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儿，妈来看你了，给你带了最爱吃的炒河粉。”
打扮光鲜亮丽的杨蓉，手里提着不符合她身份的打包塑料盒，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的身后，是一脸黑线的白国栋，很显然，杨蓉的到来让他很不满。
进了病房，眼不见床上躺着的白默，杨蓉愣了愣。
“冰儿，你哥他人呢？”
白冰垂眸掩饰眼中的悲伤，继续默默折叠哥哥的遗物。
杨蓉心中一惊，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渴望得到关爱，温顺的像绵羊，怎么现在开始无视她的问话了。
难道是没听到？
杨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白冰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
曾经的她，渴望得到父母的关注，可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让二人满意。
因为渴望得到父母的爱，而忽视了最爱自己的哥哥。
“哥哥他，走了……”白冰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杨蓉走上前，发现女儿将儿子的衣物全部收拾整理在床上。
“看来今天我来的正是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呢，没想到才一个月没来，就可以出院了。”
身后的白国栋一听，顿时就皱紧了眉头。
杨蓉没上过大学，对一些常识以及病症一无所知。
儿子得的是多发性硬化症，以前这可是绝症，如今医疗水平先进，但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康复。
怎么会突然就能回家了？
白国栋当即走上前，问自己女儿：“冰儿，是主治医生说你哥能出院了吗？”
白冰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已经用不着住院了……”
“什么叫用不着住院了？冰儿，你把话说清楚！”白国栋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焦急。
女儿眼睛有些红，就像是刚大哭过一场一样。
杨蓉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转头看向白冰以及床位。
大冬天的，护士能把儿子带去哪里？
而且就算是推儿子出去透风，也该是女儿才是，哪轮得到那些护士。
“冰儿，你话说清楚，你哥到底怎么了？”杨蓉拉起女儿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人已经死了，不在了。”白冰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完，她便重新低下头，将白默的衣服全部放到行李箱里。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白冰拉行李箱拉链的声音。
杨蓉和白国栋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死丫头！”杨蓉突然大叫起来：“你瞎说什么胡话，都多大了，还在耍你小孩子的脾气不成。”
白国栋也是脸红脖子粗，女儿这个玩笑确实太过了。
他有想过儿子被医院推去做检查，唯独没想过死这方面。
多发性硬化综合症，最严重的也不过落个下半身瘫痪，再无法站起来的结局。
这个疑难杂症，他可没听说过会死人。
“冰儿，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好歹也成年了，说话要过脑子，就算你怪我们偏心，也不能说这种诅咒你哥的话。”白国栋满脸严肃。
“我没有开玩笑……”白冰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
“一个月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联系不到你们，哥哥刚才走了。”
杨蓉心里咯噔一声，不相信女儿说的话，可女儿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
她并没有撒谎！
白国国怒目而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你亲哥都诅咒！”
白冰冷笑一声：“我狠心？扪心自问一下，哥哥住院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你陈姨一个人在家，又要打扫家务又要带孩子的，而且我厂里忙，你身为默儿的妹妹，帮忙照顾一下自己哥哥，难道委屈你了？”
白国栋被噎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找其他理由。
白冰嗤笑一声，不屑于再和父亲争辩。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别人的儿子，宁愿多花心思在别人儿子身上，也不愿多看自己儿子一眼。
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白冰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留下呆滞的杨蓉和愤怒的白国栋。
“你去哪！”
“接我哥！”白冰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底却闪过一抹挣扎和痛苦。
白国栋和杨蓉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二人终于开始有些慌了。
“默儿她……”杨蓉喃喃自语道，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白国栋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对白默的忽视和亏欠，顿时就感觉到心慌。
心跳在这一刻加快，有种无法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的心悸感。
白冰已经走远了，她的背影显得无比决绝，二人赶忙跟了上去。
只将希望寄托于女儿不懂事，因为一个月没来看他们，所以在埋怨和耍性子。
直到跟着女儿来到太平间，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看到白布下面盖着的人，才幡然醒悟。
杨蓉当场就晕了过去，白国栋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若不是及时扶住担架，恐怕也得倒下。
白冰一脸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内心早已麻木。
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后悔与疲惫。
杨蓉醒来后，哭得撕心裂肺。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人已经不在了。
白默走了，带着对家人的失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苦难的世界。
“默儿！我的默儿！”杨蓉趴在白默的尸体上，哭的撕心裂肺。
白冰木然地看着母亲痛哭，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现在才哭，当初哥哥生病住院的时候。
她在哪里？
白国国颤抖着手，上前轻轻触摸着儿子的脸。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没有一丝温度，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人，是自己的儿子白默。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的头顶上。
错觉！
对！这一定是错觉！
可是……
这张脸明明就是他的孩子白默啊！
他这个父亲，又怎能记不住自己儿子的长相呢？
白国栋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神情恍惚，嘴里念叨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杨蓉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张脸。
突然，她猛地站起来，走到白冰的面前，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女儿一巴掌。
“你这个死丫头！你的心被狼叼走了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杨蓉嘶声道。
白冰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