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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萧关

    虽然有了一丝后悔,但是朱温又无可奈何,即便是在艰难,损失再大,他也必须要拼上这一仗。

    如果不拔除娄山关这颗钉子,自己一方永远无法全力西进,这就好比插在自己咽喉上的骨刺,让人食不下咽,睡不安枕。

    在大帐中安排好各路值班人马,朱温又对着地图思索了半晌方才觉得有些疲倦,转入内帐入睡,但尚未落枕,便听得西南方向突然间杀声震天,几步赶出帐外,却见得西南面火光冲天,直映得半边天也红了起来,而喊杀声却是越来越大,间或可以听见模糊的撞击声和马嘶声。

    负手站在帐外,朱温面沉如水,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一边命令士兵速去打探情况一边却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已经专门安排了各路人马夜间执勤,以防止敌人夜间劫营,难道是小股敌人夜间骚扰,故意想要影响己方士兵睡眠休息?似乎又不大象,从传来阵阵的枪炮声,证明双方已经交上了锋,但从位置上看似乎是在营内,难道敌人摸到大营内值班士兵还不知道?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从西南方向传来的消息才让朱温了解了真实情况,敌人真的是来劫营了,而且还成功的烧毁了第五师团的所有辎重粮草以及部分攻城器械,而第五师团甚至还伤亡了两千余人。

    面色变得铁青的朱温瞪视着前来报告情况的那名军官,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没想到自己三令五申让各师团注意加强夜间执勤,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劫营,而且还是直接摸进大营深处,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只怕连整个第五师团师团部都会被对方连锅端,即便是这样,给第五师团以及其他各部士气上的打击也是难以估算的。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加强夜间执勤了么?敌人是怎么摸进来的?李德(第五师团师团长)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亲自来向我报告?”

    阴恻恻的声音让前来汇报情况的副师团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位大帅可是有名的软硬不吃的主,随便哪一个部下犯在他手中,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都难以过他的军法关。

    “回大帅,事出有因,不过也怪我们有些大意失误,师团长现在正亲自指挥围剿偷袭的敌军,估计很快就会结束。”

    副兵团长不敢怠慢,主动揽过一些责任,他知道这位主帅最恶恨推卸责任之人。

    “事出有因?怎么个有因法?说来听听。”

    听得对方这样一说,朱温脸色反而好了一些,只是话语语气依然阴冷。

    “昨天战后收敛尸体时,幽州军偷偷将几十套,我军先登营的衣甲收走了,先登营是大帅直辖,在军中权限最高,所以幽州军才能突入我军腹部,…………暗杀了我们执勤的岗哨,趁势在我们营内防火袭击,因为是从中心处突然发作,又是黑夜里,所以各部也不知道敌人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前期有些混乱,后来师团长亲自出马总算稳住了阵脚,敌人数量也不多,我来向大帅报告的时候局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副师团长显然是在路上已经考虑了措辞,说起来倒也有条不紊。

    其实在对方一说出先登营衣甲这个词语时,朱温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没想到对手还会有这一手,显然是早有预谋,竟然直接收走了先登营衣甲,也怪昨天先登营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而且大部分都是在对方城墙下伤亡,己方收敛队直接在对方炮口下做事,草草了事是必然的,…………没想到这一回直接杀进了自己营中,也真该第五师团倒霉了。

    沉默了半晌,幽暗的双瞳似乎在牛油灯下搜索什么,朱温才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回去给我好好搜查一番,别再让敌人摸进来了,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让李德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军法队来砍头!”

    副师团长如遇大赦般的连连点头,行礼而去,大帐中又只剩下朱温和自己的参谋长。

    坐回帅椅中,朱温此时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了睡意,望着帐门外漆黑的夜空,他这个时候才觉得也许自己先前的预计有些太乐观了,盛名之下无虚士,冠军侯黄杰手下的军队经过长期战斗磨砺出来的意志不容小视,第一天就让自己如此狼狈,而且还是在自己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看来这一仗真还存在着许多变数呢,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好久没有遇上一个像样的敌手,一支无敌的军队本来就是在与强大的敌手碰撞中产生的。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六盘山山脉横亘于关中西北,为其西北屏障。自陇上进入关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泾河等河流穿切成的河谷低地。渭河方向山势较险峻,而泾河方向相对较为平易。萧关即在六盘山山口依险而立,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通道。萧关是关中西北方向的重要关口,屏护关中西北的安全。

    吐蕃帝国的瓦解和草原上的各大部落被冠军侯黄杰收拾了个遍,让萧关的战略地位直线下降。

    一般情况下这种等级的关口最少要驻军万人,否则关口外围的烽火台和小寨就形同虚设。

    萧关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朱温起兵西征时调走了关中地区的大部分驻军,萧关仅剩下三千驻军,连关口的城墙都站不满,关外的各种预警和滞敌设置全被放弃,对草原敌情的侦查完全靠,每周派出的三百侦骑负责。

    艳阳似火,萧关城头的气氛却显得有些阴郁冷肃,城头上隶书书写的“朱”字大旗也被太阳炙烤得垂了下来,有些无精打采的士兵还是坚守在城楼的岗位上,不过看上去多了一分惶恐和不安。

    有些破旧的城楼,斑驳的梁柱上似乎还可以看见白蚁蛀洞,几具略显陈旧的投石器被破布蒙盖,一堆堆石块杂乱无章的堆放在旁边,两名士兵正在掀开破布,检查这投石器的状况,而另外一队士兵则从城墙下的楼梯上将几具弩车吃力的抬上来,一筐接一筐的灰瓶、袋状石灰被马车运送到了城墙楼梯口,然后被士兵们送上了城头,每隔几米便堆放几筐,远处可以看见骑兵斥候来回奔走,而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已经在城门前三十米处就架起了木架栏,用于阻挡进出车辆和牲畜,便于检查。

    承平已久的萧关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怎么突然间战火就要蔓延到自家家门口了么?

    几乎所有人似乎都还没有回过味来,一股肃煞的战前气氛就已经笼罩在萧关城头。

    灼热的阳光抵消不了坏消息带来的寒意,无论是逗留在茶楼酒店中的商旅还是呆在家中的士绅们,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恐惧而又略带复杂的情绪等待着来自的前线的消息。

    一些无聊的茶客更是直接坐在了城门口的茶馆里,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却在竖起耳朵听着东面有没有快马奔来,昨天萧关侦骑从草原牧民处得知,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出现在草原上,离萧关只有百余里。

    带队的校尉立刻马消息传回了萧关,并且率队前出侦查,想要摸清这支突然出现军队的虚实和意图…………

    冷峻如山的瘦削男子一身如雪的银丝连环铠在阳光下翻动着如同海涛一般的白浪,胯下神骏如白蛟一般稳稳伫立在山丘最高处,驮着主人屹立在山风中,男子深凹的眼眶中一双幽幽的眸子即便是在炎热如火的盛夏也总能让人感到一丝寒意,站在山头上,瘦削男子目光环伺四周,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几名高级将领都一声不吭的策马立在瘦削男子身后,等待着主帅的发话。

    挥手示意部下将遮阳伞抬开,瘦削男子有些微眯的眼睛在向南部辽阔的平原遥望,万里江山,让人望之心胸为之开阔畅然不少,只是西南方向微微有些蜿蜒盘旋的山岭,在天际边缘的云层下略略露出一丝抹青黛色。

    棱角分明的脸颊满是饱经风霜的沧桑之色,不过却难以掩盖沧桑背后的倨傲和霸气,作为此次进攻关中战役主帅,葛从周并没有打算掩藏大军的行动轨迹。

    快速反应兵团的行动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快”,在关中军主力还没有反应之前杀入关中,当然能够拿下长安是最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