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中华并不担心柳晴他们三人。
当时是他牺牲自我，目送他们安全扶摇直上，冲上苍穹的。
以柳晴的驾驶技术和空战天赋，再加上他最后时刻给阿帕奇加装的8枚空对空“毒刺”导弹，就算之后遭遇日军战机的追杀，也问题不大。
而且，他能确定两点——
归巢者名单肯定已经成功以手机传达的方式送达延安了！
三人小组肯定还在日本，没回祖国，大概率……就在轮岛沙滩等着他！
阿帕奇空机极限航程是611公里，这个公里数，阿帕奇根本无法跨越海峡，飞回祖国。
手机信号仍然畅通无阻，M25狙击步枪的子弹依旧无限……
这些无心所施，却是关键证据。
他确信——以柳晴的聪明才智，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这些端倪，从而判断出他还活着！
现在他真正担心的……其实是时间！
腕表已毁，手机已毁，方柜里没有多余的手机了，也没有其他计时工具。
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地下具体躺了多长时间，问许愿池，除了一级纳米体之外，其他信息许愿池都拒绝透露！
一来，他给柳晴三人留的武器弹药并不多，滞留在日本的时间越久，对他们三人来说越危险！
这不是在祖国大地，这是在日本地界，可以说是遍地畜生，处处是敌！
就算再勇猛，战斗素养再高，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势单力薄，火力有限，一旦被鬼子发现包围，或是遭遇军队，那几乎就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了！
二来，“归巢者名单行动”的行动日是1939年12月2日，杨将军牺牲时间是1940年2月23日……
相差近3个月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必须尽快找到柳晴他们三个，火速回国，赶往东北——！
卫中华并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躺了整整三个月，也不知道今天已经是1940年3月2日了！
……
轮岛沙滩
柳晴三人正在野林中低声争执着什么，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隆隆隆隆隆隆——”
三人脸色全都变了，几乎同时全都朝林外的沙滩奔去了。
这是阿帕奇旋翼的声音——！
是幽灵回来了！
除了他，还会是谁？
幽邃的夜空中，一个黑点渐渐飞近，最终缓缓停在了沙滩上。
时隔三个月，四人再见面，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兴高采烈的欢呼和喜极而泣的眼泪，有的只是久久的凝视和非常克制的情绪。
就连柳晴也只是红着眼眶，紧抿着嘴，怔怔盯着卫中华。
她知道除了家仇国恨之外，卫中华本身是个情绪非常内敛克制的人，他不太喜欢那种过于煽情的情绪表达，尤其还是阿八和肖战神在场的情况下……
6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握了又握，谁都不愿松开。
这是男人之间的握手，也是生死战友之间的握手，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
当卫中华放开阿八和肖战神的手，走向柳晴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克制住，眼泪夺眶而出，飞身就扑了过去。
两人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了，柳晴身子甚至都还没扑出去，卫中华已经缓缓张开了双臂，缓步迎了上去。
海浪扑岸的潮汐声中，柳晴扑了个满怀，紧紧抱住了卫中华！
卫中华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笑意，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
“延安那边收到归巢者名单了，是么？”
“嗯。”
“用手机汇报的？”
“嗯。”
“是你发现了我极有可能还活着，所以你们三个才坚守轮岛，一直在等我回来？”
“嗯……算上今天，我们已经等了你整整三个月了。”
瞥见了不远处假装转过身去，却在偷瞧这边的肖战神和阿八，柳晴脸霎时就红了。
“对了，幽灵，你怎么一直都没给我们打电话？”
“我的手机早就被烧毁了。”
说到这里，卫中华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失声道：“等等！红隼，你刚才说……你们已经等了我整整三个月了？？”
“对啊！”
柳晴愕然看着他，轻声道：“归巢者名单行动是年前12月2日，今天已经是1940年3月2日了啊……”
柳晴的话有如晴天霹雳，砸得卫中华气血翻涌，脸色剧变，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幽灵，你怎么了？”
三人全都围了上来。
良久，卫中华才惨笑一声，低声道：“红隼，你最近有没有问过周处长杨将军那边的情况？”
“二爷，因为你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的缘故，我们三个谁都不敢接周处长的电话。”
一旁的阿八摇头道：“周处长打来的未接来电都100多个了……”
柳晴一瞬不瞬凝视着他，她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现在你回来了，幽灵。”
一只手机递到了他面前：“不如……你来打给周处长吧。”
卫中华一怔，抬头望向柳晴。
四目相对，柳晴轻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杨将军的情况吗？打给周处长，不就立刻能知道了吗？”
卫中华把手缓缓伸向手机，身后的阿八和肖战神愕然对视了一眼。
卫中华的手……竟然在不断颤抖！
刚一触碰到手机，他的手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收了回去。
“把手机拿开吧……”
“怎么……”
“把手机拿开——！”
一声暴喝，柳晴不再吭声，默默收回了手机。
卫中华闭上了双眼，低着头喘息着，喘息声粗重而急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略显嘶哑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你们那架阿帕奇呢？”
“藏在不远处一座山上。”
“走，去拿阿帕奇，然后，回国！”
柳晴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回哪里？”
“延安……先回延安。”
“走，去平路上，我们开车过去。”
默默跟在卫中华身后，看着他瘦削垂头的背影，略显颓废和沉重的步伐，柳晴陷入了沉思。
从她和卫中华认识以来，接触的所有共产党人里，唯有东北抗联第1路军那位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