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让人从城里送车胎来吗?”李八斗问。
“当然可以。”黎东南说着,拿出手机,把通话记录指给了李八斗看,打出去的那个电话为六点四十。
“七点半的时候,这个电话又打给你,就是车胎送到了,是吧?”李八斗问。
黎东南说:“是的。”
“从你六点离开马场,到七点半有人送车胎来,这其间有人能证明你车子坏在天木村吗?”李八斗问。
“你什么意思?”黎东南又冒火起来,“我车子坏了,有人给我送了车胎来,替我换上,还需要怎么证明?你是故意找茬吗?”
“不不不,你别激动。”李八斗说,“我这不是针对你,只不过把案子查清是我的职责所在。其实之前我见你的时候,你的朴素,你的谦虚和谈笑风生,我觉得那种平易近人的品质很好,现在这种带着情绪的表现,有点心浮气躁了。”
黎东南说:“我只是个人而已,跟了我那么多年的马不见了,我已经很着急了,你还在这里跟我鬼扯,问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甚至恶意怀疑,你觉得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你谈笑风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李八斗说:“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在白山县城遇见凶马,没有逮住。我接着就来马场,结果铁将军不在,两匹马的特征本来极像,又出现这种巧合,我当然得弄清楚铁将军的去向。这不是你认为的鸡毛蒜皮的事,而是关系到夏东海一家三口之死的命案。而且,这桩命案领导盯着,全民关注,所以,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你要怀疑我的铁将军杀了人,你就把它找出来,证明是它杀了人,别跟我墨迹那么多。”黎东南仍有些暴躁。
李八斗说:“铁将军是你的专马,我在找不到铁将军的情况下,当然只能找你。而且,昨天车胎坏掉这个事,很明显有问题。”
“车胎坏了,又有什么问题?”黎东南问,“坏个车胎,还犯法了吗?”
李八斗说:“我跟你做个假设,你看下这个假设能不能立得住脚吧。六点多钟,你看似离开马场,其实把车停在某个地方,然后又回到马场,在找机会骑走铁将军。六点半的样子,养马人去撒尿,使铁将军离开他的视线,你就突然出现,将铁将军骑走,放在某处,并给人打了电话说车胎坏了两个,让人给你送车胎来,作为你的某种不在场证明。事实上这个时候你的车子并没有坏,但你在打完这个电话后,把车子开到天木村的位置自己弄坏了。为什么要坏两个车胎呢?因为一般车子都会有一个备胎,如果只坏一个,你自己就能换上,没有人能为你证明这个时候坏了车胎。所以,必须是坏两个,有人给你送车胎来,证明你的车胎确实坏了。你觉得我说的这种情况还符合逻辑吗?”
“你是想乱给我扣屎盆子吗?”黎东南一脸轻蔑,“我只能说,你还嫩了点!”
李八斗一笑:“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你又何必恼羞成怒呢?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别给老子扯什么性格。”黎东南咬着牙,“对朋友,我可以微笑,但对想搞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你也别给我扯什么假设,有证据就抓我,没证据,不好意思,我没时间跟你玩了,我得去找我的马了!”
说完,黎东南就往马场里去了。
“这么嚣张!”姜初雪一脸不满。
李八斗说:“这是只老狐狸,不好对付,得慢慢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先回去吧,看看情况汇总再说。”
“那黎东南这里不管了?”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我们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黎东南的身份特殊,是不能随便抓的。先回去开会,再商量对策吧。”
姜初雪也没再说什么,跟着李八斗上了车,李八斗让她开车,说自己在车上眯一会,姜初雪才想起李八斗一整夜没睡,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里就在想,这世上真是有好男人的。
车子穿过朝阳露头金色阳光下的山村,李八斗很快就睡着了。
他又梦到了当年那个场景。
那天早上,他去学校,听见有人说,在那边的巷子里,有个女学生被奸杀了,路上的很多人都在讨论,还有人往那边去看热闹,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正走着的时候,听到一个从那边过来的学生跟另一个学生说,那个女学生他认识,是吴诗佳。
李八斗拔腿就往那边跑过去,从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里挤进去,看见了那个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女孩,竟然是姜初雪。
“初雪!”
李八斗喊了声,被吓醒过来。
正聚精会神开着车的姜初雪突然听得李八斗睡梦中的喊声,脚下一点刹车,车子一个停顿,姜初雪侧头看他,他已醒了过来,正一脸惊惶,手足无措,
姜初雪问:“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做了个梦。”李八斗说。
“梦到我了吗?”姜初雪问。
“啊?”李八斗一愣,赶紧否认,“没,没有。”
“你刚才明明在睡梦中喊着我的名字醒来的。”姜初雪说。
“有吗?”李八斗故作愕然。
姜初雪说:“很确定。”
“好吧,还真是梦到了你。”李八斗说。
“梦到什么了?”姜初雪问。
“这个,就不说了吧。”李八斗笑了笑,“有些难以启齿,单身的男人喜欢做这种梦,很正常。”
“呵呵,李八斗,我好歹也是警察,做法医,重细节,你这点谎言能骗得了我吗?”姜初雪说,“你明明是被吓醒的,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有那种紧张和害怕的反应,说明你是做的一个噩梦,梦到我怎么了?”
“这……”李八斗是真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没想到,这个关于诗佳的噩梦,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姜初雪。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和姜初雪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大脑里有比较深刻的印象吧。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个一直以来在他心里真实的噩梦。
也许,正因为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很深,一直压抑,才会做噩梦。
姜初雪说:“没事,梦而已,我还不至于心理脆弱到对一个梦有阴影,是怎样就怎样,说来听听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梦见了一场抓捕行动,一个犯罪分子在背后偷袭你,我出手来不及……”李八斗缓过神来,随便编了个故事。
“这样就把你吓醒了?”姜初雪看着他,“这是不是说明你很在乎我,关心我?”
“是吗?”李八斗心跳了下,但还是一脸寻常地说,“做梦而已,能说明什么吗?”
“没听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姜初雪故意说。
“呵呵。”李八斗笑,“你的意思是我经常想你了?我除了说你真的很能自作多情,就不知道怎么评价你了。”
姜初雪也只是一笑,说了句:“也许吧。”
就没再说什么,继续开车走了。
她心里确定,这个男人跟别的男人确实不一样。
其实她是故意抛了一个打情骂俏的机会给他,可他却全不解风情,这能从侧面说明他的情商比较低,也能说明他不是油嘴滑舌的登徒浪子之辈。
他对她,压根就没有某种想法。
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值得高兴,还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