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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异样

    楚阳王府的人很奇怪。谢星摇发觉这府里的仆人对她太过恭敬了。

    按理说这谢穹虽然年轻,但也早过了要娶正妻的年纪,府中却只有一个侍妾,就是起初进府时她救过的那个女子,叫流云。看起来那谢穹对那女子也是十分上心的。

    谢星摇研究了那个采矿场的地图,加上楚阳王给的情报,温凉秋付了钱给百晓生的暗桩,这几日他们也都在采矿场打探着消息。

    “从北门出,防守最弱,一片荒地之后就能进林子,好躲藏。咱们的人还得准备好马车等物,毕竟那些匠人年纪也大了。”谢星摇盘算着。

    温凉秋点头,收起地图时眼里透出担忧。

    “温姐姐,你还是怕楚阳王吗?”

    “总归是那个人教出来的孩子,我怕他心思不正啊。”温凉秋叹气。

    谢星摇轻叹着,这几日她上街的时候都被人看管着,这谢穹的确是有些古怪,故而她们也多是靠百晓生的消息做安排,希望平安无事才好。

    她们本来想着多筹谋一段时间,但百晓生的门生去监视采矿场,说那郭统领近日在罚那些匠人劳作,每日都在鞭打训斥,像要折磨死他们,所以不能耽搁了。

    听霜轩的陈设摆件都有些古旧,谢星摇却莫名觉得熟悉。在屋中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弦乐,她循着声音找过去,正碰巧看到流云在亭中抚琴。

    “扰了姑娘吗?”流云停下问。

    谢星摇摆摆手,她浅笑着坐到流云身前。流云见状也便继续抚琴,直到一曲终了。

    身旁的侍女上前行礼,对流云道:“夫人,王爷说今夜去您屋中用膳。”

    流云点了头。

    谢星摇倒是挺喜欢这女子的,她弹琴好听,跳舞好看,为人也温和。看流云抬腕时,谢星摇瞥见一个小人偶娃娃从她的袖中掉了出来。

    “欸,”流云也发现了,笑着拾起来,“昨夜我在王爷那儿见到的,觉得好看便要了过来,随手放在了床榻上,今早怎么也找不着,原来是掉进衣服里了。”

    “这是……楚阳王的?”谢星摇看了看那穿着白衣的娃娃,见流云点了头。

    这娃娃好像是百晓生暗桩的买卖凭借啊。

    秦绰在屋子里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他只是照常坐着,青牙来让他拔剑,也不应答,总之就是不认自己的身份。

    “将军,你不会真的认错了吧?”手下问。

    “他化成灰了,我才会不认得。”青牙又转头进了屋子。“季如犀,若你不想跟我比武,不堂堂正正地死在我剑下,我也不打算留你这条命。”

    水米未进的人坐在桌边瞥了他一眼:“我是真不知道季如犀究竟怎么得罪你了,非得死啊?”

    “天游山的事,罪魁祸首该死,你也该死,若不是你狂妄自大,偏信你的好知己,众人何至于枉死?”

    已经没有力气多想事情的秦绰,经青牙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当年取道天游山的时候,青牙跟自己说过当时朝局不稳,取道天游山的军令有些诡异,容易被埋伏,要他不要太轻信临淄王。

    可当时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走天游山,他也就没多在意这话。他从来不否认这里头有他的罪过,他觉得自己鲁莽地带着大家去投军从一开始就有错。只是严缭和一众活下来的同袍不怪他,一心想着先处置两个祸首。有人要怪他,他也不觉得委屈。

    “若你觉得季如犀该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已经死了。可此刻临淄王还未死,你怎么不着急?”

    “我没说我是来为冤魂报仇的,我只是要让那个自大自负的人明白他自己就是个蠢货,天底下的人也都要知道他是个蠢货。我要赢过他,无论怎样赢,他都得死在我手底下。”

    秦绰看着他,心想或许当年听他一言,也不至于害了那么多人。当年青牙一直在找机会赢过他,他总是要幸运一些,总是略胜一筹,他不知道这让青牙执念至此。

    他不知该如何说,他说季如犀死了,从来都不是在骗人,武功尽废的他不再是季如犀,他也是有私心的,至少让那个名字带着一身的天资、傲骨,哪怕还有骂名,永远坠落下去,也不想让那个名字变成一个废人。

    他有多恨那个把他弄成这样的人,他从来没跟人吐露过。这是他的私怨,也没处可报,楚阳王死后,他的义子继位,成了小楚阳王,他也没有去报仇。可他不是不恨。

    这两日,他睁着眼闭着眼,脑海里都是他趴在地上,血从他的额头流下,面前楚阳王的脸都带着血色,可有时候,又只是谢星摇对他笑的样子。

    门外青牙的手下似乎焦急地向他禀报着什么事,秦绰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是南国的事务有些急,青牙不得不回了。

    他似乎想把秦绰也带走,秦绰望着窗外的墙边,叹了口气。

    此时这院子门口传来咚咚声,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个手下从门缝看了看,白了脸,说:“是官兵,穿盔甲的。”

    他们是南国的军士,若是在此处被军队发现了踪迹,都没活路。

    “你们要是这会儿逃,说不定还有活路。”秦绰终于喝下了这两日以来的第一口水,看了看仍旧戴着幕篱的青牙,笑了笑。

    青牙本不想逃,但门口撞击声越来越大,碰到军队,他们只能躲。几个手下推着他,秦绰朝他笑了笑。青牙想名正言顺赢他一次,这会儿不会要他的命,他也不必多害怕什么。

    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打斗声,青牙便带着人逃走。

    严缭进来的时候看秦绰还在盯着夷山川发呆,猛推了他一把,说:“还好,江朗的旧部就在这周遭,也能找着人帮忙,这两天真是急死我了。”

    当年投军时交好的将军江朗这些年就是秦绰跟朝廷之间的纽带,秦绰那年也是靠白霜和江朗救出来的,如今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朝廷出手,他们也都会借江朗的力去处置。

    “你想什么呢?”严缭看他发呆,问道。

    “还有十天。”

    “什么十天?”

    秦绰看着夷山川,拨动了上头的金铃,清脆悦耳的响声砸到他心里,钻入了他身后一片浓雾中,拨开仍不见日。虽不见日,但还是有一丝光亮,不在身后,在面前。

    “有马吗?”他问。

    严缭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看他急急忙忙跑出去,就说:“门口有一匹,我刚买的。”

    “我先走,你随后来找我。”他看到门口那匹马正在桩子下蹭蹄子。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马还有些奇怪,就见他牵过缰绳翻身骑了上来。

    “喂,给我留点儿钱!臭小子!”严缭站在门口大声嚷着,也叫不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