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翟长叹一口气，面色凝重而沉痛：“自从西南联大建立以来，我们昆市中共地下组织负责人已经牺牲5个了！”
“老猫，是第6个，现在也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生死未卜……”
“不仅是老猫他们这些负责人，这一年半来，组织里的同志也牺牲了很多，至少有上百人了！”
卫中华脸色一片铁青。
他完全没想到——昆市的地下工作形势竟会如此的残酷、凶险和艰难！
“国民党干的？林公馆是他们在昆市的老巢？”
“昆市又不是日占区……”
老翟苦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公馆不能算老巢，应该算是他们的特殊情报部门，或者说是秘密特务部门，具体隶属中统还是军统就不知道了，我们至今也没能得到这方面的确切情报。”
说到这里，老翟深深看了他俩一眼，低声道：“对了，都忘了问了，您二位是……”
卫中华双眼微微一眯缝：“老翟，你没收到延安方面的电报？”
“电台只剩一台了，而且快一个月没开了。”
老翟摇了摇头：“根本不敢开，到处都是国民党特务的探子，一旦信号暴露，这最后一处秘密联络点……也完了！”
“幽灵，延安中央特科。”
“红隼，延安中央特科。”
“幽灵同志，红隼同志……很高兴见到你们！”
老翟神情激动，眼含热泪，脸都涨红了。
卫中华敏锐地觉察出了什么，低声问道：“老翟，在我们之前，有中央特科的同志来过吗？”
老翟蓦地一怔，瞪着他，半晌才说道：“没有啊，你们是第一批啊！”
卫中华瞳孔微微一收缩。
他知道了——之前那两位失踪的中央特科同志……应该是奉周处长的命前来昆市展开的绝密行动！
“门外那两个小同志也是党组织的人吧？”
“是的，刚过来我这儿两天，他俩是今年年初刚吸收进组织的。”
看着老翟，话到嘴边，卫中华却说不出口了。
老翟是中共昆市地下组织01号联络员，肯定是老同志了！
像福隆绸缎庄这样的秘密联络点，同时聚集三位同志，这是绝对大忌，老翟这样的老同志不可能不清楚！
那么，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再联想起老翟刚才说的种种，卫中华心中明白——这……肯定是被逼到绝路的无奈之举了！
“老翟，中共昆市地下组织现在应该是处于静默状态了吧？”
老翟默默点了点头：“对，静默状态。”
“但延安来人是唯一的特例……这是几年前组织成立时就定下的。”
“延安来人，说明中央有紧急任务下达，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配合——！”
卫中华静静凝视着他，沉思片刻，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信封。
周处长交代他出发前销毁，他并没有照做。
“老翟，你看一下，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
待老翟看完，他掏出火柴，直接烧了信封。
“你了解林公馆内部具体情况吗？”
“不了解，但林公馆在昆市有个别称。”
“什么别称？”
“昆市渣滓洞。”
这话一出，卫中华脸色变了。
“兴国社的人是不是能对我的营救行动提供帮助？”
“对，兴国社虽然还没被我们真正吸纳过来，但这个社团的两个主要负责人和我们关系非常密切，之前也经常暗中帮助我们，资金、物资、武器等等，什么都有，几乎是有求必应。”
说到这里，老翟突然一愣，急声道：“啊……我想起来了！兴国社有一个人之前被关进林公馆过，后来他家多方求人，最终托了重市的关系才放出来的！”
“这人叫肖方鼎，在林公馆里待了半年。”
“被关进林公馆的人，极少有能活着出来的，这个肖方鼎只是脱了几层皮，能活着出林公馆，他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卫中华盯着他，沉声道：“能联系到这个肖方鼎吗？越快越好！”
“我能联系兴国社的负责人，她能联系上肖方鼎！”
“好，立刻联系。”
“好！”
刚欲转身，老翟突然望向他：“幽灵同志，红隼同志，你们俩……打算怎么营救老猫和那两个国士？”
“这个你就别过问了，我俩自有办法。”
卫中华目光森冷，一字一句沉声道：“如果老猫他们还活着，一切好说。”
“如果老猫他们已经遭遇不测……那老子就让林公馆所有人为他们陪葬——！”
……
晌午时分，锦绣街2号百乐大酒店。
卫中华和柳晴定的是7层高级情侣包房，可他俩的身影却出现在了18层的顶楼天台上。
街对面，就是锦绣街1号，在昆市赫赫有名的林公馆。
那是一幢黑灰色基调，看上去阴气森森的3层大楼，很庞大，估计里面房间有过百个。
外围是厚重的大铁门和布满电网的4米高红砖墙。
“怎么看着风格很像提篮桥监狱？”
“本来就是监狱，甚至是屠宰场。”
卫中华冷笑一声：“美其名曰林公馆，国民党就爱玩这套把戏。”
“注意隐蔽，现在可是白天。”
“明白！”
“仔细观察大楼的布局，你好好推衍一下，画张大致的楼层布局图出来。”
“需要什么辅助工具跟我说，我随时提供。”
“好！”
一小时后，收工回房间。
“幽灵，有作战方案了吗？”
卫中华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有，3套作战方案。”
“3套？说我听听。”
“不急。”
卫中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上，沉声道：“走，先回趟福隆绸缎庄，看看老翟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如果下午能跟他说的那位兴国社负责人见面，并顺利见到那个肖方鼎……再定最终作战方案也不迟。”
半小时后，两辆黄包车从福隆绸缎庄门口出发，飞快朝东边去了。
老翟给了他俩一个地址——春晓路8号，沐家府。
在这个叫沐家府的地方……不仅那位兴国社的负责人在等他们，而且，肖方鼎也已经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