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赵缜面色阴沉，目光缓缓扫过群臣，众人皆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良久，赵缜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程阁老一生，也曾为朝廷立下过功劳。如今落得这般结局，实乃令人唏嘘。”众臣闻言，心中皆是一紧，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赵缜顿了顿，又道：“然，国法如山，程阁老之罪，不可不究。但其既已以死谢罪，朕便依其遗言，对程氏从轻发落，便如当年宽恕黄侯一般，判安城程氏嫡支旁支皆抄家流放岭南，江南程氏一族十年内不可入仕。”
此言一出，群臣心中稍安，纷纷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赵缜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接着道：“程阁老之事，当为众人之戒。朕望尔等今后当以忠诚为本，廉洁奉公，切不可重蹈程阁老之覆辙。”
群臣齐声应道：“臣等谨遵圣命。”
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泪，在男欢女爱上如此，在官场更是如此。
当程家满门被抄的消息传到沂州府时，朝廷对卫嘉的封赏也到了，封卫嘉为齐鲁道水军指挥副使，赐白银万两，珠宝玉器布匹无数，两者的反差让旁观者唏嘘不已。
姜长宁自是第一个向卫嘉道贺的人，“卫大人，看到没，咱们陛下因为你都自断一臂了，当年程玄陷害我外祖父使得黄家被满门流放，如今程家也获得了同样的结局，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就是不知道这些狗的主人什么时候能遭到报应呢？”
卫嘉对着姜长宁抱拳拱手行礼，“殿下，白浪岛船只武器虽多，将士们搜遍全岛却未发现大量金银财宝，臣对胡通判动了重刑才知道程非并未将烧杀劫掠的赃物通过齐鲁道送往安城，而是走水路到杭州府，通过杭州府的商户借道水路运往安城，陛下执政几年，国库日渐空虚，这么多金银财宝难不成都进了他的私库？”
“据我们姜家的暗卫刺探，陛下暗中养的死侍粗略估计得有千人之数，这是锦衣卫之外朝臣皆不知晓只听命于他的另一把刀，也是他最后的底牌，估计养这些人消耗的钱财都是程非送过去的。”
“陛下面上为国为民日日忧心，背地里陷害国之栋梁，图的是什么？臣真的想不通。”卫嘉太疑惑了，不明白赵家人怎么想的，当了皇帝以后不说好好犒劳自己的兄弟，还想陷害这个搞死那个，这是哪里学来的帝王心术？只学会了疑心病，没学会用人之道。
“你若能想得通，你不也是个大疑心病了？”姜长宁反讽。
沂州府两人聊得其乐融融，安城皇宫陛下寝殿内却是一片狼藉，大总管的干儿子李厚朴立在殿外瑟瑟发抖，他真的害怕，害怕陛下因程阁老之事一怒之下将他也给砍了，他的小命不值钱，却也是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皇后娘娘到。”远处传来一声高呼。李厚朴微微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向来温柔贤淑，或许能劝劝陛下。
皇后身着华服，仪态端庄地走进寝殿。看到殿内的一片狼藉，她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多言。
她缓步走到皇帝身边，轻声道：“陛下，莫要动怒，保重龙体要紧。”
赵缜看到发妻，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余怒未消。
“梓潼，你看看，这些臣子一个个都不省心，程阁老一死，朕在朝堂之上如断一臂，让朕如何不气？”
以朕自称而不是以我自称，代表了陛下此刻的心情，皇后微微蹙了蹙柳眉又很快松开，柔声道：“陛下息怒，程阁老之事，确实令人惋惜，但陛下已经做出了公正的裁决，也算是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而不是一味地生气。”
皇帝叹了口气：“朕何尝不知。只是程家倒了，程非那样无本却万万利的生意却没了，朕的死侍成百上千，每日一睁眼便等着用钱财供养，这笔银钱又不能用国库和朕的私库，朕以后该如何是好？”
看着皇帝用探究的语气问自己，皇后向来聪明，明白陛下这是在试探自己，想让自己的母族代替程家继续用不为人知的手段替陛下敛财供养死侍，以便陛下做那些不光彩的事情。
皇后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端庄镇定。她微微垂首，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程家之事刚过，若此时臣妾母族再生事端被人发现，恐引群臣非议，于陛下声名有损。且如今朝局未稳，当以稳定为先，不宜再掀起波澜。”
皇帝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紧紧盯着皇后，沉声道：“那依梓潼之见，朕当如何？”
皇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皇帝的视线，柔声道：“陛下，臣妾斗胆进言，臣妾出嫁之时陪嫁两百台，有白银十万两之数，这些年田庄铺子的出产皆未开销，到今日共存白银二十万两，臣妾愿将这二十万两尽数献给陛下，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皇帝听后，沉默良久。他在心中权衡着皇后的建议，深知皇后所言不无道理。
他不甘心就此放弃那些死侍，毕竟在他看来，这些死侍是他巩固皇权的重要力量。
最终，皇帝微微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丈夫用妻子嫁妆的道理，梓潼愿意将嫁妆献给朕，朕会好好考虑。”
赵缜的怒容听到皇后愿意将嫁妆献出后便消失殆尽，甚至还上前将皇后揽在怀中，轻声道：“但，卫嘉此人不可久留，他既然已经上岛杀了那些海贼，很难不被他查出我们的秘密，若他···”
皇后心中苦笑，陛下做的好事，现在成了他们共同的秘密，她嫁给他时向往的是那个杀伐果断英武非凡的君王，现在却和赵缜一样成了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日日提心吊胆做着那些让人恶心的事情。
皇后将脸埋在赵缜怀里，点头道：“陛下圣明，臣妾明日便写信给父亲，相信陛下不日就能听到卫大人为国捐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