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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亲近

    跟在顾盼身边洗菜的时候,谢星摇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顾盼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姑娘看什么呢?”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姐姐你真是魔教的圣女吗?”

    顾盼笑着点点头:“从前是,不过现在都跟我没关系了。”

    “那……那你跟秦绰……”她帮忙端着菜跟在顾盼身后。

    “你说哪个秦……”她顿了顿,又转脸笑道,“现在那个掠影门门主啊?我跟他怎么了?他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呢。”

    他俩没关系啊,江湖上传他们的情事倒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谢星摇蹙着眉,还没想通什么就被叫去歇着。

    吃饭的时候,她看着顾盼他们夫妻俩的样子,仔细想想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想明白了,她这饭吃得疑虑就更多了。

    秦绰说何卓是在掠影门长大的,也是先门主的爱徒,何卓也将之前讲给秦绰说的事告知了谢星摇。

    她听完后点点头:“我也没下过山,而且那一年,师姐说我病了大半年,可我丝毫想不起来那半年的事,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后师父就死了,什么都变了。若是师父也是在山上失踪那么久学会了长河决,倒是能与我的经历对上。”

    看她想得头疼,何卓就叫她先去休息。

    看着温凉秋把她带走,何卓叹了一声,站到秦绰身边问:“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你能婉转点儿吗?”秦绰收回目光,突然心虚。

    “哦,你春心动了?”

    “……找你媳妇去吧。”他黑着脸走了。

    温凉秋说,能扰乱神智的药那么多年了恐怕也看不出什么,便只能帮她每日针灸,看看有无效果。

    “其实,我总觉得或许是她自己不想记得。”温凉秋见她安睡后才给她施针。

    秦绰没说话。

    如今看来,如果谢星摇完全无辜,便只能是一心想要她死的赵掌门做下了弑师之事,按照谢星摇的说法,应当是她故意让谢星摇把毕方印给掉了出来。而赵掌门如此快就下手,要么是忌惮长河决,要么就是怕谢星摇已经记起了以前的事。

    而她如果记得,那便是她看着自己的师姐杀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又不知道从哪儿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或许真的是她自己不愿记得吧。

    “这些四年前她就该面对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他看着她安静睡着的面容,心生不忍,却也无可奈何。这是谁也躲不过的。

    谢星摇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温凉秋了,后者递给她一瓶丹药,嘱咐她按时吃下或许能想起些事情。

    她点点头,看着那个小瓷瓶,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害怕。

    这样一折腾,她反倒有些睡不着,如今灯火已歇,她便自己坐在院子里头,看了看顾盼和何卓种下的花草,帮他们松了松土,便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哐当一声,似乎是从秦绰屋子里发出的声响。

    她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听着里头翻身的声音,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

    她悄悄进屋,点上灯,床上的人始终未曾理过她,她再靠近看,那人已经蜷缩成一团,床尾的水盆似乎是被他自己踢掉的。

    “谁?”秦绰迷糊得现在才发现异常。

    “我。”她轻声开口,四处望了望,他们也没带平常用的取暖的东西,只能赶忙从柴房里捡了些柴帮他生火。

    谢星摇又翻出了几床被子给他捂上,看他仍旧冷得难受,蹲在床前看了一会儿。

    后来她伸手让秦绰握着时,还存有几分清明的人也没有抗拒。

    她身上永远是温热的,双手捂着他的脸好一阵,他的难受才逐渐缓和下来。

    “你不是说再无干系了吗?”他虚弱地轻笑着问,想起谢星摇那夜亲他时说的话。

    “用不着你提醒。”她嘟囔,“你帮我查长河决的事,我帮你也没什么不对。”

    过了良久,他似乎稳定了一些,她才开口问:“秦绰,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啊?”

    “怎么想问这个?”

    “因为觉得你又在骗我。”她垂眼,心里总在想,若魔教圣女的事是假的,是不是别的事也是假的。

    “你觉得我有几个?”

    她不答话,又轻声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说过了,喜欢你啊,我这人滥情嘛,见不得美人受苦。”他笑答。

    就是不能喜欢她一个人。

    她抿着唇,过了许久,又带着些哽咽问:“我今晚能睡在你这儿吗?”

    秦绰应道:“嗯。”

    她实在是累了,跪坐在床前,抓着他的衣襟就低声哭了起来,这几日的巨变带给她的冲击算是一点点化解,她哭得没怎么出声,他也只能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宽慰身体颤抖的她。

    夜色里,朦胧的肩膀不再抖动,她终于蹭了蹭,找到个合适的姿势,躺在他手臂上睡了过去。

    秦绰看着她的面容,轻叹了一声,扯下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顾盼就拉着何卓起身了,他们俩的孩子这几日都送到私塾先生那儿去住了,结果顾盼才伸了个懒腰,就看到谢星摇鬼鬼祟祟地从秦绰的房间里出来,跑回了自己房间。

    她挑眉,转过头对何卓说:“这就是你说的铁树开花?”

    他望了望,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轻叹道:“原来他都得手了啊……”

    吃饭的时候,谢星摇明显感觉到饭桌上两个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儿,想到可能是自己早上被他们看见了,便一直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你们休整一日再去找你师父吧,我倒忘了问你,如今南边儿的情势如何?”饭后,何卓坐到院子的石阶上跟秦绰说话。

    秦绰点点头,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因为与南国对峙紧张,临淄王据说又要被派到前线来了。”

    “这不是正好,你给朝廷做棋子,跟南国的那些高官重臣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各个关节也都打通得差不多了,这回可不能让他再安然地回去了。”何卓叹道。

    “嗯,此事之后,我怕掠影门参与朝廷之事是瞒不了的,所有的罪过,我自己来担,如若到时候无人主持门内事务,你再——”

    何卓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八年前就是你来担那些罪,如今轮不到你来逞英雄,别想那么多,不一定会出事。”

    自活下来后,秦绰就找了从前认识的一个可倚重的朝廷官员,自愿做探子,算是借着掠影门的名义跟南国的人做生意,做着双面间谍的事,这些年尽量周旋下来。

    他自己为了杀临淄王、为了报当年的仇可以豁出一切去,可总还是有后顾之忧。

    “你倒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何卓话锋一转,笑道。

    秦绰微愣:“喝什么酒?”

    “我们今早可都看见了,怎么着,这么几年你还学会始乱终弃了?”

    秦绰反应了半晌,脸色白了又黑,撇过脸说:“没有的事。”

    “臭小子,跟我还装……”

    秦绰抬头看着屋檐,耳边时不时是屋内三个女子的说笑声,脸上漾起一抹笑来。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他有得到这片安宁的一日,或许一切也不是那么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