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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一局棋,你又有几分胜算呢?

    小童游移不定地看着女郎闲闲落子,好半天,才期期艾艾道:“不……不是白子先行么?”

    女郎看了一眼小童,才恍然:“啊,太久了、太久了……险些忘了,这里是白子先行。”

    顿了顿,她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偏要先走,你能把我怎么样呢?你是力量能远超我、武力制住我,还是有绝顶聪慧的头脑、智力引导我?都不能,对么?”

    稚童张了张嘴,而后有些无奈地嘟哝:“都没有……那就您先行吧。”

    女郎唇畔笑意微深:“有些生气?有些不甘?觉得我不守规则?那你可知,还有第三种方式?”

    小孩儿愣愣地看着她。

    女郎忽而叹气,摸了摸他的脑袋,眼里浮现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若她跟你一样,眼下我又如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小孩儿犹豫片刻,有些好奇女郎话里的那个“她”,但还是压抑了好奇,出声询问:“您要教我下棋,是根据那些棋谱来么?”

    女郎挑了挑眉:“棋谱?你可知围棋的奥妙,远不是棋谱能够描述的?棋,就像宇宙一样广袤难以捉摸,在这里,有人书写棋谱妄图流传,在更遥远的地方,也有人会呕心沥血制造一些机关技巧,用机器来模拟棋的算法……”

    小童又有些听不懂了。

    女郎滔滔不绝,脸上依旧神色温柔明媚,但眼中竟然浮现出一二名为疯狂的情绪:“但那些人错了!错得离谱!棋是一门艺术,是一个宇宙,是一个世界!人类如蝼蚁,妄图探寻也就罢了,竟然将之固定为程序——机器只是机器,如何能读懂人心、看透世事?!”

    小孩儿有些害怕地看着她,扯了扯她的衣袖,十分不安:“……您今日要如何教我?”

    女郎回过神,从方才有些癫狂的呓语中脱离,微笑着捻起一颗黑子:“我有五子,二黑二白,还有一子为灰,你来说说,为何?”

    小童愣了愣:“灰子?这世间,哪里有灰子?”

    女郎也不急,循循善诱:“灰,可黑可白,游离于黑白之间。”

    小童到底不笨,略有些恍然:“制衡?二黑、二白,可达成平衡,但偏偏您有第五子,为了维持平衡,便成了灰子?”

    女郎笑开了,很是欣慰:“孺子可教!”

    多的也不曾解释,只是另道:“二黑二白,一黑为浪子,另一黑为疯子;一白为赤子,一白为君子。一灰,为傻子。”

    小孩儿又听不懂了,有些呆呆地听着,到底年纪小,哪怕对女郎尊敬仰慕,今日也确实安心来求教,但女郎十句话有八句都叫人云里雾里,他已经走神了。

    女郎见状,心下顿时缺了兴致,但面上却不表达出来,就这么相对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信手摆好的棋局。

    屋外,风声骤起,小孩儿眼睛一亮,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寻了个由头:“起风啦,估计也快下雨了,再不回家,阿娘该担心了。”

    女郎也不点破,颔首:“你且回去吧。”

    小童便行礼告退,只是步伐轻快,看上去迫不及待。

    女郎盯着他远去,片刻后收回视线,自言自语:“……早该知道的,江烟里那样的学生,上哪儿找第二个去?”

    “……都是五岁的年龄,我执意先行黑子,她就敢二话不说把棋盘掀翻呢。”

    没有成长到足够与对方匹敌的武力,智力也尚未发育到足够完全。

    无法与对手平等厮杀,那又如何?

    掀翻棋局,便是。

    世事如棋啊,江烟里之后,她再不曾与人对弈了,棋逢对手,才可酣畅淋漓。

    只是……江烟里,这一局棋,你又有几分胜算呢?

    女郎如是想着,眯着眼看向屋外微风细雨,而后又看向天边缭绕云烟。

    愿你好好活着。

    活到……能与她再入棋局。

    ……

    天色渐晚,夕阳洒落的余光冰冰凉凉,月牙已经有了冒头的迹象。

    江烟里和卫扶光并肩走在街上,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天衍宗治下,有大大小小十八个城池,上回去的永城算是较为繁华的,却不近,这会儿两人只想找个地方散步,就只在天衍宗山脚下的和城。

    和城不大,来往贸易也不如永城熙攘,江烟里有些好奇:“按理说,和城离天衍宗最近,经济应当更为发达才是啊。”

    卫扶光想了想,失笑:“或许正是因为离天衍宗近吧。”

    江烟里细细一想,隐约明白了一点儿:“既然是在天衍宗山脚下,那是没什么散修了,凡人也不见得敢长住。”

    卫扶光颔首,算是认同了这个理由。

    怪不得一路看过去,没什么寻常生意,大多数都是修行所需材料的店铺。

    但是灯光点点,看上去依然很有人间烟火气。

    江烟里眼里映着点点灯火,脸上泛出真切的笑意:“真好。”

    明明带笑,卫扶光却敏锐捕捉到她有几分落寞。

    他本不欲多问,一阵夜风拂过,身边一阵若有若无的木香萦绕鼻尖,卫扶光便鬼使神差道:“喜欢什么?师兄给你买。”

    话音刚落,便见江烟里有几分讶异,卫扶光才惊觉自己好像有些失态——至少跟平日里不太一样。

    他有些懊恼,想要描补几句,江烟里却笑了。

    她沉吟片刻,道:“既然师兄已经开口了,那我也不客气。师兄可否送我一篓棋子?”

    卫扶光愣了愣,有些不解,但还是问:“只要棋子,不要棋盘吗?”

    江烟里摇摇头:“不要,只要棋子,白子。”

    卫扶光点点头,也不问其中缘由,走出五六百步之后,侧身进了一家店铺,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玉坛子。

    玉坛子一看就是灵气十足的材质,坛身上还雕刻着简朴大气的纹路,一看就不便宜。

    卫扶光笑着递给江烟里,语气里隐隐无奈:“店家还觉得我是去找茬的,我好说歹说,才单卖一篓子给我。”

    江烟里莞尔:“多谢卫师兄。”

    卫扶光挑眉:“有什么可谢的?本就是我主动送你。”

    两人在一棵桃花树下站定,夜风此刻倒是有些暖意了,春风拂面,心中宁静。

    好半晌,江烟里才道:“大约是……从未有人听见这样不太合理的要求之后,还肯随我的。”

    卫扶光往后微微一靠,面容隐在桃枝层层叠叠的花雾里,有点看不明晰,仿若云中仙人,若即若离。

    但一开口,就是几分促狭的笑意:“那今日,我和秦师弟争执,谁都知道是我不在理,你不也随我吗?”

    江烟里没忍住笑弯了眼:“啊,可能是因为我三观跟着五官走吧。”

    顿了顿,她又说:“毕竟是盟友嘛,天道都承认了,不随你,我还随那个傻子啊?”

    卫扶光看了她一眼,便道:“那为了盟友关系牢固,往后我还得多多护着我这张脸。只是可能没有提升空间了,毕竟是江师妹都能为之扭曲正误的脸。”

    话音一落,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又一阵夜风掠过,花枝轻颤,再也承不住坠在枝头沉甸甸的花,打着旋儿,落在发间,落在袖口,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