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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魏国之难

    沙丘城在赵国的南部地区,所以荆轲这次南下回中原,他想,首要一条是必须绕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选择中部地区,朝晋阳城附近的驿道行走,再往西经过长平,然后才可以南下回大梁。

    也就是绕了一个大圈,多走了一二天的路程,为了安全起见,这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走这条路是姬月临行前特地嘱咐他,就怕他胆大妄为。

    荆轲听从了她的安排。

    路上晓行夜宿,虽没遇到大的麻烦,但偶尔也会碰到一些山贼出没,不过,这些小鱼小虾,惊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被荆轲几人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当然,荆轲本人宅心仁厚,并不赶尽杀绝,教训他们一下也就放了。

    走了五天的行程,才顺利回到大梁城,荆轲让几名护卫留在月满楼客栈休息,吃穿住行都替他们一一安排好,然后马不停蹄的跑去找鲁敖了。

    在赵国境内荆轲就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说秦军在函谷关附近大量集结兵力,很可能是为攻打魏国做准备。而他在回到魏国地界时,就已看到有不少老百姓拖家带口偷跑出城,或往山野上躲避,或逃到齐国去。城中的情景更是凄凉与不安,大街上只是零星的开着几家店铺,路上也是行人稀少,偶然遇见几个人,脚步也是匆匆而过。

    身披战甲的军士们似乎都摩拳擦掌,肩扛武器装备,守城器械,纷纷往城墙上运送,随时准备给敌人迎头一击。

    秦魏大战一触即发。

    荆轲来到鲁敖府邸,家丁称他一大早就被太子传唤入宫,于是,他又辗转往东宫赶过去。

    好在太子曾给过他一块出入宫门的令牌,所以去东宫畅行无阻。

    但到了太子东宫的殿门前,令牌却不起作用,被守卫挡住去路,需进去通报,得到太子允许方可进入。

    此时,太子正在殿内与几位将军商量军务,内侍上前禀报说荆轲求见,太子非常敬佩荆轲的忠肝义胆和卓越才能,所以,也不避讳他的到来,相反,还可以替自己出出主意,因此告诉内侍,让他进殿。

    荆轲整整衣冠,跟着内侍走入殿内,见太子坐在正中央,英姿飒爽,但脸上却挂着忧郁的暗色调,右手一排坐着几位文官,鲁敖也在其中,左手一排身披战甲,显然是武将身份。

    他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悲凉的神情,仿佛大祸即将来临,又像是暴雨前阴郁的天空。

    荆轲上前躬身拜见了太子殿下。

    太子勉强笑了笑,道:“少侠,找本宫可有要事?”

    荆轲道:“听说秦国将要攻打我魏国,在下闻言非常愤怒,因此,请求殿下,本人愿做军前一小卒,奋力杀退这群秦狗,以报国恩!”

    太子忽然展颜笑道:“少侠真豪杰也,我大魏国若能都像阁下一样精忠报国,奋勇杀敌,何愁敌国不破。”说着起身上前请他入坐。太子此举也是在借题发挥,暗示在座的诸将能像荆轲一样一心为国,同仇敌忾。这时的魏国,在政治和军事方面都存在极其严重的腐败机制,人心涣散,上上下下都无斗志,所以才有荆轲刚进殿时看到的那垂头丧气的一幕。

    一旁的将军们闻言惭愧的低下头。

    太子似乎被荆轲的正能量所折服,旋即步态轻盈的坐回殿上,挺直腰板向荆轲说起了眼下时局。

    据探子回报,秦王嬴政这次任命王翦和王贲父子俩统率大军攻打魏国,兵力部署也是一次比一次多,从最初攻打韩国的二十万精锐,攻打赵国增加到三十万兵力。赵国因为有名将李牧在,所以王翦在出兵前深思熟虑后,向嬴政索要三十万兵力,嬴政一向对赵国深感头痛,知道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王翦的要求似乎也合乎情理,于是咬着牙答应了他的要求。但这次攻打魏国,王翦又向嬴政提出了增兵的要求,一口气又是十万,声称没有四十万兵力,魏国打不下来,而且另外还要再增加一名得力武将。

    一听这话,自称九五至尊的嬴政不禁大吃一惊,在金鸾殿上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走下玉阶,踱步到王翦身边,望着他道:“王将军乃百战名将,为寡人的大秦帝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最能打的赵国已被将军所灭,区区一个魏国,苟延残喘,既无名将,又无名相,更没有地理险峻要塞抵挡,将军何以又要增加十万兵力?”嬴政突然仰天叹了口气,续道,“十万人啊……十万人的武器装备,粮食军饷,又增加一大笔开支,我大秦帝国虽然国富民强,但这么打下去恐怕也会耗不起啊……看来老将军的雄心壮志不如当年啊!遇事有点畏畏缩缩了。”打仗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烧钱,兵力一多军需物质就会增加,而且士兵上了战场一旦战死沙场,国家给的抚恤金又是一大笔开支,所以嬴政听到王翦的要求后心头猛地一沉,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窝里。他最初的计划是拨给王翦二十万兵力攻打魏国,想不到他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四十万兵力,这远远超出了嬴政的最初预算。

    所以秦王心里很不高兴。

    但王翦不以为意,他考虑的是战争的胜负,财政负担不是他将军该想的问题。他一脸风霜,但锐气犹在,遂据理力争道:“末将并不是信口开河,确确实实是魏国要比赵国更难对付,更难打。”

    “哦,此话怎讲?”嬴政双手往后一摆,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王翦如一尊刚毅的雕塑,缓缓道:“大梁城经过几代君王的修缮,城墙非常坚固,而且比一般城墙要高出丈许,若用云梯攻打很难上的去。即便勉强攻进城内,士兵伤亡的代价也是惨重的。还有一点,魏国的军队总兵力号称有七十万,但实际兵力末将以为至少也在四五十万,所以,按对等的兵力攻打,四十万,这个数字并不夸大。”

    嬴政闻言不知如何反驳,鹰隼般的眼睛不自觉的射出一道寒光,沉思良久,他想起了往事,于是踱回殿前,目光温和下来,看向腾廷尉,道:“腾爱卿,当初攻下韩国动用二十万兵力,然后你上奏寡人,要一鼓作气攻下魏国,但今日王将军说的有鼻子有眼,攻打魏国非四十万不行,卿以为如何?”这时嬴政的内心陡然生出对王翦的不满心理,认为他有点居功自傲,完全不给君王留点面子。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一旦君王不信任大臣,那么,接下来就不会重用他;如果严重一点的话,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背上欺君之罪,总之,伴君如伴虎,一招不慎,很可能是满盘皆输。

    腾廷尉略作思索,巧妙的回答道:“回王上,当初臣攻下韩国后,发现大梁城近在咫尺,恰逢士兵们一路所向披靡,士气旺盛,所以攻打魏国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但如今在新郑通往大梁的道路上被魏国阻断,建立了一道城防,今非昔比,这仗该如何打,臣不敢妄加猜测。”当初他建议打魏国,嬴政却不放在心上,现在反过来征求他的意见,似乎已经错失了良机。人家已有防备,再打就不那么容易了。

    嬴政沉吟道:“廷尉的意思好像怪寡人没有珍惜当初的机会,以致于有今日之麻烦。”

    “臣不敢冒犯天威。”腾廷尉吃了一惊,忙躬身道,“臣只是就事论事,望王上明察。”

    嬴政笑了笑:“寡人也是就事论事,卿不必惊慌。说起来,寡人倒真有点后悔,当初听卿之言,也许一鼓作气打下了魏国,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

    沉默了片刻,王翦的副将李信上前奏道:“王上,末将只需三十万兵力,便可荡平魏国。”

    嬴政终于露出了笑脸,哈哈大笑,走到李信身旁,道:”李将军果然年少有为,为大秦帝国立过不少汗马功劳,此番出征可再接再厉,打下魏国,寡人当亲自迎接将军。”

    站在李信前面的王翦心头掠过一丝惆怅,若在之前,嬴政决定这样的大战,一定会征询他的意见,但这次明显把他撇在一边,冷落了他,也许秦王对他拥兵自重已有了想法。

    李信慷慨陈词道:“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好,好。”嬴政笑吟吟道。

    退朝后,嬴政私底下问李信:“李将军有何妙计攻打魏国?”

    李信也是秦国的名将,在他向嬴政请战时,早已酝酿好作战策略,嬴政一问,他当即回答道:“新郑去大梁只有几百里的距离,眼下,这条道路虽已被魏国切断,但这么重要的一条防线,魏国国君居然安排了一个贪酒如命的将领来把守,简直如同儿戏,所以不日便可兵临城下,直取大梁。”

    嬴政听后,喜出望外,说道:“李将军知己知彼,可谓胸有成竹,不错不错,寡人等待将军凯旋归来,为你洗尘接风。”

    太子细细讲述完秦国的出兵计划,然后看着荆轲,想听听他有何对敌之策。

    荆轲略作沉思,不答反问道:“殿下打算如何迎敌?”

    太子望向坐在左排首位的大将军冯圭,道:“冯将军,不妨再说说你的用兵策略。”

    “诺。”冯圭应声道,然后视线瞥向荆轲,目光中暗暗透着不服气,身为大将军,却对一个外人汇报军情,委实心有不甘,但迫于太子的压力,他也无可奈何。他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地形图,说道:“秦军东出函谷关,然后绕道韩国的新郑,再走子梁道。”他手指沿地形滑行,最后停在子梁道的城墙上,续道,“这条道上我军只有一座城墙的防线,一旦攻破,大梁城暴露无遗,所以我会在此设置重兵把守,誓死守护国门,绝不能让敌人进入。”说到后面,语气颇为自豪,可惜他没想到,因为用人不当,导致所有的计划都派不上用场。

    太子静静听着,并不做声。

    冯圭是个胖子,昔日和荆轲在魏王的大殿上有过交涉,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便道:“听说少侠足智多谋,很会用兵打仗,不知阁下带来了怎样的锦囊妙计?为我大魏国解燃眉之急。”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话,却是绵里藏针,顿了顿,又补充说道,“敝人说话不喜拐弯抹角,望少侠勿怪。”

    荆轲笑了笑,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对冯圭的用兵策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拱拱手,谦让道:“冯将军,在下斗胆进言,不当之处,请多多指教。”

    冯圭表情生硬的说道:“请讲。”

    荆轲道:“秦军的一些将领深通兵法,很会带兵打仗。李信也是其中的名将,既然他敢直取子梁道的城防,自然也能想到我们在此设下重兵。兵法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很难一概而论,将军务必小心……”

    冯圭不耐烦的打断荆轲道:“本将军熟读兵书,又岂会不知兵法。兵法,诡道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当灵机而动,不可死搬硬套……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侠大可放心。”他并不把荆轲放在眼里。

    鲁敖瞥了一眼冯圭,觉得此人如此不虚心纳谏,妄自尊大,实在令人担忧。

    荆轲点点头,将目光移向太子,说道:“在下拙见,子梁道不仅要严格把守,派一名得力的大将坐镇指挥尤其重要。”

    太子闻言点点头,然后问冯圭:“冯将军,守子梁道的将军是何人?”

    冯圭回道:“黄成吉,他是一名老将,颇为勇猛,跟随末将南征北战过多次,非常能打。”

    “嗯,如此甚好,但将军仍需多加督导,子梁道关乎大魏国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疏忽。”

    “末将遵旨。”

    太子又道:“少侠还有其它建议否?但说无妨。”

    荆轲又说了一条:“大梁城的北面是宽阔的黄河天险,可以派重兵在此驻守,既可防备从赵国北下的秦军;即使子梁道不幸被攻破,尚有后备力量可守卫都城。”

    太傅沉默了良久,突然出来说话道:“此计甚善!”

    太子笑了笑,不忘征求冯圭的意见:“大将军,以为此计如何?”

    冯圭赶鸭子上架似的说道:“那么,就按少侠的方案来吧。”

    方案已定,各自退去安排相关事宜。

    初冬,天气阴晴不定,大地已呈现萧索的样子,北风像冷月,无情的从西伯利亚徐徐南下,吹在四周干枯的树叶上,瑟瑟发抖,只要一息尚存,它依然不会放弃对生命的留恋,直至油尽灯枯。

    李信率领三十万大军,迎着北风,浩浩荡荡从函谷关出发,奔赴新郑城外安营扎寨。

    这一日,他率领一支轻骑兵,进入子梁道。

    子梁道是晋国时期修建的一条古驿道,方便新郑与大梁之间的交通往来。

    三家分晋后,新郑遂成了韩国的领土,大梁成为魏国的国都;子梁道也就成为两国的分水岭。

    中原地带大多是平地,少有山川峡谷,所以子梁道并不是建立在两山之间险要的地方,而是穿插在河流与荒草地的一条土路。

    这也是进攻大梁最便捷的道路。

    另外选择进攻大梁的道路也有两条:一是绕道赵国南下过黄河,二是从楚国绕城北上突袭,后来王翦的儿子王贲攻打大梁走的就是这条路。

    李信与几名部下隐藏在灌木丛中眺望前方的子梁关,城楼上士兵们手持长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正紧密的注视着前方的动向。子梁道两边几乎都是平坦的荒芜杂草地,只要有军队出现,立即暴露无遗。

    一名部下瞧了半天后说道:“将军,子梁关城高也就二丈,要是正面强攻也不是不可以。”

    李信单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良久,才道:“攻城掠地那是下下策,是不得已而为之,三十万秦军将士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儿郎,本将军身为三军总帅,当以人为本,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出此下策。秦王并不限制我攻城的时间,所以,我会好好琢磨这场战役。”

    那部下道:“李将军英明,属下替将士们感谢将军的厚爱。”

    “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李信抬腿道,“回营再做商议。”

    “喏。”

    夜幕降临,大地一片漆黑,不过,子梁关城墙上巡视的卫兵们举着火把,绵延数十里,如一条长长的火龙在黑夜里舞动着,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与此同时,城下军营的帐篷内,黄成吉正与一帮亲信们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完全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刚刚他视察了城楼,对自己部署的城防非常满意,所以返回营帐里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过了片刻,帐前侍卫慌忙进帐通报道:“大将军来了。”

    一听这话,黄成吉惊出一身冷汗,口中嘀咕道:“大将军深夜造访,必是来巡察城楼。”赶忙让众人将酒席撤回帐房内,一边抺着嘴角招呼众人出帐迎接。

    还未出帐,冯圭已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大将军。”黄成吉随众人拱手拜见。

    “诸将免礼。”冯圭吸了下鼻子,闻到一股很浓的酒精味,走了两步,回望了黄成吉一眼,沉声道:“李信已在新郑城外安营扎寨,与子梁关一箭之遥,随时会兵临城下,成吉,你也是军中老将,有些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冯圭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满,而且还有所暗示。

    黄成吉略带醉意,但还是听出上峰语气中的斥责声。冯圭若不是战事吃紧,大晚上的他也懒得跑来营中视察。黄成吉正是因为料他不会来,所以才敢在军中喝酒,换成别人,被冯圭逮个正着,那是要按违反军令,军法处置了。但战争一触即发,正是用人之际,何况这位属下平时也算老实听话,因此,冯圭手下留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当众点破,让他难堪。

    黄成吉领会上峰的意思,躬身认错道:“属下一时贪杯,身为边关将领,在军中喝酒,实乃玩忽职守,未能做好表率,末将已知错,甘愿受罚。”

    冯圭叹了口气,但语气已缓和了几分,说道:“你知道就好,说明你还不是糊涂到家。方才我进入军营时,有几个士兵在聊天,军纪过于松散,你身为主将,多到现场走动走动。既要律己,也要律人。”

    黄成吉下意识的回头瞪了一眼左营的一名额头有块疤的军官,好像在说这几个聊天的士兵一定是你手下的人。

    “遵命。”黄成吉回过神道,“属下会严肃处理这些目无军纪的士兵。”

    “嗯。”冯圭道,“同我一起去城上看看城防如何?ot

    “诺。”

    一番巡视后,冯圭点着头,很满意,守城装备都码放整齐放在城墙上,士兵们也是警惕的盯着前方……但,在他的脑海中很快掠过一丝惊异,为何营中的士兵,军容军貌没有那么威武和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