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慎重的点了点头。
瞬间意识到陛下对曹亮，并非浮于表面的看重！
军京卫是女帝亲自培养的朝堂亲信，只听命于她一人，且各个身手不凡，而且在朝中，自己向来伴女帝左右，从未因某个臣子要去执行任务而跟随。
或许只有这么多人陪同出动，女帝才能安心休息。
乔婉心想。
可，抬眸又看到洛令仪微微蹙着黛眉，揉动酸痛纤细的手腕，捻起毛笔沾起砚台上的墨汁。
拿出了刚刚殚精竭虑一个时辰，还没批阅完的奏章，笔尖在宣纸上一撇一捺认真挪动。
女帝好像是在……
赶进程？
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乔婉脑海中冒出了苗头。
并在顷刻之间，令她一脸震惊。
“陛下，你该不会……”
也打算去吧？
如果面对的，是任何一个帝王，不管先帝还是景帝，乔婉都不会有此等猜测。
大夏不可一日无主！
朝堂不可一日无君！
而且这次，并非像南方那般的镇守关卡！
函谷关内瘟疫四起，可能面临的，会是残酷非凡的战事，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去那等已为炼狱之所！
但。
她是洛令仪！
“朕既为帝王，若不入世，何以治世？”
洛令仪眸色微冷，淡淡道：“镇北太尉已老，大夏四面受敌，终究是要朕来整治！”
“西北联军，若南下而来，大夏便只能沦为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如今战事将至，朕一代君主，何须终日在这紫禁城中，当那等躲躲藏藏的败国之君？”
她说过！
要当，就要当那首屈一指之帝！
当然。
除却这等帝王霸道独尊的意气。
将与曹亮一同前往，给了洛令仪些许自信。
这才使得她能深思熟虑做出“处理完奏章，便快马加鞭赶赴函谷关接应曹亮”的决定。
她也是很想看看，曹亮事先不与她说此计，是否真有办法……
“……陛下，程小姐此行也去。”
“扁阙道人离开前说过，陛下与程小姐，当是‘王不见王’。”
“否则恐有争端。”
“争端？”
洛令仪默念一声，想了想一时间也没发现能让她和那西域落魄的郡主起争执的地方。
如果猜得不错，杀了高立狮的人就是程笙笙，可这也不代表她们两个各有心思的人，会因为这算不上事情的事情争执起来……
总不能会因为曹亮跟她争吧？
洛令仪摇了摇头，“扁道人卜卦，时而也会不准。”
“嗯。”
“只是我有些预感，曹亮特说此行带太医，还要带程小姐，或许并非让她们处理瘟疫这般单纯……”
“至少程小姐绝不是那般安分守己之人。”
乔婉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听说，程笙笙混进了曹公府。”
“好像成了曹亮的贴身丫鬟……”
“嗯？！”
洛令仪眉头一拧。
毛笔晃动，在宣纸上落下了一块墨点。
女帝竟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潜在的危机感。
……
此刻。
曹公府。
今日朝堂之事，虽没有闹到满京都人尽皆知的地步。
但贤内助苏瑶，已然知晓曹亮要去函谷关之事。
二人在府中僻静的后院散步。
看曹亮的步子依旧轻快，还有心情随手折下来不知名的花放在手里把玩。
苏瑶眉头舒缓开，有些感慨，“听闻朝堂上，李固封弹劾你在青楼花天酒地，不求上进，好像也没见你辩驳什么……”
“现在这副安然的模样，倒是像你的样子。”
“有什么可辩驳的？”
曹亮反问：“我去青楼，去的光明正大，曹家先辈和大夏各个将领打下来的疆土，不是为了看我们后来人终日愁眉苦脸的。”
“太傅的牺牲，是为了承载儿孙未来的幸福。”
“我主张怎么开心怎么来，何必掉进他们那些老骨头的言语陷阱？”
“好像也有些道理。”
苏瑶有些惊讶于曹亮的大道理，正欲点头。
可意识到这样做，她这个姐姐就算是承认曹亮去青楼是合理合规的行为，转而轻“哼”一声。
再度看向他时，脸上带着娴静的笑。
本来想再细问曹亮对函谷关的计策，可又感觉太严肃了，奈何在曹亮身边，哪怕面临何种陷状，也感受不到压抑的气氛。
苏瑶轻声，“你是当真要去了？”
“本来不打算去的。”
“但上朝之前，看了眼地图和函谷关附近的地势，加之听了我曹家遗留之风，我有些法子能用……”
“你可知，函谷关内，现在遍地都是瘟疫。”
苏瑶声音有些发闷，“而且传闻西域中人，极度听信神学，皇权独尊，西域的官员想杀谁就杀谁……有些事情，可能是你的计策考虑不到的。”
“所以我才要去。”
曹亮却一笑，“瘟疫和西域的治国方略，以及西域中人听信的神学，对那帮老家伙来说是难以解决的麻烦。”
“可于我而言，说不定，也是我计划的契机。”
“何种契机？”
苏瑶有些不解。
曹亮扭身，看着她的眼睛，“苏瑶姐，我说我去函谷关是要造反，你信吗？”
苏瑶愣了愣，嘴唇轻轻扬起。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继续轻声道：“多亏了你，我在吴国也算立了战功。”
“这次你走了，我也决定去北境找爷爷，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是北境某个城中，名副其实的大都督了！”
苏瑶放下了姐姐的架子，语气倒颇像个小女孩一样，带着轻盈的想要得到夸奖的意味。
“厉害吧？”
“肯定厉害啊，大嘟嘟。”
“？”
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曹亮，我是想告诉你。”
“最坏的情况，就是羌族和西域共同在北方发起攻势，北方有我帮忙守的话，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累。”
“要是你谋划的事真的太难，就休息休息吧，没人会怪你。”
苏瑶走近了些，身侧带动馨香的微风。
抬起手才发现，面前人不觉间长高了个子。
微微踮起脚尖，帮他整理着衣襟，神色认真而仔细。
“别怕，有姐姐帮你兜底呢。”
酥软轻盈的话语，似乎能落到人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