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妮吓得啊的一声惊呼，赶紧坐直了身子。
柳川的手也就自然而然滑下了她的脸庞。
柳川扭头望去，只见平静的水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胸部以上悬在了水面之上，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
由于是背对着月光的，她的脸隐在了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但是却能感受到她的一双眸子闪着一种灵动的光芒。
慧妮立刻害怕的抱紧了柳川，柳川都顾不得把她甩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潭水中间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个长发女子。
女子的声音飘了过来，忽远忽近，有一种空灵的感觉：“有问题快问，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柳川立刻问道：“后周柴家有没有人在岭南？”
“有。”
柳川愣了一下，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问题怎么这么蠢？
马上问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岭南。”
就已经耗费两个问题了，而且都没有准确消息，想起土司的提醒，赶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骗光我柳家家产的胡妹子，在哪里能找到她？”
那女子飘渺空洞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柳川不禁一愣，扭头过来望向依旧瑟缩在他怀里的慧妮。
慧妮则死死盯着飘在潭面的那长发女子。
柳川望着慧妮说道：“她这话是何意？”
慧妮似乎是吓坏了，双眼圆瞪，手指着飘在湖面上的长发女声音，发颤的说道：“胡妹子。”
柳川顺着慧妮的手扭头望了过去，这一瞬间他呆住了，因为他看见了那长发女此刻已经把脸扬了起来，并侧过了身子，让月光清晰的照在了她的脸上。
可不就是胡妹子吗？柳川已经画过胡妹子的画像，当然她的相貌清楚的记在了脑海中，一眼便认出这女子就是画像上的胡妹子。
难怪她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并不是指的慧妮，而是指的她自己。
她居然不打自招自己现身出来了，柳川立刻放开了慧妮，便想扑上去把对方抓住。
可是对方相隔他有十多步远，又是在潭水中间，他可没有能耐凭空飞出十多步，而且这女子是从水下钻出来的，说明水性极高，自己只要一动，她往水下一沉，再去找她只怕就难如登天了。
因为柳川的水性也就勉强不会淹死，谈不上有多好。
柳川先稳住她，说道：“你是胡妹子？”
问出这话时，他有些疑惑的扭头望向慧妮。
慧妮是怎么知道她是胡妹子的？毕竟慧妮到云家当丫鬟的时候，胡妹子早就已经骗走了柳家全部家产，并且跟着同伙消失不见了，也就是说慧妮不可能见到胡妹子，她却能认得？
而向来聪慧的慧妮显然已经猜到了柳川望着她是什么意思，马上说道：“我们小姐从衙门得了一张海捕公文，就是海捕胡妹子的，上面有她的画像，我也看到了，所以认得。”
柳川转身盯着飘在水面上的女子说道：“你居然藏在岭南的土司山寨里，为什么突然现身来见我？莫非是良心发现，准备投案自首，归还我柳家家产？”
柳川这话带着几分讥讽，没想到那女子却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愿意把我骗的柳家的所有钱财都还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先做到，你柳家的钱财一文不少都会还给你。”
柳川愣了一下，原来胡妹子要跟他谈条件，不知道他想用自己的家产来换什么？问道：“什么条件？”
“确保樊寇土司这次不会被朝廷惩处，而且请求官家能给土司一官半职，让他有能力收服其他的土司。”
要知道岭南大大小小的土司多如牛毛，几乎几个山寨就有一个土司，而樊寇只不过是其中最大的几个之一，与他类似的还有几个。
朝廷也善于用制衡的策略，拉一帮打一帮，在土司中物色代言人，只要听朝廷话的，势力又比较强大的，便予以重点扶持，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势力大的土司，挑动他们窝里斗，这样就没有能力危及到朝廷的统治了。
所以朝廷给这些扶持的土司其中一个好处就是给官职，给了官职的土司，也就意味着得到了朝廷的正式认可，就有号召力了。
因为有大树在后面撑腰，这些土司兼并其他小土司，让其臣服就相对容易的多。
原来樊寇土司打的是这个主意。
柳川说道：“我可以向官家敬言，我相信官家也会给我这个面子，只不过你真的能把我柳家所有家产还给我吗？”
“那是当然。”
“我警告你，我能让官家给土司官职，我就能让官家把他官职给免了，你别戏耍我，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当然不会，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个诚信。”
柳川都气笑了：“诚信？你居然跟我谈什么诚信，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一次当？”
“可是我现在愿意把你所有的家产还给你，代价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甚至可以加上一些利息，让你不至于损失。”
柳川似乎很有兴趣，说道：“哦？你这么好，居然还有利息给我？”
“信不信随你，等朝廷册封下来你就到这里来找我，我会把你所有家产都还给你的。”
说着那女子不等柳川答话，自己便缓缓的沉入了水底，消失不见了。
慧妮这时跟上前来，低叹一声，像是十分惋惜，说道：“让她跑了，可惜我们俩都不会水。”
柳川道：“无妨，我柳家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别的，以后再说。”
“那现在怎么办？你真要帮那土司得到官职吗？”
“只要他臣服朝廷，这个问题不大，我们先下去吧。”
慧妮又伸手拉着柳川的手，柳川看了看那双伸来的手，双眸微闪，任由她握着。
两人下山，不过柳川很快发现下山的路很陡，比上山还要难走，慧妮几次差点摔倒，幸亏都是握着柳川的手支撑着才没摔倒。
有了柳川的支撑，慧妮有惊无险的跟着柳川下到了半山土司山寨。
远远的看见秋玥他们，柳川把手抽了回来，
慧妮也乖巧的退后半步，跟在柳川身后来到了人群中。
可秋玥一个练武之人，自然眼力极佳，早就看清他们俩最后的动作了，嗤的一声浅笑：“看来一切顺利，我是白白担心一场。”
柳川知道她是吃醋了，必须马上转开她的注意力。
柳川立刻说道：“我见到胡妹子了。”
秋玥果然一下子注意力就被这个问题吸引开了，高兴地问他：“什么？她在月亮潭？”
“是的。”
随即柳川把胡妹子的要求，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秋玥看了站在一边垂首不语的慧妮，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假的吧，故意引诱你帮土司骗你的。”
柳川扭头问慧妮：“你觉得是真是假，——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她用易容术？”
慧妮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秋玥，发现她正和一旁的燕青低声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自己。
想了想，摇头说道：“看不太清楚，相隔十多步呢，又是晚上，虽然有月亮，但到底不如白日。不好意思，大人，这么远距离我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的。”
柳川点头说道：“我也是这种感觉，我仔细辨认了她，虽然月亮照在她脸上很清晰，但还是因为夜晚的缘故，又相隔十多步远，的确不容易分辨是否使用了易容术。”
秋玥这时说道：“那声音呢？声音总是不容易伪造的，你跟她这么久，对她的生音应该很熟吧，声音是不是她本人？”
柳川哭笑不得，他虽然能够根据剑琴他们的回忆，通过脸部拼图描绘出胡妹子的容貌。
但是到底不是他本人，他可无从得知胡妹子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柳川只能含糊的说道：“这个我还真是没有注意。”
慧妮立刻帮着说道：“是呀，看那声音忽远忽近，听着没有任何感情，很是空洞，我也觉得她应该用了江湖上的口技之类的方法改变了声音，故意让我们听不出来。”
燕青一旁道：“这倒是有的，我从前就遇到过这样的高人。”
秋玥有些疑惑：“这就不对了，她既然以真面目现身，为什么不用真的声音呢？”
柳川点头说道： “我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关系，她要求的条件对我来说是可以的。
只要她交出骗了我柳家的所有钱财，我不仅可以把土司的官职拿下，还可以让她万劫不复，连本带利都要追回来。”
柳川倒不是浮夸，凭他跟宋哲宗的交情，这一点他有把握做到。
秋玥点头：“那样就好，那下一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