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安静平稳地向蓉城市区驶去。
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灯火，方振华恍如梦中。
刘淑婷用自己的胳膊肘撞撞他：“说实话，那个方伟是不是你哥哥或者弟弟的孩子或者孙子？”
嗯？
方振华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自己老婆这么敏感的？这都可以看出来？
但是这个真的不能承认啊。
一旦认了，别说自己父亲那里什么反应，就自己这边的辈分就全都乱了。
特么的老子成了孙子，你可信？
不会被雷劈吧。
说实话就更不可能了。
穿越？谁信啊。
搞不好老了老了会被抓去抽血研究呢。
拿出一支烟，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圆这个谎。
前面开车的警卫员机灵地降低了车速，并且把车窗放了下来。
对着窗外的夜色，方振华故作深沉地吸了几大口，其实心里慌得一逼。
他自己也是一时好奇，才过来看一眼。
从利害关系讲，自己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关键是，自己心里此刻也是乱糟糟的，怎么应付刘淑婷呢。
好好一个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这谁受得了。
“我说我不认识，是正好遇上了你信吗？”方振华决定先来个拖延战术。
“你觉得呢？”
刘淑婷的眼睛里一股子不屑。
她早就问过警卫员了，自己老公可是下午就到这个县城了，就在这马路边的房子那里抽了半天的烟，直到人家跑到马路上找车为止。
这个幼稚的谎言她连拆穿他的兴趣都没有。
你自爆吧。
我好考虑怎么处理你有事不和老婆说的问题。
“嘿嘿”方振华尬笑了几声。
半根烟的时间，《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个遍。
“十几年前咱们不是去冀省和老战友聚过一次你可记得？”
“嗯，怎么？”
“去的时候不是从延州绕了一圈经过过这个县城嘛？当时我看着四周的风景就觉得特别熟悉。”
“这几年，我来过几次，每次都觉得很亲切。”
“今天吧，正好遇到了方伟，说实话，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是看着亲。”
“嗯，那你不去调查一下吗？”刘淑婷觉得这几句话虽然有点破绽，但是也算是承认了一些内容。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我想过了，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是什么事、什么关系了，何必把问题搞得那么复杂呢？”
“关键是，我也不希望他们家因为我们的原因突然发生很大的变化，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所以呢？你想清楚，有可能他们真的是你唯一的亲人。”刘淑婷认可方振华的话，但是作为妻子，她总觉得自己的男人想的有点多了。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的家，方振华从来没有亲戚，这个是他包括自己和两个孩子最大的心理缺失。
“你不是和方伟相互留了地址吗？以后你多关心一下吧。我出面不方便。”方振华想了想。
他也希望能够帮到自己父母一下，毕竟20多年的抚养爱护都在心头。
可是要是让他去直面对方，通过今天的接触，自己还真的缺乏勇气。
别的不说，就那个刚出生的女孩，算是自己姐姐？妹妹？还是就是自己？
如果人家喊自己一句“方爷爷”，估计直接要脑血栓。
但是刘淑婷无所谓，她不知情，怎么称呼都可以。
“行吧，我照应一下好了。”刘淑婷想想也觉得很对。
自己出面好一点。
方振华的目标太大，一旦被发现。
别说那些独立团的旧部了，就是自己儿子现在也是军区的副司令员。
那么多在位的部下，估计会把方伟家的门槛踩塌了。
回到家的方振华有些意难平，钻进了书房想事去了。
倒是刘淑婷开始忍不住兴奋，打电话和大凤把事情说了一下。
方家的老两口，永远改不了女儿才是小棉袄的习惯。
结果，没一会，方建军的电话就到了。
开口就是：“妈。我爸找到亲人了？”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我看着像。还有，你爸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对着儿子，刘淑婷准备把心里剩余的一些疑问说出来。
“啥表现？”
“说不好，有些害怕、有些疑惑、有些激动，你说你爸这辈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情绪？”刘淑婷把事情捋了捋，觉得确实很可疑。
“这是什么意思？”方建军也有点奇怪了，想了想，“嗨，想这么多干嘛？偷偷做个鉴定不就好了？”
“别，你别乱来啊，小心你爸跑到军区里追着你打。”刘淑婷急忙制止。
作为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有些事情是她可以判断的。
“你爸不在客厅，我偷偷告诉你。我估计你爸是已经认定了的，就是不敢认。”
“啊？那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一个估计是确实自己记不得那么多事，怕对不上。第二个，我估计是他走了这么多年，有些亏欠吧。”刘淑婷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
“反正他让我去照顾一下，有机会你和大凤也多照应点呗。说起来可能还是你们的侄子呢。”
如果方振华不是在书房，听了刘淑婷无限脑补的话估计要晕过去。
这特么还侄子？这是你爷爷！
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去看父母。
这辈分乱的。
关键是所有人都在重获亲情中自得其乐，只有他一个知情人在中间备受煎熬。
没眼看啊。
日子一天天继续着。
刘淑婷果然借着和小丫头有缘分的理由开始接触方伟一家。
还秘密地带着方建军和方大凤去方伟家玩了一趟。
方振华倒也放心。
每次回来，刘淑婷就会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方伟家的变化。
特别是小丫头的情况。
随着小女孩一天天长大，各种有趣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显然，刘淑婷是很喜欢这个叫着“刘奶奶”的小机灵鬼的，每次去都是衣服、玩具、零食，把车后箱装的满满的。
作为“叔叔”、“姑姑”的方建军和方大凤也买了不少。
关于这个称呼，本来方建军是准备让方伟叫他“叔叔”的，结果，出门前才提了一嘴，就被方振华提着鸡毛掸子揍了一顿。
方建军颇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都快退休了，让一个小年轻叫“叔叔”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老爸自从认识了方伟，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看得出来，他心里关心的很。
可就是别别扭扭的，各种想不通的怪规矩。
委委屈屈的，方家兄妹和方伟两口子认了干兄弟、干姐弟。
傍晚，钓了一天的鱼的方振华回到了家。
打开门的一刹那，意外的发现刘淑婷居然在家里。
“咦，你不是去方伟家了吗？”方振华边捣鼓网兜里的鱼边问。
“回来了，不是小丫头明年要上一年级了吗？闹着要来城里玩，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这些年，方伟一家也大概知道了方振华和刘淑婷的身份。
尤其是小丫头，缠着刘淑婷讲了很多当年打仗的故事。
所以，对于刘淑婷带丫头出来玩，倒也放心。
“你看看，这是谁？”说着，刘淑婷把身后的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让了出来。
“方爷爷好，我是方梦琪。”小丫头笑的鬼鬼的。
不知道为什么，方振华就觉得小丫头这句“方爷爷”叫的有些不正经。
不过他倒也懒得和小屁孩计较。
对于这个女孩，他是别扭，但也不至于担心什么。
反正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真相。
“行了，我去做饭杀鱼，你们在客厅玩。”他觉得还是去厨房自在。
自己钓的鱼，一定要自己杀、自己做才有味道。
充满仪式感。
把鱼拍晕了，慢慢刮去鱼鳞，又剖开肚子，淘洗干净。
方振华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一转头，厨房的门口，小女孩的头探了进来，然后，小身子也挤了进来。
“咦，你怎么不在客厅和刘奶奶玩？”
“刘奶奶吗？”小丫头歪着脑袋问。
这一次，方振华发现小丫头的声音有点不一样了。
这个声音，好多年了，可是很熟悉。
“方振华，你猜我是谁？”
“当啷”，菜刀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