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体基地内。
“快跑啊！”
“有人杀进来了！”
“羊呢？牧羊人呢？快顶上来啊！”
在工作人员叫喊逃跑时，几个戴着面具的羊逆行冲了上去。
片刻后，刀光一闪而逝，整座暗无天日的地下母体基地被砍出一道通天缝隙，足以将魑魅魍魉杀死的阳光顺着缝隙洒落，然而不到片刻就被流动的泥沙堵住。
那些工作人员惊叫着狼狈奔逃。
嘭，沉重的大铁门轰然倒塌，一道持刀人影站在门口抬头仰望着像只人鱼被困在容器内的母体。
失去了工作人员魔法阵的控制加上大量羊在基地死亡的记忆，让母体下方呆立的D01眼神逐渐灵动起来。
等意识彻底清醒过来，母体看了看D01的手掌，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和面前在记忆中从未出现的人。
‘重来了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人从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挖出，投进了火炉内。
周围不仅是火焰燃烧的爆裂声，还有阵阵嘈杂的虫子嘶鸣和人类绝望的惨叫。
她以为自己这悲哀被人操控的一生终于结束，没想到再睁眼时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回过神的母体定定地看着面前在记忆中从未出现的男人。
唰。
刀光闪烁。
D01尸首分离，母体也从破裂的容器脱离而出去，像是离开水缸的鱼，在湿泞的地面上苟延残喘。
一柄长刀透胸而过，母体没再挣扎，静静体验着生命的流逝。
早点结束这被人操纵的一生，挺好。
在意识弥留期间，她听到那男人不满的轻声喃呢着。
“还以为能给个好技能……”
……
“羊呢？牧羊人呢？快去杀死了门口那个家伙！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一场战斗，在付出几只羊和牧羊人的性命后彻底平息。
负责人踩过羊的尸体，将门口入侵的家伙用脚踢翻过来。
一张陌生的面孔，羊传回来的记忆就这样在负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结束。
母体下方不被任何人在意的D02缓缓转动着眼睛。
咔嚓。
牧羊人带着一个抱着扫把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以后你就负责这里的卫生。”
“记住！想要活命管住你的嘴巴和眼睛！”
青年急忙小心点头，当他抬头看到容器中的母体时，一时陷入震惊的呆滞。
当母体看到青年的样貌时，仅能维持生命而跳动的心脏，突然猛烈一跳。
一模一样，
他的长相跟刚才杀了她的人一模一样。
“母体出现波动，疑似意识正在清醒，加大控制！”
母体再次陷入沉睡，如同做梦一般沉浸在羊传输回来的记忆。
杀人，被杀，侮辱别人，被别人侮辱。
反正从来没有一个将她当成人。
被领导臭骂一顿的工作人员将滚烫的茶水在D02头上浇下。
D02配合的发出惨叫，这才让工作人员满意离去。
某个撅头瓦腚正在扫地的家伙一屁股撞了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
上次无情斩杀她的家伙，这一次却谨小慎微的在向她道歉。
刚才的工作人员去而复返，手上还端着满满一杯热水。
工作人员踹开了青年，再次将手上的开水淋在D02头上：“这回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D02配合的说了出来，让工作人员满意离去。
青年低下头藏住脸上晦涩的神情继续清理地上的水渍。
她听到了青年细微的喃呢。
“狗草的东西，我迟早弄死这帮施暴者……”
当地上水渍清理干净后，青年站在D02面前犹豫了片刻，才偷偷伸手摘下她身上其中一片茶叶。
“艹，我还是这么完蛋。”
……
“D03，去给我打杯水！”
完成命令的D03回到角落里出神的望着大门，从早到晚。
一个牧羊人带着抱着扫把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上一次被领导怒骂的工作人员再次端着热水淋在她手上，而那个扫地的陌生青年路过她身边时，发出了一声嗤笑，还偷偷往她脚上踩了一脚。
D03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一直看着大门。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爆炸的轰鸣，屋内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
嘭！
熟悉的面孔穿着一身雕录魔法阵的骑士盔甲再一次出现在门口，抬头仰望着上方的母体。
“季风骑士长，其余战斗人员已经全部清除！”
工作人员见到白银帝国骑士团的人到来，没有任何抵抗的勇气直接跪地求饶。
那杂乱刺耳的音调终于让季风从母体身上移开，他看着跪下的众人冷漠道。
“如此罪恶就该彻底被清洗！”
“杀！”
……
D04看着门口。
她没见到闯入基地的人，无视了旁边打扫的陌生人，被中年的白银帝国骑士带走。
她换了个地方，直到铺天盖地的虫子将所有一切吞噬，她都没有见到那个频繁改变世界的人。
……
“D05，接下来你负责……”
“靠，怎么突然又要一只羊啊！”
“D05，你去公会报到，等待分配。”
D05来到了公会跟其他羊混在一起，等待着公会给她们安排牧羊人。
“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现在羊早没了，仅剩的这一只还是我特意要来的。”
“多谢叔，我必然不会浪费叔的栽培，公会的栽培。”
外面一顿扯皮后，D05见到了自己的牧羊人。
“我叫季风，你叫什么？”
“D05。”D05眼睛一直看着季风。
“不是问你的编号，而是问你的名字。”
“D05。”
“嘶，难道真的没有灵魂？”季风摘下D05的面具，伸手掐了掐她脸蛋，甚至伸出手指在她胸口上点了点。
“都挺真啊，怎么能没有灵魂呢。”
接下来的D05重复着记忆中的修炼，执行任务，杀人。
不同的是，她的牧羊人没有对她凌虐。
她跟在季风身后吃到了街边的小吃。
季风不想出门了还会下厨做两个人的餐饭。
在杀完人后，碰到优美的环境还会带着她一同去看风景。
她坐在地上，伸出双腿。
季风则头枕她的大腿惬意的眯上眼睛。
“这身皮甲还是有点硬，你穿着舒服吗？”
“等回去后，给你买两个小裙子。”
“咳咳，我可是很纯洁的，绝对没什么其他的意图。”
“蓝色的怎么样？我觉得白色的也行。”
除了周围的虫鸣鸟语，D05耳边只有季风一个人不断念叨的声音。
新年夜的时候，独自出去体验异界风情的季风没多久就带着落寞回来了。等看到她后又欣喜的给她挑了一身换好后，拉着她出门在热闹的街道上闲逛。
季风的实力提升很快，正好碰上母体基地被人袭击，死了几个牧羊人。
于是季风和D05便被调回了母体基地确保基地安全。
在这里D05再次见到那幅熟悉的画面，季风站在大门口抬头仰着容器中的母体。
那之后D05跟在季风身后的次数逐渐减少，季风一丢下她就独自出门好久。
有一天，其他牧羊人闯入季风家中，取消她跟季风的契约，并给她下达了追杀季风的命令。
在森林里，季风杀掉了所有牧羊人和羊，只留下一个失去战斗能力的D05。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风在她面前随风消逝。
……
“听说了吗？咱们这要空降一个管理层。”
“爱降不降，反正老子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真要欺负到老子头上，大不了早点解脱。”
D06看着门口再一次出现的季风，微微低头。
“D06，以后你就是季风先生的羊，听从他一切吩咐。”
办公室内。
季风坐在椅子上，打量着D06问道：“我叫季风，你叫什么？”
“我、我叫D06。”眼睛中有了神采的D06磕磕绊绊道。
D06再一次被擅做主张的季风强制赋予了他自己为她塑造的灵魂。
空降的领导总是会有人不服，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待季风，所以D06就成为他们发泄的渠道。
再次被人淋了一杯热茶水，皮肤隐隐烫伤的D06，面对季风的逼问谁是始作俑者却默不出声。
季风粗重的呼吸逐渐平复，拿起毛巾为D06擦拭头发，并用伤药为她涂抹伤口。
没到一年，季风站在满地尸骸中又一次要离开了。
再一次独活下来的D06看着季风随风逐渐消散的声音突然开口道。
“下一次，为我取个名字吧。”
季风想要回头，可直至身影彻底消散前都没看到D06最后一眼。
……
“季老弟，恭喜成为核心牧羊人啊。”
“同喜同喜。”
“以后定要照顾照顾老哥哥我。”
“一定一定。”
终于应付完同僚的季风带着D07离开了母体基地。
“D07，在容器里的母体就是你吗？”
D07看着纠结的季风问道：“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我……”季风摸了摸D07的头不忍道：“抱歉。”
“那为我取个名字吧，我不喜欢被你称呼为母体或者某一个编号。”
季风看着远方高低不平，连绵不绝的山脉开口道。
“曼衍，就叫陆曼衍。”
得到了想要的名字，陆曼衍结束了短暂的意识附身重新陷入沉睡，D07传输回来的记忆继续编织着她的美梦。
然而没过多久，大量羊死亡的记忆不断冲击着陆曼衍的美梦。
季风又一次杀进了基地。
当陆曼衍再次醒来时是坐在季风怀里，而季风则是瘫靠在小白楼墙壁。
“本想让你获得自由，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季风咳喘着费力道。
陆曼衍轻轻的靠着季风的胸口。
不等她开口，追上来的牧羊人拉走了陆曼衍，一道光线顺着季风胸口穿过，在小白楼墙壁上留下个无法抹平的小洞。
……
白银帝国的扫荡来袭，牧羊人公会彻底毁灭。
现实世界的街道上，青年推着轮椅缓缓而行，在轮椅上坐着一个失去双腿的女孩，不时将她用竹签串起一个章鱼烧抬手送到青年嘴边。
可当虫海再临时发挥不出多少实力的女孩只能听着身后青年痛苦的哭泣，毫无办法。
……
D09执行暗杀任务时，看着床上昏睡的青年迟迟无法下手。
第二日。
“四王子殿下，您的老师昨日被家中的女佣杀害。”
“知道了。”
季风摆摆手让佣人下去，他继续思考着该如何夺得王位。
……
“会长，现在牧羊人公会拥有牧羊人……”
了解完现状的季风，等手下离去后看向身旁的D10。
“你D10还是母体？”
“都不是，我叫陆曼衍。”
“你有什么目的？”
“……我想变强。”
现实世界中陆曼衍坐在轮椅上抬手构建魔法阵，而处于她对面的季风仅仅一个闪身就将手按在了她头上。
“我就说你打不过我的。”季风哼哼道。
陆曼衍看着自己的手掌，哪怕她体内魔素含量达到九阶，哪怕她脑海里拥有那么多战斗和知识的记忆，可她依旧发挥不出来。
若不是季风用奇怪的东西吊住了她的性命，以她原本的身体只要离开容器不到一个月必定崩溃，但哪怕如此她的身体依旧是一团糟。
“我想吃冰糕。”陆曼衍有些失落道。
“你最近大姨妈，别吃凉的。”
陆曼衍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季风。
“我跟她俩可是错开日子的。”
季风抬头望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
当再回容器中，陆曼衍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于是最特殊的羊诞生了。
可惜季风没有为她起名字，只叫她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