事了,他肯定不能不管。于是一查就查到了这家烧烤店,来了后就看见季风像是丢了魂一样。
想要宽慰一下,季风还什么都不说,那就只能陪着干喝酒了。
看着季风一瓶接着一瓶,齐俊明急了。
“你等等我啊!”
齐俊明赶紧跟着一口闷,放下杯吐了口唾沫嘟囔道:“呸,真难喝。”
很快,季风那一提喝完了,直接从齐俊明这一提里抽酒,齐俊明无奈的伺候局。
“老板,再来一提。”
如今的季风可以跨进了基因战士的行列,一提酒下肚刚刚有点迷离。
当最后一根烟跟上香似的点上夹在手指中,季风突然开口问道。
“你觉得你胖吗?”
“???”
这特么是什么鬼问题?你有心事就有心事,可你向我开炮干什么?你礼貌吗!
若不是手臂上没长眼睛,真想给你来个白眼轮回。
“你说呢!”
然后齐俊明就看见季风一直盯着自己。
“胖胖胖!我就是个究极无敌的死宅大胖子!”齐俊明没好气道。
造孽,他今晚上就不该来,季风死在哪个胡同里跟他都没有一点关系!
“你不应该站起来给我一拳吗?为什么会这样坦然承认?”
“你特么!”
齐俊明终究是压下了给季风一记庐山升龙霸的冲动。
“不坦然承认又如何?事实就是这样。难道我要因为胖就将自己裹进斗篷里当个只会在夜间出没的蝙蝠大黒耗子?我可没那么无聊。”
齐俊明差不多知道季风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喝闷酒了。
“你觉的你明天会死吗?”他开始反问季风。
季风刚想回答不会又想到自己好像真经历过这种事情,直接闭上了嘴。
齐俊明自顾自道:“我会。”
“我每天都会觉得自己明天可能会死。”
“所以我摆了,总不能在临死前回忆自己一生就一个感想,真特么亏。”
“擦,老板再给我来五串大腰子,外加十个生蚝,四串韭菜!”
看着齐俊明升起的这副今晚不活了的架势,季风继续默默的喝着酒。
齐俊明一边补充能源一边空出嘴道:“差不多就行了,这一辈子过的是糊涂还是清醒,只有你快死的时候才能知道。
况且现在你妹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哪怕在中心区也有脑子里塞炸炮的沙比出没。”
纠结还没解开,季风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回去。
齐俊明看出了季风的抗拒,也不补充能源了,瞪着一双眼睛死盯着季风。
“你别告诉我,你跟你妹妹闹矛盾了?”
“……”
“还真是!谁的问题?”
“……”
齐俊明已经从季风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顿时面目狰狞的死盯着季风。
“你真是该死啊!”
季风还是那副你说啥我都不搭理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吊样,让齐俊明快气炸了但最后还是泄了气。
“接下来你想在怎么办?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不知道。”
“啧。”齐俊明明白这是季风在矫情,拿起一个瓶盖放在拇指上。
“既然如此,让老天爷帮你选。”
“是心,就回去跟人家认个错。是背,大不了你将你妹妹过继给我,我来照顾她,你跟她俩老死不相往来。”
“我抛了啊,是个爷们别反悔,谁反悔谁丁丁短十厘米!”
瓶盖抛起下落,心与背之间不断交替,上天的抉择就在下一瞬间即将确立。
季风忽然走了神。
他想起杨玲儿那双只有面对他时,才好像会说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