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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跟我走吗

    “你这马步!稚童都能一脚给你踹飞!还有你!手里的武器飞出去要砸自己人啊!给我握紧!”

    靠近演武场,今越便听见里边明亮的女声传来,听多了宫里的低声细语,这般张扬肆意洒脱的声音让她格外喜欢。

    “昨日说要带你去见的那人,这不迎面就撞见了,走!带你去见见。”

    程澈看到了今越好奇的表情,便带着小姑娘进了演武场。

    一众暗色里高台上的那道红让人离不开眼睛,那女子一身红衣,修长的身姿,高高束起的秀发,随着动作在风中飞扬,手中的一柄长剑武的是利落干脆。

    见有来人,便是直直的冲着程澈的方向杀了过去,今越跟在程澈的身后,只一眼便被惊的说不出话,她像是茫茫戈壁开出的绚烂花朵。

    边疆特有的风霜在女子未着粉黛的脸上留下痕迹,却偏带着蓬勃的生机,一双杏眼微微上挑,带上了几分凛冽,偏其他五官圆钝,中和掉了这份杀气,让人一时间挪不开眼,发丝纷飞,红衣甚火。

    “程澈!今日宋成宥不在你就来陪我练手吧!”话毕,便是一把将程澈拉到了高台之上。

    他倒也不含糊,直直的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沈确竟占了上风,今越在台下看的是热血沸腾,她从未见过这般女子,肆意洒脱,张扬自信。

    “沈女将,这武力方面,您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今日尽兴,可放程某一马,明日我将那桓筠绑了给你带过来补了宋成宥的空子。”

    程澈倒是落的大方,见此状况,主动的给自己找了台阶。

    “新来的桓副将!可以!让我且试试他的身手。”

    “好。”程澈笑着应道。

    “只不过今日,还有一人要介绍给你。”

    今越那张激动的小脸上的红晕还没有下去,就被程澈拉了上去。

    “哇!好漂亮的妹妹!你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宝贝。”

    那头的沈确也不认生,见面前的小姑娘好看的实在是让人诺不开眼,便拉着今越前后左右的打量着。

    “沈姐姐好,我叫今越。”今越笑着同沈确打着招呼。

    “啊啊啊!好可爱,说话也好乖!程澈!我更爱了!”

    军营里大部分都是男子,沈确能说话的没几个,如今来了个乖巧美丽的妹妹,沈确别提多开心了。

    “沈确,收着点,别吓着今越了。”

    程澈有些无奈,果真是宋成宥说的,沈确看起来一副要将人吃掉的样子。

    “妹妹,你说你害怕沈姐姐嘛!”沈确倒是直性子,就这么简单粗暴的问出来,还顺带着瞪了程澈一眼。

    “今越,很喜欢沈姐姐。”今越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沈确的身上,原以为她会是个高冷美人,但未曾想竟如此好相处。

    沈确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程澈看着面前相处融洽的二人,有些无奈,这么快就将自己抛了。

    “哎!看来我又多余了呢。如此一来,等下同今越去县城里采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沈确。”程澈装作叹气的模样。

    “没问题!你且替我看着这帮小新兵,今越今日想要什么,我便给她买什么。”

    今越一来,沈确的心思也从练兵的心思上跑了出去,如今正是个好机会,同这小美人熟络起来。

    沈确的热情冲昏了今越,但偏偏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一趟集市逛下来,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沈确了解到今越这些日子的遭遇,更是恨不得将她认作自己的亲生妹妹来疼。

    待回了军营,天已完全黑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今越在军营已经住下了小半年。

    边疆的景色总是带着壮丽,而秋日更是将此发挥到了极致,凉爽的风吹过每一寸大地,也同样拂过今越的脸庞和秀发,她站在军营边上的山岗,眺望着远处落下的夕阳,天空像是被割裂又融合那般,铺洒出五光十色的景。

    这小半年来,今越很少再见到宋成宥,每次碰面都是匆匆,或赶上他离开,或赶上他回来,主帐里大多时候都是黑着灯的。

    有时军营里的人走了大半,好的情况几天便能回来,有时要一直等上月余,回来的将士,身上带着这样或那样的伤,甚至,有人再也回不来了。

    桓筠、程澈、沈确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军营里有时独独就今越一个闲人,周围的将士见她年纪尚小,是个女孩子,对她又多加照顾,今越的心中很感激,但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但偏偏,她的心中迷惑,未来人生的这条路,大家都知道该如何走下去,或战死沙场,了全大义,或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可她没有这样的机会,高高在上的皇权她连与他斗争的底气都没有,她只能像现在这样变成阴沟里的老鼠躲起来。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恨自己,懦弱无知胆小,甚至有些可悲。

    “开门!开门!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山岗的风吹来了哨兵的声音,宋成宥他们回来了。

    今越转身就往军营里跑,却看到宋成宥背着浑身是血的桓筠一路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程澈紧随其后。

    “快!快传军医!快去叫军医!”

    今越反应极快,跟着进去了桓筠的军帐。

    她一开始不习惯见到这样的场景,鲜血,残肢,一声又一声的哀嚎,总能让她轻易的回到那个大火的夜晚。

    只是后来,军医那边人手少的时候,今越会跟在身边打下手,心中的敬佩也渐渐的盖过了原先的恐惧。

    她熟练的将烈酒、剪刀、白布、创伤药一一备好,放在了床前,自己站在了帐子外等着军医,待军医赶到时,又将桓筠的情况同军医做了说明。

    “桓副将身中箭矢,位于左肩胛骨上方,目前情况昏迷,伤口处有渗血,血液颜色正常,初步判断箭上无毒,没有出现高热反应。”

    军医点点头疾步走进了军帐,今越站在门口等着,过了许久,才听见军医自帐子里出来,同宋成宥说着话,

    “桓副将已无大碍,箭矢偏了一寸,没有伤到要害,过一会便会醒过来了,这几日好好养伤即可。”

    “辛苦赵军医了,一会儿我便派人去取药。”

    站在门外的今越听到宋成宥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吓到你了吧。”宋成宥许是怕她担心,温柔的问道,只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今越摇了摇头,又重新看向了宋成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契的等在了桓筠的帐子前。

    过了一会儿,程澈的声音从里间传了进来,

    “阿宥,桓筠醒了。”

    宋成宥急忙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去,今越跟在了身后。

    “桓筠,你现下感觉如何,可还有其他不适?”宋成宥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已无大碍,小伤,你别担心,阿宥。”桓筠的声音有些虚弱。

    “桓筠,今日战场上的那一箭,你不该替我挡的。”宋成宥的话中带着自责。

    “我要是不替你挡那一箭,它就直直的上了你的心口,你难不成是要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战场上嘛!”

    桓筠的声音有些激动,一时间咳出了声。

    “我,我……”宋成宥我了半天都没有再说出些什么,随后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

    “阿宥,多许我几天假,让我躲躲清闲,这才是现下我最想要的。”

    许是怕宋成宥的自责持续的时间太久,桓筠适时的开了口。

    “你好好休息,不好彻底了不准下床!”

    宋成宥略带些倔强的抛下了这样的一句话,便着急转身出去了。

    “桓筠,阿宥的父亲当时也是这般替他挡了一箭,人再也没回来。”

    程澈轻声说了缘由,一时间帐子里的氛围有些微妙。

    “没关系,阿澈,我懂。”

    桓筠并未怪宋成宥刚刚的话,他知道宋成宥的意思,也同样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宋成宥走后,露出了身后的今越,桓筠的精神头好上了一些,笑着同她说起了话。

    “今越小丫头住的可还习惯,看起来长高了不少呢。”

    “我一切都好,桓筠哥哥,你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可直接唤今越。”

    桓筠柔声说了声儿好,又转头向程澈说到,

    “你看,这妹妹就是不一样,多贴心啊。”

    喝完了药,桓筠的困意上来了,今越向他道了别,便离开了军帐,留下程澈守着他。

    出了门,今越便看到了宋成宥自己一个人坐在了主帐的木梯前,低垂着头,周遭一片低气压,她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坐在了宋成宥的身边。

    月亮高悬于天,周遭星星闪烁,黑夜将这样的光芒衬的又亮上了几分。

    过了许久,宋成宥开口道,今越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今越,我带你去个地方,走吗?”

    宋成宥站了起来,将手伸在了今越的面前,今越抬起头看向他,少年的眼中带着希冀,她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宋成宥的手中。

    两人穿过了军营里燃起的篝火,穿过了庆祝着胜利的士兵,穿过了所有的人声鼎沸,深秋夜间的风带着七分的凉意,吹在了今越的脸上,她看着面前少年的背影,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元夜。

    宋成宥将今越抱到了逐月的身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待今越坐好,便是一扬马鞭,逐月感受到了宋成宥的心情,如离弦的箭那般冲了出去。

    二人便是同月光作伴,奔驰在这旷野山间。

    逐月渐渐的慢了,在一汪清泉面前停下,宋成宥先下了马,又将今越接了下来。

    满月倒映在湖中,风轻轻的抚过水面,微微泛起一些涟漪,月亮就这样在湖中晃啊晃,树木的声音沙沙作响,面前是一片旷野,野草的声音也随着附和,满月挂在天上,柔软而皎洁的照亮了面前的大地,渡上了一层银色的光,静谧中又带着几分清冷,独属于天地万物之间的神圣。

    宋成宥依着湖边的乱石坐下,闭上了眼睛,今越站在一旁,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月光撒在身上,旷野的风扑在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