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瞧着他说道：“你倒是视死如归？”
柴若讷凌然道：“大仇得报，死而无憾！”
“哦？那你可知官家来祭拜你后周皇陵的真正目的吗？”
“不是他心中愧疚嘛！”说到这，柴若讷狐疑地望着柳川，“难道还有别有目的吗？”
“当然，官家为什么来祭拜要带上我，我又不是礼部的人，我是个提刑官，负责破案，你难道就没有多从这方面想一想吗？”
柴若讷怔愣片刻，说道：“你也别给我打哑谜，我刚才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做的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痛快点说吧，狗皇帝带你来到底要干嘛？”
“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验什么尸，谁的尸？” 柴若讷终于不淡定了。
柳川微笑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怀疑当初宋太祖杀害了你们祖上最后一个皇帝柴宗训夫妻吗？
官家带我来就是想开棺验尸，打开陵墓看一看，检验一下恭帝夫妻的尸体，看看到底是被谋杀的还是疾病暴毙的。
根据不同情况，官家会做出相应的处置，却没想到你居然这时候行刺了皇帝。”
柴若讷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柳川：“你说的是真的吗？官家真的愿意查验恭帝的死因吗？”
柳川说道：“是呀，即便你已经行刺了皇帝，这件事我也要做的，得有个交代。
现在我带你一起去陵墓开棺验尸，当场查清楚，也给你一个交代，让你死得瞑目。”
柴若讷精神一振，艰难拱手道：“多谢！如果你能查清这件事，让我做一个明白鬼，我感激涕零！”
“好说，你得稍等，我要先审讯你弟弟柴若遁，完了之后把你们俩一起带去开棺验尸。”
柳川吩咐把柴若讷带出去，随后把他弟弟柴若遁带到了屋时在，对他进行询问。
柴若遁跟柴若讷两人合伙实施的一系列谋杀，也正是因为两人的共同出手，所以那些人才会听到飘忽不定的声音，忽左忽右。因为是他们两个在不同的方位，倒不是一个人快速移动而形成的。
同时柴若讷善于口技模仿女声，所以听上去说话的声音或男或女。
柴若遁也很干脆，没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全都招供了。他的供述跟柴若讷的口供能够相互吻合。
询问完毕，柳川将他们带往皇陵，准备开棺验尸。
在审讯他们的时候，礼部已经派仵作打开了后周恭帝的陵墓。
毕竟这座皇陵是大宋朝礼部亲自督工修建的，所以对它的布局了如指掌。
没费什么功夫，也不需要勘察，很快找到墓道路口，并打开了，同时也做了通风工作，已经派人进去测试过，安然无恙。
此刻陵墓内已经挂上了灯笼。
太监童贯带着礼部官员等候在入口处，对柴若讷说道：“咱家要亲自见证柳提刑开棺验尸，礼部会将此事记载。”
一众人等进入陵墓。
秋玥一直没说话，此刻把柳川拉到一边，小声的焦急地问他：“怎么这时候还弄这个？就不能放到后面再说吗？先赶紧回京，天都塌了你还有心开棺验尸？”
柳川玩味一笑：“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不着急，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不着急，偏偏你这小捕头那么着急干嘛呢？想看看新皇帝是谁，有没有娶妻吗？想当皇后吗？”
秋玥此时却没有心思玩笑，到底这是别人的坟塚，低声嗔道：“别胡说！”
柳川低笑一声，道：“好了，别担心。”
这陵墓并不算大，但也够得上帝王的规模，墓室四周都是壁画，虽然过去上百年了，但依旧色彩鲜艳。
主墓室里，高大的棺椁陈列在中间。
柳川围着墓葬转了一圈。
礼部官员在一旁根据资料做解说：后周恭帝的棺柩分为外棺，中棺和内棺三部分组成。
外棺和中棺是用松香焊接，里棺是金丝楠木的，这算得上最好的木材之一了，一层土漆加一层麻布缠绕密封，在棺柩外面还有粘土层层夯实。
外棺、中棺与内棺之间的空间全部都用糯米纸和石灰的混合物填充密封了，形成了一层一层的密封圈，最里面才是存放后周恭帝遗体的内棺。
所以，要想不破坏这些密封，那就得要费上不少时间，小心的一层一层的打开。
柳川瞧了一眼柴若讷说道：“你的意思呢？”
柴若讷都杀了皇帝，此刻心情激动，又想早点知道自己祖上是不是真的是被杀的？
再说都过了一百多年了，尸骨想必早就成了白骨了，没有保存的必要。
于是说道：“直接开棺吧，赶时间。完了之后再重新密封就可以。”
柳川点点头，对礼部官员说道：“就按照柴家的意见办吧，直接打开，不用顾及密封。”
礼部官员答应了，礼部的仵作便上去动手。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三层棺椁全都打开了。
在仵作将最后一层棺材盖打开后，童贯对礼部官员道：
“官家口谕，除了柳提刑和柴若讷兄弟之外，其他人都全部退出陵墓之外！”
礼部侍郎也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明白了什么，恭敬的点头答应，随后招手把仵作、书吏全都带了出去。
大内侍卫再次检查了柴若讷兄弟两身上的铁链，确认他无法实施伤害之后也都退了出去。
秋玥有些不甘心，可没办法，也只能退出去。
柳川对李逵等人道：“你们也出去吧。”
李逵等人答应了，走了出去。
但冷岩却没有动。
柳川只好跟他说道：“事关重大，你也出去吧，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我的，放心。”
冷岩已经查看过墓室，果然没有别的出口和入口，这才把后背背着的法医勘察箱取了下来放在地上，默默的也退出了陵墓之外。
墓室之中便只剩下柳川、柴若讷、柴若遁兄弟俩和童贯他们四个人。
童贯这才对柳川说道：“柳大人，你可以开始检验了。”
柳川便将覆盖在内棺上面的几层锦被一层一层的揭开，露出了里面的两具尸体。
恭帝夫妻是合葬的。
内棺很宽大，足以容下两具遗体，还有不少殉葬的物品。
柴若纳兄弟两也是第一次见到祖上的遗体，他戴着手铐脚镣和木枷的身子都在因为激动而发抖。
覆盖在棺材内的一层一层锦被被小心的揭了出来，最终露出了下面躺着的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穿着的是王爷和王妃的衣袍。
因为当时周恭帝已经被降为周王，所以入葬也是按照王爷的礼仪安葬的。
一眼瞧去，众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两具遗体依旧保存完好，基本上还没有腐烂，只是变成干尸了。
容貌都还能清晰可辨，由于脖颈以下盖着锦被，而头上又戴着王冠和凤冠，所以也看不出有没有伤痕，至少脸部是完好的。
柴若讷焦急的对传柳川说道：
“赶紧的看一看，恭皇帝是不是被谋害的？”
柳川点头，但却不着急着去掀开被子，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发现并没有窒息或者中毒之类的症状。
又观察了恭帝的头发，依旧还有光泽，两只耳廊稍稍有些干燥，微微张开的嘴含着定颜珠，透过牙齿缝隙，能感觉到柔和的光芒。
柳川把两具尸体头上的王冠和凤冠取了下来，查看发现头部完好，没有任何外伤。
接着，柳川小心的揭开了覆盖在二人身上的宽大的锦被，下面两人身穿的王爷和王妃的礼服依旧如新的一般，由此可见，这棺椁密封手段极为了得。
柳川正要解开周恭帝柴宗训的衣服进行检查，手刚碰到周恭帝的衣服，就被大宦官童贯伸手给拦住了。
他谦恭地对柳川道：“柳提刑，之前官家交代了，先检查周王妃的遗体。”
柳川微微一愣，宋哲宗倒没有亲口这样交代过他，但是这既然童贯这么说了，必然是这样的，于是便点了点头。
王妃肩膀上是霞帔，遮挡住了整个脖子。
柳川轻轻拉开霞帔，露出了王妃的脖子。
一瞧之下，不由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