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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再次验尸

    彭挑夫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大老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那天早上,我挑东西经过那石桥,走得口渴了,就准备到桥下面河里喝点水。

    河水很脏,飘着各种垃圾,但没办法,太渴了,我还是决定下去喝点水。

    水脏没关系,只要能解渴。

    我趴在河边准备喝水的时候,忽然才发现河边半人高的草丛中有不少蚊子苍蝇,嗡嗡的。

    我意识到苍蝇这么多,很可能有死了的动物尸体啥的,那很恶心。

    于是我探头仔细看了看,感觉真的好像是什么动物死在那了,能看见白色的骨头。

    我觉得很恶心,庆幸自己还没有喝水。

    我就在河边找了根棍子,想把那动物尸体推到河中间,让它顺着水飘下去。

    结果我用棍子捅了几下,那东西漂出草丛。

    我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动物的骸骨,而是一个人的骨架,都已经烂了!

    我吓得一屁股便坐在草地上。

    好半天,我才扔掉棍子,连滚带爬的爬上石桥,挑着担子我就跑。

    一路挑着担子跑到偃师县衙门,我报了官。

    县衙来了人,把那尸体打捞上来了,辨认是一具男尸。告诉我不要离开洛阳,等候衙门的传召。

    我答应了,挑着担子去送货。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几天之县衙突然来了一帮捕快,用铁链把我锁了,带到了县衙。

    不由分说便对我进行一顿拷打,然后才让我交代如何把那人杀的,还逼问我那人到底是谁?

    我喊冤,结果被打得更凶。

    还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喝水、吃饭。

    我熬不住酷刑,便按照他们所说的招够了,承认我杀了人。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

    柳川宽慰了他几句,吩咐先把他带回大牢关押,并吩咐牢头给彭挑夫换了一个干净、单独的牢房,让他能安心养病休息。

    同时,柳川让人告诉彭挑夫的父母,他们可以请郎中到大牢给彭挑夫治病。

    案情没查清前当然不能释放,但柳川已经基本确定这是一桩冤案。

    因此,柳川给彭挑夫必要的照顾,让他能跟正常人一样接受治疗,尽可能减少囚禁对他健康的影响。

    安排妥当,柳川带着秋玥和一队随从来到了偃师县。

    刁知县得到消息赶紧出来迎接,将柳川请到了县衙会客厅奉茶说话。

    柳川说道:

    “彭挑夫那件案子,刁知县怎么看?”

    自从得知提刑司提审此案,刁知县就心头惶恐。

    他跟柳川打过交道,知道柳川虽然年轻,却半点都不好对付,又是刑案的行家里手,他面前可不能乱说。

    听到柳川问话,他赶紧毕恭毕敬的拱手说道:

    “这案子下官之前判重了,实在惶恐。经过提刑司和洛阳府纠正之后,下官已经重新作出判决。”

    柳川摆了摆手说道:“我问的不是量刑。你真的觉得这个案子是彭挑夫干的吗?”

    刁知县额头已经冒出了密密的冷汗,讪讪的说道:“这个下官也不是很懂,主要是蒋县尉他们查处的。

    刘捕头说肯定是那彭挑夫贼喊捉贼,蒋县尉也觉得有道理,所以就把他抓来了,随便这么一问他就承认了。

    于是这案子才这么定性的,当然后来听说这彭挑夫十分狡猾,刚开始被抓的时候害怕便说出了真相,结果后来……”

    柳川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先不用说这些,你先告诉我,这案子你们认定是彭挑夫所为,有没有什么证据?除了他的招供之外。”

    “这个……要不下官去把蒋县蔚和刘捕头叫来,他们更清楚这个案子。”

    “赶紧去。”

    刁知县连忙答应,很快,二人便急匆匆赶来。

    柳川还是那个问题,这案子有没有其他罪证?

    蒋县尉惶恐的挠挠头说道:“他本人认罪不就行了嘛。”

    刘捕头说:

    “是呀,我们县衙很多案子,只要罪犯认罪,案子就定了,报上去也从来没有被打回来过,这还是第一次呢。

    真的量刑有点重了,毕竟他是如实招供的,所以两次改判,知县大老爷爱民如子,这才重新发落。”

    柳川淡淡说道:“这就是说,本案除了被告人口供,没有任何证据?”

    三人讪讪点头承认。

    柳川目光一冷:

    “除了口供没有任何证据,你们就敢判死刑?还斩立决,一颗人头在你们眼中就这么不值钱吗?”

    刁知县等三个人惊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额头冷汗直冒。

    柳川说道:

    “根据卷宗尸格记载,发现男尸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大部分都成了白骨。

    你们认为彭挑夫是贼喊捉贼,我问你,他把人杀了,要等到尸体都成了白骨才去报官,有这么笨的贼吗?

    还是你们觉得,天下人都跟你们一样都是榆木脑袋?”

    柳川对这种草菅人命的官吏根本不会客气,直接摆出官威大声呵斥。

    如果说面对这种肆意制造冤案,草菅人命的官吏都不拿出点态度,以后这样的案子还会一件再接着一件的出现。

    这一件错案他遇到了,能纠正,其他的案子又有这么幸运能让他遇到吗?

    柳川越想越生气,指着刁知县说道:

    “你身为一县父母官,这案子冤屈之处你是真没看见还是故意装着没看见?你只想着有人顶罪吧?

    反正不要让案子破了不会影响你的政绩就好,别人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你是这样想的吧?”

    刁知县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下关知错。”

    蒋县尉和刘捕头也都只能跟着跪下了。

    柳川将三人训斥一番后,这才问道:“那具尸体埋在什么地方了?本官要开棺验尸!”

    刁知县赶紧说道:“就埋在城外乱坟岗。”

    “具体埋在乱坟岗什么地方?”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来。

    刘捕头说道:“去问一下仵作,或许知道。”

    很快仵作被叫了来,他倒还能记得大致的方位,毕竟凶案被害人埋藏的地点跟普通的冻死饿死街头的乞丐不一样。

    如果以后查清身份,家人来领尸,要把尸体交出去,还能得到一笔赏银,所以仵作都是把这种人埋在了容易记得住方位的地方。

    当下一行人出发,来到了城外乱坟岗。

    仵作很快找到了埋藏的地方。

    扒开坟墓之后,薄木棺材里放的有一张纸,写明发现尸体的时间地点,还有尸体的衣着外貌和随身物品等等,这是以防将来死者确定身份之后,家属认领尸体时用的。

    看了之后,确认就是石桥上下的那男尸,但是此刻已经完全白骨化了,身上连腐肉都没有了。

    柳川把覆盖在尸骨上的床单掀开露出了白骨。

    只看了一眼,柳川便是猛地一怔。

    随即,他阴沉着脸对刁知县说道:

    “你的判决中认定死者是一个男人,对吗?”

    刁知县惶恐不安的点头说道:“是啊,仵作说的。”

    柳川望向同样惶恐的县衙的几个仵作说道:“为什么认定他是一具男尸?”

    几个仵作都很惶恐,其中为首一个老仵作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他穿的是件粗布短衫,一般男人才穿这样的衣服,再说他关节看着挺粗大的,所以……”

    “你说关节粗大,是指的什么部位?”

    “小人……小人只是一种感觉……,小人错了,求提刑官老爷原谅……”

    老仵作其实并不知道他什么地方错了,既然提刑官这么质问,当然是他弄错了,当即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柳川没有训斥这仵作,因为这个时代,仵作是很卑贱的职业,只有穷苦百姓才会从事的职业,他怎么会训斥这些可怜人呢,即便他们弄错了案子。

    柳川耐心说道:

    “我来告诉你们该怎么判断一具尸体的性别。男人和女人骨骼上最主要的差别是盆骨

    男的骨盆高而狭窄,像一个漏斗;女的短而开阔,类似于圆柱体。

    另外还可以根据颅骨进行分辨……”

    柳川仔细介绍了如何从骨骼上区分男性和女性,听的几个仵作连连点头,诚惶诚恐表示感谢。

    柳川说完之后,又问:“那么,现在告诉我,这副尸骨是男是女?”

    几个仵作运用刚才柳川教的性别鉴定标准,又仔细看了那具白骨,都很是窘迫,一起躬身回答:“是……是女的……,我们之前弄错了……”

    柳川点点头:“是的,这是一具女性的遗骨。”

    柳川转头望向刁知县:“连死者是男是女都没弄明白,就定一个人的死罪,你们还真是胆子够肥的。”

    刁知县把弯成弓的腰又往下弯了一些幅度,手都快碰到地面了:“下官惶恐,下官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