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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叔侄之情

    得到完颜挞懒肯定的回答后,这个将领放下心来,再次信心满满的冲杀了过去。

    尽管完颜挞懒已经立即安排人澄清“谣言”,并且还让懂宋人官话的士兵冲着对面喊“种师中被刺杀身亡”,但军心已经乱了。

    此时情况不容乐观。

    本来打了这么久,已经身心俱疲,现在突然出现了个那样的噩耗,动摇了他们的心神,此时在想要凝聚军心,并不容易。

    任何事情都是,想要摧毁非常容易,但是想要重新建立就困难了,甚至第二次要比第一次的建立难度翻倍。

    某些事情上面,比如是技术问题,的确是越来越熟练,第一遍生熟,第二遍熟悉,第三遍可能就已经越做越好了。

    可某些事情 ,比如涉及到了人心的事情,一旦崩塌一次,后面想要重新建立,却是一次比一次的难,甚至往后的每一次难度都是翻了无数倍。

    就比如,一个好人想要一直维持好人的形象,他需要不断的努力的才行,只要出现一次错漏,哪怕是无心之失,也会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伪君子”。

    而一个坏人,他只要做一次好事,就会被人说是良心未泯,或者本性不坏。

    多么讽刺啊!

    关乎人心的事情,向来没有公平可言。

    完颜挞懒此时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昨夜的黑火药爆炸的动静,他可是听得真切。

    而且,他也已经知道,姚古部队两万人马已经从西边朝着中军大营赶了过去。

    至于赵构派人来找完颜宗望里应外合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

    这般一联想一下,倒是让完颜挞懒心中也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斟酌了下,完颜挞懒沉声说道:“鸣金收兵!”

    “让俄俐朶率领他麾下的骑兵断后,另外你也率领你麾下一个谋克的士兵据守在赵家岗。”

    完颜挞懒沉声说道:“剩下的人,跟本将军一起回中军汇合。”

    随着完颜挞懒的一声令下,很快完颜宗望的部下和种师中部队的第一次交锋,落下了帷幕。

    完颜挞懒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以当前的情势来看,他们撤退才是保全实力的最佳选择。

    继续打下去,情况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

    一旦四万宋军合围起来,光是困都能困死他们。

    主要是昨夜中军营帐起火,火药估计已经是没了,就是不知道粮草有没有受到波及。

    若是粮草也出现问题,那就真的危险了。

    完颜挞懒安排部下带领大军返回中军,而他则是带着亲卫兵先行赶了回去。

    他直奔完颜宗望的大帐,一进去就看到了完颜宗望已经僵硬的尸身。

    完颜挞懒,顿觉天旋地转。

    这可是他的亲侄子啊!

    完颜挞懒和完颜阿骨打乃是亲兄弟,完颜宗望是完颜阿骨打的次子,血缘上来说就是亲侄子。

    而且双方一起共事这么久,感情也不是作伪。

    当下看到亲侄子死在自己的面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让他几乎摇摇欲坠。

    伸手按住脑袋,完颜挞懒强行镇定下来。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完颜宗望的身边,看着完颜宗望身上干枯的血迹。

    完颜挞懒颤声的说道:“去……去,去打一盆水来,老夫要为斡鲁补清洗一下身躯,他这个人号称菩萨太子,为人最重仪表……”

    “老夫这个当叔叔的,不能保护好他,已经无颜面见大哥,老夫不能让他带着这么一身血污上路……”

    完颜挞懒脸色麻木,但他颤抖的声音却显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只是在强撑着罢了。

    事情已经发生,他相信所有人都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不是追究起因的时候,他要先顾着自己的侄子。

    有人看着完颜挞懒这个样子,想要劝他,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叹息一声默默流泪。

    很快,有人把一盆水端了过来。

    完颜挞懒哄小孩一样,用手帕沾水,仔细的为完颜宗望的遗体擦拭血污。

    “斡鲁补,你小子打小就是个少年老成的人,当初太祖皇帝还跟老夫说,你宅心仁厚,又聪明机灵,是一个当天子的人选。”

    “可惜,我们的祖宗制度就是兄终弟及,太祖皇帝为了稳定朝廷,只能传位给完颜晟,亏待了你啊!”

    “其实,老夫当时都跟太祖皇帝说了,若是以后你小子想要当皇帝,老夫这个做叔叔的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会让你上去。”

    “现在老夫这个老骨头,还活的好好的,你怎么就先走了呢?”

    不管立场如何,此时完颜挞懒就是一个失去至亲的可怜老头。

    对着侄子的尸体,轻柔的擦拭,絮絮叨叨的说着从前,说着自己本来的打算。

    等到他把尸身擦拭干净以后,又让人拿来了针线。

    他亲自一针一线的将完颜宗望胸膛那狰狞的刀口给缝合起来。

    最后,他趴在完颜宗望的尸体上,用牙齿咬断了缝合完颜宗望尸身的棉线。

    “斡鲁补,别怕疼啊!叔父给你缝好,叔父不会让你狼狈的去见太祖皇帝,叔父给你缝好,你别怕……”

    完颜挞懒说着说着,眼睛再也不可控的通红起来。

    他眼眶含泪,一滴滴的落在完颜宗望的尸体上面。

    “拿盔甲!”

    完颜挞懒带着哭腔,但强壮镇定的声音响起。

    立马有亲兵上前捧着完颜宗望的盔甲过来。

    完颜挞懒上手去扶完颜宗望的尸体,好给他穿上衣服。

    但死了已经有一会了,尸体正好处于僵硬的时候。

    他想要给他扳起来,并不容易。

    夹谷吾里补见状,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泪,上前伸手就要帮忙。

    啪……

    完颜挞懒伸手挡住了夹谷吾里补,把他的手给推开。

    “不用你们,老夫自己可以。”

    见状,夹谷吾里补只能退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无声的掉眼泪。

    “哭什么哭?斡鲁补是大英雄,他是我们女真族的勇士,你们不要打搅到他的英灵安息!!!”

    完颜挞懒不满的呵斥一声,旋即小心翼翼的拆分盔甲后为完颜宗望穿好。

    一番忙碌下来,完颜宗望总算换好了衣服。

    完颜挞懒颤抖的起身,走向了中间的位置坐在了左手边第一个的位置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

    完颜挞懒眼睛通红,但脸色铁青,看起来非常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