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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围点打援

    屋里孤灯如豆,窗外寒雨凄风,虽然房间里的炭木火炉中依然热流升腾,但斜倚在柔软厚实的绸锦垫上的老人却是半闭双眼,焦黄的脸颊已经瘦削得几乎皮包骨头,那双曾经威凌天下的眼睛此时显得如此黯淡无神,下垂的眼袋更是青中带黑,仿佛多日未曾休息一般。起伏的胸部随着脸上时隐时现的红潮而抖动,让人望之心酸。

    只是那脸上的神情倒还算沉静,不时开阖的双眼也证明老人并未丧失意志,房间里显得异常安静,连火炉中的木炭燃烧发出的声音也清晰可闻,连站在墙角低垂着头侍立的仆人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深怕触怒了这几日来情绪极不稳定的老人。

    多年征战沙场再加上清河崔氏山河日下,让操劳了一辈子的崔彦超终于病倒了!!!

    坐在床旁边的宫装贵妇轻叹一口气,随手又端起放在身边茶几上的玉碗,“帅爷,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眼见您的身体已经有些好转了,您这样又不喝药了,对您的身体很不好啊。”

    微微动了动头,表示听见了对方的话语,老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半闭着双眼默默养神,宫装贵妇一脸无奈,只得又将玉碗轻轻放下,一边将盖在老人身上的锦被掖了掖。

    “如萍,你回去休息吧,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你放心,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点病还压不倒老夫!”

    喘了一口气,崔彦超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只是自己这身体究竟怎么样,他内心其实却毫无把握,但此时此景,他却不敢倒下。

    清河崔氏在崔彦昭、崔彦超兄弟时代,一门三节镇,朝中还有随时可以拜相的天官,可谓是权倾朝野。

    可是短短十年不到,居然沦落到现在的境地,更可怕的是清河崔氏现在后继无人。

    崔昂志大才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而其它族人要么威望不够,要么出身不佳。

    崔彦超很怀疑如果自己倒下了,崔昂能不能镇的住,现在的崔氏族人。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枭雄就在身侧…………

    瞅了一眼崔彦超的脸色,看得出对方不是反话,宫装贵妇无语的起身一福,便偏身扭着曼妙的腰肢出了门,房间里终于清净了下来。

    嘴角微微抽动,崔彦超无神的眼睛茫然的望着锦缎帐顶,寂静无声反而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可是这个时候他又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只想自己一个独自静一静…………

    “难道祖宗留下的基业真的就要败落在自己手中?”

    一刻浑浊的泪珠不受意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崔彦超似乎嗜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流泪的感觉真好,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味道,似乎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一下子得到了缺口宣泄,虽然这对实际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心中憋闷的感觉却被排解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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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是农历正月十五,即春节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它是华夏传统节日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屯兵沧州月余的黄皓,在上元节后的笫三天终于接到了出兵的命令。

    王仙芝发出了讨崔檄文,领八千濮州军南下,而幽州第一师以雇佣军的形式参战。

    人喊马嘶,整个出征营地一派繁忙景象,盔甲鲜明的战士在军官们怒声呵斥下开始站队列阵,在很短时间内原本还有些混乱的营区内就恢复了平稳有序,骑兵队开始集结出营作例行侦查,而步兵则按照营、连开始排列移动,辎重车已经开始装好各类物资,后勤兵早已整装待发。

    踏入大营的王仙芝鹰隼般的目光仔细的搜索着这里的一点一滴,虽然是同处一个阵营,幽州第一师的阵阵杀气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不愧是幽州军的主力部队,表现出来的纪律性和士气都让王仙芝暗自点头,虽然是临时命令,但是步兵在接到长官的命令后也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集结,这一松一紧最能体现军队的战斗力。

    虽然没有经历战阵,但是王仙芝也知道许多军队平素看似军容严整纪律严明,但一旦松懈下再马上集结来却是半晌也难以恢复到最佳状态,这就是素质区别的体现。而这支部队无愧于他们的王牌称号,王仙芝默默的计量着自己的八千濮州军与这支部队的差距。

    虽然两支部队同出一门,但是单看出兵的速度,两者就高下立判…………

    按照锦衣卫的情报,崔彦超虽然身怀重病,但是仍然抱病出征,领四万大军驻守濮州,准备与王仙芝一决死战。

    所以黄皓的参谋部,拟定的作战计划是兵围沁州围点打援。

    五千骑兵装作主力直扑沁州,而黄皓的主力则在半路设伏,消灭崔彦超的援军。

    落日下的齐鲁平原显得格外美丽,灿烂的云霞在阳光的反射下泛动着瑰丽的七彩异色,田间地头不时有牛群走过,战乱的威胁似乎并没有对乡村造成太大的影响,至少在这地处沁州腹地的乡间依然保持着一派平和,好一派田园的景象。

    隐隐的阴雷声从东边天际隐隐约约传来,罗德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向东望去,怎么回事?这三月间怎么会打雷呢?雨季就算提前也不可能提前这么多时间吧?

    天边依然明亮,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样,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出现了一道波纹线,就像辽阔的水面上起了一道涟漪泛起的波纹,轻微的波动,似乎那一阵接一阵的阴雷声就是从东面天地交合处传送过来的,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隐隐的阴雷响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变化成了有些杂乱的闷响声,而从天边漫卷而来的波纹也逐渐幻化成无数小点,然后越来越清除。

    许多从家里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农民一样终于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那是一个个披甲戴盔的骑马士兵,胸前的金属叶片和手中挥舞着的长刀在夕阳下闪耀着眩目的光芒,而那一阵接一怎的闷响根本就不是什么雷声,而是无数马蹄踩踏在黑土地上发出的轰鸣。

    奔腾跳跃而来的骑兵面孔一张接一张的映入乡间农民的面孔,就像刮起一阵飓风,几乎整个空间都被呼啸而过的马队带来的巨响所充斥,除了无尽的马蹄马嘶声。

    一大片田地就像被蝗虫卷过,只留下光秃秃被踩成齑粉的麦秸碎末,此时此刻村庄里的农民们这才反应过来,那里还顾得了其他,慌乱着躲入各自家中,好在这不知道多少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席卷而过却并没有波及到村庄里的村民们,这让一直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村民们总算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留守沁州的崔昂看到城外游荡的侦骑,心里叫苦不搭,沁州城内的守军不到万人,而且以老弱居多。

    王仙芝数万大军来袭,崔昂真不知道沁州能守几日,还好一发现敌军目标是沁州,崔昂就派人赶往濮州求援,希望叔父能够快点赶到。

    一脸肃色的披甲将军策马伫立做起高坡上,不动不动犹如一具化石一般注视着滚滚向南的挺进的大军。

    得知王仙芝兵围沁州后,崔彦超不得不率领全军主力,离开濮州回援沁州。

    虽然手下诸将大多怀疑,这是敌军的疑兵之计,但是崔彦超不敢赌。

    清河崔氏仅存的族人,全部都在沁州,万一城破,清河崔氏就真的只剩下崔彦超孤家寡人了。

    “大帅,前锋来报,先头部队已经过了葫芦口,进入了沁州西部平原,现在咱们行军队伍拖得有些过长,需不需要让前军把速度压下来?”

    身旁得部将在接到传令兵的报告后,跨前一步,打断了面无表情崔彦超的沉思。

    “大军前方侦骑可发现异常,咳!咳”!…………”

    虽然身怀重病,但是在军中崔彦超,依然兵甲齐整,不作女儿态。

    “没有发现异常!但是…………”

    副将忙拱手回答。

    “那后面呢?那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崔彦超不耐烦的打断对方话语,厉声问道。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喋喋不休的饶舌者,本来自己这名部将不是这种人,但今天似乎一下子废话多了起来。

    “回大帅,没有任何可疑迹象,根据斥候两天的搜索,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似乎听出了崔彦超语气不善,部将赶紧应答。

    “唔,告诉前军,让他们适当放慢脚步,等待中军跟上,各军间距不要拉大,保持速度。命令斥候加大搜索范围和力度,两翼的骑兵保持距离,加强戒备,进入沁州就是危险区,虽然这里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哼,但正是这种太过平静的气氛往往蕴藏着危机。”

    望向西边西垂的夕阳,崔彦超眼珠微微一缩,脸颊肌肉不为人知的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