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斗跟着唐白一起去他家,唐白骑着电动车在前,他开着车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始终有着一个问号,监控里唐白跟在夏东海后面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不然呢?
唐白不可能是杀害夏东海家的凶手。
其一,他相信唐白说的,他很宅,不喜欢也不擅长与人社交,这点李八斗是信的。因为那些过往的经历,在唐白心里撕裂过伤口,这世界对他不友好,也许,除了他妈以外,他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他的通话记录里,除了他妈,和他爸,没有其他联系人。
而且,李八斗可以看得见他的腼腆,曾经那个黏着他跟在后面一口一个“八斗哥”的孩子,如今跟他也很客气了。
那不仅仅是因为时间带来的生疏,而是他与这个世界产生了隔膜。所以,唐白很难与夏东海那种生活在社会上层的人产生交集,不知道他也正常。
其二,唐白家里虽然有一匹马,但那是一匹早产马,生来矮小,跟杀害夏东海一家的凶马天壤之别。李八斗也问过唐白,他家里只有这一匹小马。
所以,唐白不具备作案的基本条件。
但出于一个刑警的职责,李八斗必须在方方面面都得证实,而最有力的证实就是,作案时间,不在场证明!
虽然,凶马案本身没有发现人为凶手,只有一匹马,但李八斗只能假设这匹马是被人为操控,是有人在幕后的。那么,那个在幕后的人,肯定是离开人群,而藏在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中的。
所以,不在场证明仍然是嫌疑人证明清白的关键。
14号晚上,唐白在家吗?
虽然李八斗从心里已经认定了唐白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可那处监控始终是一个疑点,他需要走这个程序,将这个疑点排除。
前面骑行的唐白突然将电动车停了下来,然后下了车。
李八斗抬眼一看,才发现在路边坐了一个人,面向远方,背对这边。
从背影上看,那是一个女人,身子骨比较小,头发齐耳,有些乱,看着唐白走过去,李八斗大概已经猜到了是谁,当即也停下车,走了过去。
那个头发蓬乱而干枯的女人,就那样失神如一尊雕塑似的坐在那里。李八斗走近些了才看见,那里是一个坎,坎外边是地,地里有两座并排着的坟,坟上光秃秃的,一根杂草都没有,坟前也很干净,一尘不染,跟周围坎上和地里长得正茂盛的植物形成极大反差。
“妈,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坎这么高,摔下去怎么办?”唐白加快脚步跑过去,从后面扶着女人的肩膀。
女人转过头来,脸上竟戴着一张狰狞的鬼面具。
“唐白,你回来了吗,以后就把我埋这吧,千万不要忘了,就把我埋这里,这里好,干净……”女人拉着唐白的手,神神叨叨地说。
“妈,八斗哥来看你了。”唐白边说着,边替她取下脸上的面具,对李八斗解释,“这是我外公外婆的坟,我妈没事就跑这里来坐着,帮他们拔坟上的草。你看,坟上的草都被她扒光了,她看见一根草都得拔掉。”
“秀英阿姨,我是八斗,还认得我吗?”李八斗喊了声。
女人这才抬起目光看着李八斗,突然就嘿嘿笑起来,指着他:“你是不是有病,要赶紧去治啊,再不治就晚了,赶紧的,等到两腿一蹬,就没了……”
“妈!”唐白加重了些声音,把她也拉近了些,“这是八斗哥,以前在石笋村住我们隔壁,李伯伯家的,经常带我玩的。”
唐白的声音似乎穿入了女人的脑子,带她回到了从前的的某一个世界,让她的意识有那么一丝清醒过来,她瞪大着眼睛,使劲地盯着李八斗,喃喃着:“八斗?你是八斗吗?”
“嗯,是的,秀英阿姨,我是八斗,小时候你带过我玩,还抱过我,老是给瓜子给糖我吃,好久没见你们了,今天特地过来看看你。”李八斗说。
“八斗?你是八斗?”女人的神情突然从迷惘变得惊喜,“我想起来了,你家住在很高很高的房子里,你们好有钱啊,有好多好多钱啊,你们都是有钱人,你能不能帮帮唐白,唐白他生病了,要好多钱……”
“怎么,唐白你生病了?”李八斗一惊,“什么病啊?”
“没有。”唐白说,“我妈神智有些不清晰,她说的是以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生了一场病,病得很重,她一直很害怕,害怕没钱治,害怕治不好,然后她六神无主的,这些年一直在念叨这事……”
“你会帮唐白吗?会帮吗?”女人紧紧地抓着李八斗的手,那一双看起来浑浊的眼神里竟有种特别地光芒,充满了乞求。
“会帮的,秀英阿姨你放心,唐白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他的。”李八斗说。
“嗯,会帮就好,会帮就好,你真是个好人,好人好报啊。唐白,快点谢谢人家,愿意帮你的才是朋友,不帮你的都是小人,不要跟他们玩,说是亲戚,一个妈生的,帮忙的时候就不见了,钻老鼠洞了,他们都是老鼠,只能躲躲藏藏地,活在漆黑的洞里,虚伪,自私,,丑陋,丢人……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