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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派胡言

    没想到张横只几句话,这些甲兵立刻就明白该怎么做了,马上听从号令,反而将高高在上的安抚使和衙役们给围了起来。

    这让柳川很是满意,看来掏腰包招募的这些甲兵值得,跟自己一条心。

    眼看二百个甲兵刀剑出鞘,将他们围着,安抚使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往后躲,指着柳川怒道:“你,你当真要造反吗?”

    柳川分开身前的护卫的甲兵,走到匡恩达面前,背着手说道:“安抚使大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提醒你一句,以后别来烦我。

    记住了,你要来找我的茬,你先掂量一下你的乌纱帽,别到时候后悔。

    匡恩达狞笑,指着柳川说道:“我看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个人物了,小小巡检司居然敢跟本官叫嚣。

    好,本官现在宣布撤销你巡检司的职权,本官会另行派人来接掌巡检司,你就等着丢官罢职卷铺盖滚蛋吧!”

    柳川巴不得他折腾,折腾的越大越有意思。

    于是抱着肩膀笑着说:“哦?我很害怕耶,你看看派的人能不能从我手里把巡检司接过去?”

    匡恩达都快气昏头了,不过他也知道柳川说的是实话,他虽然刚才说要撤销柳川的职,但他还真没这个权。

    因为朝廷的官并不是地方官任命的,凡是有品级的那都是由吏部交由皇上任命的。

    柳川这个官是皇帝贬官到惠州来的,也是皇帝下旨的,他安抚使无权罢免。

    于是跳着脚地骂道:“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的乌纱帽撤掉?你等着,回头有你哭的时候,本官这就上奏弹劾于你,等你乌纱帽掉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柳川拍了两下巴掌,说道:“够狠,也够霸道,行,我等着,只不过千万别雷声大雨点小,只说不干,那可就让人笑话了。”

    来之前宋哲宗可是说了,虽然安抚使是三品官,柳川不能够直接杀了先斩后奏,但是皇帝给他的奏折中明确写了广南东路所有官吏必须听从柳川调遣,包括他安抚使。

    所以他敢跟柳川对着干,柳川只需要密报皇上,安抚使不听从调令,他就要倒霉。

    更何况如果安抚使主动挑衅柳川,自己把马蜂窝捅到皇帝那去,那他铁定会碰一鼻子灰,弄不好还要倒霉。

    因为根本不需要柳川去证明他不服从命令,他自己就跳出来折腾,那不是找死吗?

    匡恩达知道现在动手那讨不了好,对方人多,而且显然都听从柳川的号令。

    眼下只有给朝廷上奏折,打小报告弹劾柳川,他作为安抚使,要弹劾一个巡检使,他相信没有办不成的,上面也肯定会维护他的权威。

    更何况他觉得他已经抓到了柳川的痛脚,那么多把柄在自己手里,如果这都拿不下柳川,他这么多年官场白混。

    匡恩达手一挥,怒气冲冲的带着人离开了巡检司,气势汹汹而来,灰溜溜的离开,的确有些丢人。

    眼看他们走了之后,苏轼上前由衷地对柳川说道:“贤弟虽然有些冲动,但痛快,这狗官实在是太过仗势欺人,看你衙门修的好,居然想强占过去,甚至把你掏腰包拿出来的钱放进他的口袋里。

    这种贪官,也就是岭南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可能任他嚣张,要是在京城或者江南,他早就丢官罢职了,不过贤弟得防着他恶人先告状。”

    柳川笑道:“我还真害怕他不告状呢,他要告状,倒霉的是他,你放心吧。”

    苏轼知道柳川跟皇帝的关系,不过他不知道柳川被贬到岭南的详细内幕,所以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匡恩达怒气冲冲坐着轿子回到了安抚司,立刻叫来师爷,让他起草奏折,禀报柳川所谓的种种罪行,添油加醋写了一份十分夸张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他如果连个小小的巡检都拿不下来,那实在太丢人了。

    他毕竟是安抚使,所以奏折紧急送往京城之后,很快便到了宋哲宗的龙案前。

    宋哲宗看完很是有些生气,对童贯说道:“这匡恩达干什么?他刁难柳卿意欲何为啊?”

    童贯赶紧将另外一份奏折取了出来,递给宋哲宗说道:“这是咱们的人报上来的密奏。”

    大宋虽然不像明朝那样明目张胆的设立锦衣卫,设东厂西厂监督朝廷百官。

    却也不是放任自流,有各条的隐蔽情报线在各地官员处,尤其是一些重要岗位重要职务的官员都有人明里暗里监督。

    比如最寻常的巡查御史,那都是要监督百官的,在惠州闹的这场动静那可不算小。

    巡查御史第一时间就做了了解,同时皇帝安插在各个安抚使身边的人,也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密报给了皇帝。

    因为这些人都是皇上安排的线人,他们的密报绝对是忠于事实,而不会偏袒地方官。

    所以在匡恩达的密报上来的同时,各个渠道的密报也同样通过八百里加急紧急报往了皇上这里。

    童贯是负责整理奏折的,故意把那些奏折先压着,先让宋哲宗看到匡恩达的奏折,然后再把真相告诉他,这会让皇帝对匡恩达歪曲事实,甚至颠倒黑白的恶行有个更加深刻的印象。

    他当然是向着柳川的,这小小的一点动作就足以让匡恩达吃尽苦头。

    宋哲宗果然看了各方传来的密报,了解事情真相之后,顿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匡恩达还真以为他是岭南的天吗?他真是以为天高皇帝远就管不着他了吗?如此嚣张。

    克扣巡检司的钱粮不给倒也罢了,柳爱卿他掏腰包修缮巡检司,给官吏垫付俸禄和伙食银,招募甲兵维护治安,居然在他眼中成了罪行。

    那他将款项挪作他用,甚至公然索贿,这又算什么?”

    童贯赔着笑说了一句:“柳大人没有上奏折为自己分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柳大人才是真正的君子啊。”

    童贯不着痕迹的一句夸赞柳川,反而显得匡恩达更是个卑鄙小人,做错了事还恶人先告状。

    宋哲宗便坐下,在匡恩达奏折上提御笔批了几个字:

    “一派胡言!”

    随后便将折子扔到了一旁。

    但凡皇上画个圈那表示看过了,不做答复,奏折就这么冷处理了。

    但假如说写了字,即便没有具体要办的内容,这样的批阅必须要反馈给吏部,将来要记录在官员的考核之中的,但是不会正式回复给上奏折的人。

    对方政绩上那可就要多一笔浓重的污点了,下一次年度考核的时候那就会挑鼻子挑眼,根据皇上的批阅找出种种毛病,最终会被撤换,甚至丢官罢职,但暂时是不会动他的。

    宋哲宗之所以没有马上撤换匡恩达,一来岭南那地方谁也不愿意去,二来这匡恩达虽然跋扈,但多少还是有些手段,在岭南那个地方就是需要这种铁腕人物,所以暂时还用得着。

    柳川没有上奏折,在童贯眼中这是高风亮节,但是在宋哲宗眼中却是有另外解读,柳川不会把对方当成障碍。

    因为柳川的巡检司不需要安抚司协助就能开展工作,而柳川查访柴家另外两支的下落目前也没有被对方阻碍,否则柳川一定会密报的。

    既然这样那就静观其变,看看柳川有什么反应再说。

    安抚使这份御批奏折被转到了吏部,吏部官员看了之后大惊失色,一方面将御笔亲批的奏折存档,作为下一步对匡恩达从严考核的依据。

    同时吏部也有跟匡恩达交好的官吏,得知此事马上写密信告诉了匡恩达。

    这密信同样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岭南。

    安抚史匡恩达看完内部官员给他的密信,犹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可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在他奏折中批上一派胡言几个字?他琢磨不透,吏部官员也得不到进一步的消息,只告诉他有这件事,让他小心。

    他便将心腹的几个幕僚叫来,让他们看了信,一起琢磨皇上是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