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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门阀与百姓

    长安城收到高骈的战报己经是五天之后了,病了快一年的懿宗皇帝,在高骈战报的帮助下,再一次站了起来。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刚刚结束,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即将拉开帷幕。

    首先是高骈,封王是肯定了的,这个没有人阻止的了,也没有人会去阻止。

    于是高骈进位渤海郡王,检校太尉、同平章事。

    高骈封了王,达到了大唐武将的顶点,也失去了兵权。

    以后大唐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就不会用到他,老高以后的目标,就是像郭子仪一样,富贵荣华一生。死后配飨庙廷,陪葬皇陵。

    至于是那个皇帝,就要看懿宗皇帝能够活多久了。

    接下来出兵的各镇节度使,该加使相的加使相,有了使相的给封赏。

    只有淄青节镇,加了两州辖地,成了诸节镇中最大的赢家。

    因为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都欠黄杰的人情。

    而且神策军刘行深也力挺,虽然崔彦昭和王铎极力反对,淄青节镇还是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沂州和密州。

    接下来功劳最大的就是黄杰了,他此次袭夺徐州、沂州、解围寿州,攻克亳州,最后还参与围歼庞勋军二十万主力,连泗州也是黄杰所部收复的。

    封个节度使都不过份,但是因为黄杰年龄还小,而且除了“五姓七望”,大唐也没有那一个家族,掌控两处节镇的先例。

    所以黄杰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升从三品云麾将军,渭南团练使,神策军“虎贲军”主将,(虎贲营扩编为一万两千人的虎贲军)兰陵县子。

    但是黄杰的功劳太大了,懿宗皇帝为了不留下薄待功臣的名声。

    追封黄杰的母亲黄冯氏一等国夫人,这可比黄巢现任夫人卢氏的二等郡夫人还要高。

    加封妾室韦清漪五等县君。

    看到实在无人可封了,把黄杰的小表弟黄皓也封了个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勋飞骑尉。

    看到懿宗皇帝这么偏爱黄杰,崔彦昭和王铎实在按耐不住,当殿弹劾黄揆负责毫州防务时麻痹大意,至使叛军亳州主将张行(凯)越狱逃跑。

    于是“背锅侠”,黄揆被罚俸三年,青州刺史也变成了权青州刺史,当然这对青州黄氏来说,无伤大雅。

    然后就到了重头戏,各大门阀世家瓜分利益的时候了。

    庞勋起义席卷,两淮三十几个州、县,而且两淮虽然不如江南,巴蜀,富庶,但是也比河南、河北、强得多,甚至比河东也是略胜一筹。

    整整二十几个州刺史的官位,不能不让人心动。

    特别徐州、亳州、泗州,兖州、在大唐都是排名前二十,甚至前十的州。

    这种上州的刺史,升任节度使的概率极大。

    而且还有一个兖海节度使的位置,清河崔氏己经放弃了。(青州黄氏切走了密州、沂州,仅剩下兖州、海州。)

    这次,不仅“五姓七望”在争抢,就是次一等的门阀,也加入了争夺之中。

    例如琅琊王氏、弘农杨氏、兰陵萧氏、河东裴氏…………

    甚至更次一等的门阀,争不到刺史的位置,对各州首县的县令也动了心思。

    例如曹州赵氏、京兆韦氏、江阴钱氏、蜀中王氏…………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清河崔氏保住了徐泗,新建徐泗节度使,崔彦超任节度使,崔昂任泗州刺使。

    卢宁、崔涛、郑晓、李文、都如愿以偿,在两淮谋到了刺史的位置。

    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州刺史前途无量,就这一步他们都超过了家中的嫡长子。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门阀世家负责瓜分战后的利益。

    平民子弟负责承受战争的痛苦,紧随着捷报送到长安的就是,此次平叛的战死人数和抚恤名单。

    在军功审核和抚恤这一块,大唐各大衙门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十天就审核完毕,并下发到各州县。

    新丰县是离长安最近的一个县,县令韦宾还在高卧不起时。

    新丰县神策军的阵亡名单和抚恤,就送到了县衙。

    新丰县县令直到中午才起来,昨晚和第九房小妾熬战许久不分胜负,最后胜负欲很强的老九,把自己的,才把韦县令杀的溃不成军,交枪投降。

    可是老九不讲武德,趁

    一夜之间让韦县令连续交枪五次才肯罢休。

    所以今天县令中午起床后,就腰酸背痛,下定决心要休战一周,积蓄力量,下周再战。

    就在韦县令进入贤者时间,云游天外之时,刑名师爷鲁甸走了进来。

    “明府,长安送来了神策军的抚恤,需要您批复后下发。”

    韦县令疑惑的看着自家的刑名师爷,以往这种事情,不都是师爷帮忙批复的么?

    “有什么问题?这种小事也来麻烦本启动?”

    刑名师爷鲁甸,把抚恤名册递给韦知县,邪魅一笑说道

    “明府,看了名册就知道了。”

    韦宾漫不经心的接过名册打开一看,脸色就变了。

    名册第一行就是陈大毛的名字,抚恤五十缗,勋六转,恩荫弟一人封武骑尉。

    京兆韦氏在此次两淮争利中,连个县令都没争到,只在亳州争到了一个从六品上的属官位置。

    就是因为家中派出来争官的族人勋位太低,在大唐首先是勋位,非军功不授。

    官位晋升勋位高者优先。

    武骑尉虽然是最低的勋位,但是给族中刚出仕的子弟,如果加入军中,先天就比别人领先一个台阶。

    “这陈大毛,看名字就不是士族子弟,是立了多大的功劳,能够得到恩荫??”

    韦县令这是暗示师爷,打探陈家底细。

    韦宾确实动心了,他的儿子今年刚刚十五岁,如果夺了勋位,给自己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人!这个陈大毛是三年前入的神策军,他家的底细小人十分清楚,河曲乡、三沟村人,父母双亡、兄弟四人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双沟村有陈、胡、刘三姓,陈家是大姓,但是族中并无人出仕,仅有陈氏族长任三沟村村正。”

    韦县令点了点头对鲁师爷呵斥道

    “陈大毛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你去好生安抚他的家人,不可以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本县再资助陈家五十缗,你去找他们家族长好好谈谈吧!!”

    鲁师爷连忙拱手称赞韦县令爱民如子…………

    ………………

    ………………

    胡阿牛因为阵斩叛军大将王弘立,被黄杰提拔为伙长,并编入了自己的亲卫营中。

    可是这几日胡阿牛并不开心,因为他己经知道了陈大毛的死讯,而且是死无全尸。

    胡阿牛找到亲卫统领黄皓请假,来到战场的炸点中心处。

    用陶罐挖了半罐,沾满硝烟的黄土,当做陈大毛的骨灰,准备送回新丰老家安葬。

    华夏人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不是迷信,而是每一个华夏人对脚下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

    陈大毛的上司也知道,胡阿牛和陈大毛不仅是同乡,而且两人还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便把陈大毛的奖励以及积蓄,一共两百二十缗交给了胡阿牛,让他帮忙带给陈大毛的几个弟弟…………

    ………………

    ………………

    而此时三沟村陈家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县城的师爷,宣布了陈大毛的死讯,并送上了抚恤,

    而且鲁师爷还从陈家族长口中得知,陈家四兄弟准确来说,并不算陈氏族人。

    四兄弟的母亲是陈氏族人,五岁丧母,十岁丧父,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长大。

    所以到十九岁还没有人提亲,后来她从村外的路边,救回了一个快饿死的男人,两人朝夕相处,后来这个男人就入赘了陈家,生下了陈氏四兄弟。

    光靠陈家那几亩薄田,想养活四兄弟基本不可能,于是陈氏在家里务农,四兄弟的父亲到渭河码头当挑夫,才勉强拉扯四兄弟慢慢长大。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四兄弟的父亲有一次在码头挑货时,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定难镇进京的党项兵,被打的吐血而亡。

    同乡的挑夫都不敢伸手帮忙,直到党项兵离开,才收敛了他的尸体,送回了三沟村。

    这让贫困的家庭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一年不到四兄弟的母亲也撒手人寰。

    这一年陈大毛刚刚十六岁,二毛十四岁。

    下面两个小的一个六岁,一个七岁。

    于是陈大毛接过了家庭的重担,农忙务农、农闲就去山里打猎补贴家用。

    但是这也只能让几个小家伙,饥一餐饱一餐,勉强不被饿死。

    于是三年前陈大毛加入了神策军,他每月的俸禄,加上二毛在家务农的收入,才让陈家的生活慢慢好了起来。

    鲁师爷也和陈氏族长一样,对陈氏四兄弟的遭遇,唏嘘不已。

    来到陈家后,鲁甸师爷首先代表官府,对陈大毛为国捐躯的行为大加称赞,并且拿出了一百缗的抚恤金。

    让周围的陈氏族人羡慕不已,一百缗在新丰县至少可以买十来亩田地,陈家三兄弟以后的日子不用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