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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马踏归程

    岱钦投降,直接写下了降书交在了宋成宥的手中,他遣了快马将战争胜利的消息以及降书传回了都城。

    清点了战俘,宋成宥将岱钦押解起来,派人将他带回去了安平郡的大营,等待都城中天子的一道圣旨。

    程澈、桓筠、沈确等人凑了过来,如今战争结束,每个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松,嘴角也挂上了笑容。

    今越默默的跟在了宋成宥的身后,听着前边几人的探讨,却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的昏昏沉沉,她皱了皱眉头,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摆脱不了这种感觉。

    程澈扭头看见了今越的反应,见她脸色泛着潮红,有些担心,便停了下来,出声问道,

    “今越,你身上可有不适?”

    “程澈哥哥,可能是这两日有些累了,现下歇了下来……”

    今越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直直的冲着地下栽了下去,宋成宥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他神色紧张,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刚刚战场上,又将人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确认了没有受伤,心才将将放了下来。

    程澈将手覆在了今越的头上,正发着高热,

    “那日淋了雨,染了风寒,估计硬撑到了现在,现下放松下来,病症才显了出来,快带她回大营让赵军医看看。”

    宋成宥点点头,赶忙叫人找了马车,带着今越回了安平郡的大营,留下桓筠几人收拾战后的残局。

    混混沌沌间,今越做起了梦,梦中是漫天的大火,一寸一寸的在她的脚边烧了起来,远处是母妃的身影,脚边的火舌只片刻便缠上了母妃,将两人完全隔开,

    “阿越,快逃活下来。”

    再一转眼,自己被关在了笼子里,周围是冷漠的看客,大雪漫天,她身上越来越冷,将自己紧紧的蜷缩起来。

    今越靠在马车的内侧,身上被宋成宥盖了厚厚的毯子,身下也铺着软垫,宋成宥坐在一边,眉头紧皱,眼神中是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在意。

    宋成宥看着今越将自己抱作一团,恍惚间,又想起了五年前的破庙,那时她像只被丢弃的小猫一样,而现今看来,自己还是没能照顾好这只小野猫。

    只一瞬间,宋成宥的心中便有些自责和懊恼,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将今越牵扯进来,是不是不应该同意她进入军营,好好的当作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养起来。

    面前的小人皱着眉头,身上的毯子被拽的皱皱巴巴,宋成宥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挪在了今越的身边,帮她把毯子盖好。

    宋成宥脱下了铠甲,还来不及换上便衣,就上了马车,只有一身戎装,他靠了过去,今越像是感觉到热源一般,在宋成宥给她盖毯子的时候,竟无意识的钻进了宋成宥的臂弯里,乍一看,像是两人相互依偎抱着彼此。

    只刹那间,宋成宥的耳朵便红了起来,偏怀里的人还不安分,一直往他身上蹭,宋成宥只能环报住今越,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今越的后背,又将毯子拉上来给她盖了严严实实,才算是将人安抚下来。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驾车的小士兵说已经快到了大营。

    宋成宥再一摸今越的头,细细密密的汗点在她的头上,今越的脸色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长叹一口气,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将今越用毯子仔仔细细裹好,浑身上下就只露出了那一张俊俏的小脸,宋成宥背着今越下了马车,将她送进了自己的营帐。

    又将军医叫了过来,确认了只是染了风寒,发热,现下高热已经退了下午。

    “将军,越丫头无大碍,这两日累的紧,我开了安神的药,让她喝一点儿,好好的睡上一觉,起来就好了。”

    “有劳赵军医了,我随您去取药。”

    “无妨无妨,等会儿我让人熬了送过来,将军看着越丫头喝了就行。”

    赵军医看今越无事儿,同宋成宥攀谈了片刻,如今刚刚打完胜仗,军营里病人多了起来,一时间,存药的数量吃紧。

    “快信一封,让程澈赶回来的时候在沿途的药房采购,我已经上书向天子禀明,补给不日就到,赵军医尽管放心,将缺少的药材写下来交给我。”

    “如此一来,老朽便放心了。”

    待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赵军医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不似刚刚那般沉重。

    送走了赵军医,宋成宥便在今越的身边站着,思索了片刻,总觉得自己这样站在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房中有些奇怪,便转身出来了,唤了孙大娘进去照顾今越。

    过了一日,却还没见今越有醒的迹象,宋成宥有些着急,在她的帐子外守着来回的踱步,出来的孙大娘见状,乐的笑出来声儿。

    “小将军,军医开了安神的药,越丫头且睡着呢,让她好好歇一歇。”

    “孙大娘,不是,我就是看她什么时候醒了,饿不饿。”

    宋成宥的言语有些杂乱,表情也带着不自在,支支吾吾的样子,逗得孙大娘笑个不停。

    “炉灶边一直热着粥,等越丫头醒了,我就给她端过来,也顺便去通知您一声儿,将军对越丫头真是关心。”

    “说到底当初是我带人家回来,如今又将她置入险境,原本她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次战役,今越功不可没,如今生了病,躺在床上,自然是要多关心关心的。”

    “将军,越丫头怎么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她若是真的不喜欢,这倔丫头是怎么也拉不回来的,如今,我能看出来,她是开心的,比刚来的时候爱笑多了,既然丫头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我们就应当尊重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守护好她。”

    “大娘说的是,是我狭隘了,我去军医帐子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罢,宋成宥便朝着医帐的方向过去,孙大娘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今越的帐子,眉眼之间是淡淡的笑意,随即又轻轻摇一摇头,离开了今越的帐子。

    转眼间,七日便匆匆而过,风陵战役中,生擒岱钦,戍轮军的伤亡也比预期要少的多,都城那边下了快旨,前来议和的大臣在今日就会到达。

    宋成宥,桓筠等一行人早早的准备好,沈确怕今越再吹到,愣是将人送回了军帐,而此刻今越那十几声好沈姐姐也没有派上用场。

    快到晌午,哨塔上的士兵传来了消息,已经看到了大臣的身影,一行人迎了出来。

    待见到了,才发现来人竟然是桓筠的哥哥太尉桓琅,两人见面,却只见生疏,桓筠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跟在宋成宥的身后再也没有多说话。

    反看桓琅这边,却要热情的多,同宋成宥说了一路的话,夸他年轻有为,谋略得当,话里话外都是对宋成宥的赞赏。

    宋成宥被缠的犯了难,偷偷转头,冲着程澈的方向做了哭脸的模样,使眼色让他来陪着桓琅。

    程澈无奈的笑了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进了军营,三军整于阵前,宋成宥站在最前方,后边跟着的是程澈和桓筠,再往后便是沈确同其他老将。

    桓琅手持圣旨,站在台上,圣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将士整齐的行了跪礼。

    “应天顺时,受滋明命,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今镇军宋成宥大败羌胡,实乃国之肱骨朝廷之砥柱,特允回京承封接赏,三军将领皆官升一阶,凡愿者皆可归家省亲,另特赐黄金五千两,以赏三军。”

    “宋小将军快上来领旨吧。”

    宋成宥起身,从桓琅手中接过圣旨。

    “臣不胜感激,特谢天子体恤。”

    圣旨已颁,桓琅的担子轻了不少,如今剩下的也只有一个问题。

    “小将军,岱钦现在何处?这议和书还是要他签的。”

    宋成宥心中了然,如今羌胡已降,岱钦还被关在大营中,这确实说不过去。

    “太尉,我带您过去。”宋成宥开口道。

    往军营的深处走去,路上,宋成宥思索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太尉,不知天子对羌胡如何处置。”

    “天子仁慈,只要岱钦写了这议和书,自然是不会多做为难的。”桓琅朝着都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到了门外,宋成宥停下了脚步,只余下桓琅一人进了屋子。

    这几日关押,宋成宥派人好生照顾这岱钦,但岱钦心气郁结,短短几日便消瘦了许多。

    “野利岱钦,大兴天子和善,未多做为难,签了这和书,便可放你离开。”

    桓琅做在了岱钦的对面,将和书放在了他的面前。

    岱钦抬眼,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突然自嘲的笑了,

    “将我的儿子送去都城,美名曰天子教导,不过是牵制我的手段,每年还要税供两千两,羌胡半年的收入便直接进了大兴的口袋,这可当真是和善。”

    “这和书,我拒签。”岱钦眼神坚定,一脸的视死如归。

    “我手里的另一道圣旨,你可知是什么,便是即刻出兵,踏平羌胡。”

    桓琅没有再多说什么,冷冷的盯着岱钦,过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便是直接靠着椅子小憩了起来。

    岱钦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看着桓琅的模样,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在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成宥等在门口,过了半晌也不见里边有任何动静,远远的便瞧见程澈走了过来。

    “岱钦如何处置,桓太尉有说吗?”程澈向宋成宥问道。

    宋成宥摇一摇头,和书和圣旨都在桓琅的手中,他不说,宋成宥也不方便再多问些什么。

    说话间,便听身后门一响,桓琅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宋小将军,过一会儿便将岱钦送回去吧,这和书他已经签了,至于那个小儿,就不必了,天子想要亲眼看看。”

    宋成宥应了下来,看了身边的程澈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天子这是要将那小儿作为挟持。

    一早便猜到会是如此结局,从那小儿被推出来那一刻,他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程澈跟了上来,对着桓琅,客气而礼貌的说道,

    “太尉舟车劳顿,已早早为您备下了房间,还请太尉移步,先做休息,晚些时候待夜幕降临,还请太尉赏光,来参加庆功宴。”

    桓琅此行的两件大事儿已经完美解决,他的心情愉悦了许多,向宋成宥告了别,便乐乐呵呵的跟着程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