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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朋友似豺狼

    “来人呐~~~!!!着火啦~~~!!!”

    仗势横行十八铺多年的善财赌坊突然失火,老板钱耀四不知去向,百姓们纷纷叫好,而最令他们欣喜的是,赌坊内的金银全都被放置在了一个未被火烧着的地方,似乎早就等着百姓们去拿取了。

    所以到底是谁放的火,老百姓已不关心,他们只有心中感激。

    何况放火的人此刻已经去远了,他们也不可能追得上……

    凄风阵阵、冷月窥人,转眼已入夜……三条人影快步行走于竹林间,他们已经听到竹林中有打斗声、还有箫声……

    “果然不出我所料!”祈少君道

    慕冰道:“西门笑雨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说……”

    南居夫人道:“少君的判断是对的,朝天宫的爪子既然伸到了这里,所谋者除了无极门,别无分号!”

    慕冰道:“那我们现在去找西门笑语,无异于打草惊蛇。”

    祈少君道:“我没说我要现身和她相见,只是去确认一下。”

    慕冰冷哼道:“可我倒想面对面地跟她聊聊。”

    南居夫人冷冷道:“正合我意……”

    祈少君心下叫苦,这母女二人不就是心中不忿,想看看西门笑雨究竟美到什么地步么……而且他已经猜到了结果,自己恐怕也得遭池鱼之殃。

    三人以绝顶轻功悄然来到竹林中的一处茅舍前,闪身躲在竹篱笆后。

    只见茅舍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绝色女子,纵然不及慕南母女和司徒曼玲,但也都是千里挑一,所以祈少君看了不禁心中恻然,哪个男人见了此等场面会不暗叹可惜的呢。

    抬眼一望,只见茅舍前站着两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一个衣衫黑亮、典型的朝天宫高阶人物的服饰,虽然看不太清清楚,但其绰约的风姿已经足以令天下女子钦羡与沉醉,何况男子。

    她正背对着的也是一位女子,衣饰华丽、宫鬓翠寰,气质高贵典雅,尽管看上去年岁已然不小,但丝毫难以掩饰周身散发的绝世风仪,只是……眼眸之中满含着妒恨与怨毒,想必眼前这一切定是源自于眼前之人……

    “师父……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师父……”黑衣女子深叹道,尽管她的叹息之中并无太多惋惜的意思,反之还觉得她十分地不情愿。

    “你、你~~~!”宫鬓女子恨声颤道

    黑衣女子冷冷道:“别说了,你认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你……你这孽徒……欺师灭祖~~!!”宫鬓女子语气怨毒之极。

    随着宫鬓女子的语声愈加颤抖,只见她的面目开始痛苦扭曲,面色变得渐渐苍白、冷汗涔涔而出,紧接着全身痉挛……

    篱笆后的三人都是高手,不难看出她已经被震断心脉,不过是在强撑。

    黑衣女子猛然转身,她这猛一转身,登时令篱笆后面的三人一阵惊诧!

    祈少君暗付道:“果然是你……西门笑雨!能令男子失魂疯癫的女子,当今天下除了你还能有谁!”

    只听西门笑语恨声道:“死到临头还要强辩!你为了追杀我,残杀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不就是因为你对我的嫉妒、还有我知道了你那个秘密!”她怨毒交加之余,旋又怒叹一声道:“罢了,安心去吧……!”

    此情此景令三人惊诧,但祈少君不过是惊诧自己的判断无误,但慕冰和南居夫人可就不同了,西门笑雨转过娇躯的一刹那,两女不禁失声惊诧,就差直接叫出声来!

    借着月光和竹屋前的灯光,他们亲眼见到了那个“比她们更美”的女子!

    这样美得超脱境界的女子,她们从所未见,二女自负绝世姿容,纵使身负冤屈骂名也未曾后悔过,然而眼前这美得无法形容的绝代丽人,岂会不令她们心房颤动,当然除了惊诧、妒意也随之而来!

    “好啊~~原来如此~~”慕冰暗付道。

    她突陡然想起那晚白马寺的魔音斗法,发射孔雀翎暗算西门笑雨的人正是慕冰,只是西门笑雨的箫声威力太强,她没有贸然靠近,而且她也知道发射暗器不可能打中对方,是以只是扰乱对方、为祈少君制造了一丝破绽出来。换言之她当时并未看清西门笑雨的绝世姿容,但却也远远看到祈少君有过呆滞的神态,现在想来,原因自不难解释对方美得实在太过分!

    所以,祈少君正在注视着眼前的场面,突然感到身旁有很浓的酸醋味!可这竹林里冷月清风,又哪里来的那么一大缸煮热的醋?

    “糟,大事不妙~~”他暗暗叫苦,因为煮热的醋缸正紧挨着他,尽管美人在侧、娇躯绵软,但对他而言却是“醋难淋头”!

    只听醋缸满含酸意和嫉妒,面沉入冰地盘问祈少君:“难怪啊,在白马寺你怎么神魂颠倒的,说……那个黑衣女人和你到底是何关系?”尽管言语不善,但却并不是从前绝情仙子的冷如寒冰,而是带着醋意的可爱。

    不吃饭的女人见过,但不喝醋的女人却从未有过。所以经历了这么多,慕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回了最初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此刻她看到了西门笑雨的面容,又想起夫君和那黑衣女子带着暧昧的情景,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她醋劲发作下,紧握着祈少君的手,而且越握越紧、骨骼咯咯吱吱地响着……

    南居夫人也冷冷道:“我也很想问问你,怎么回事?”

    慕冰有妒火,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更胜一筹,而祈少君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不是好惹!此乃至理名言,身侧这两人以及西门笑雨,再加司徒曼玲,全都是天下间最美丽、同时也最不好惹的女子!

    他硬挺起脖子道:“明确告诉你们,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话音一落,只听身边轻哼一声,松开了刚才对他“大刑伺候”的玉手,祈少君颤颤抬起自己濒临完蛋的手,苦笑着一声哀叹……

    正当此时,眼前的宫鬓女子陡然一口鲜血井喷而出,轰然仰倒!从此与人世间阴阳相隔,只待阎王发落……

    西门笑雨闭目叹道:“你对我既有养育和授艺之恩,也有夺命之恨,但无论过往有何恩怨,就让一切随风散去吧。”

    她一手倒背仰天凝望,只见头上竹叶飘落、凄风倏倏,天边阴霾遮月,整个茅屋四周说不出的孤寂和苍凉,十几具绝色女子的尸体更显诡谲……

    “祈少君,鬼鬼祟祟的干嘛?”西门笑雨玉立不动,突然冷唤道。

    篱笆后的三人登时一怔,他们都是很等的身法和轻功,却仍逃不过西门笑雨如夜莺般的敏锐,祈少君暗叹一声、带着两女一掠而出……

    祈少君淡淡道:“白马寺一别多日,别来无恙。”

    西门笑雨侧着身,沉沉道:“承蒙你挂怀,不太好……”

    祈少君一扫眼前的修罗场,叹声道:“似乎是不太好,不过还是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躲在篱笆后面的?”

    西门笑雨道:“我不知道你在篱笆后面,只是感觉到你来了。”

    祈少君笑道:“哦?你的感觉还挺灵的嘛。”

    西门笑雨冷然一笑道:“是啊,连我这张嘴也挺灵的,一说你就出现了,还带着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难怪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祈少君暗道糟糕,只感身躯两侧的寒意微微袭来,但他却反其道而行,晒然道:“你错了……像你这么‘令人难忘’之人,我怎么会忘了呢?”

    西门笑雨微一怔,淡笑道:“哦?当真?”

    祈少君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会这么念叨我,我倒不太相信。”

    西门笑雨道:“信不信由你……别人来了我未必能感觉得到,但不知为何你祈少君来了,我一定能感觉得到。”

    听了这几句对话,本已不快的慕冰心中更涩,心想这女人和丈夫究竟是何关系,居然比自己还心有灵犀~~岂有此理!而祈少君心中更是暗暗叫苦,这不是要他的小命么!

    只听他又道:“我发觉了,你好像特别喜欢竹子。”

    西门笑雨道:“这个与你有关么?”

    祈少君正色道:“当然有关……我记得邂逅那晚,咱们就是在竹林里,而且当时你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你说说……难不难忘?”他最后一句,实则是在变相地告诉慕冰和南居夫人,他和眼前这女子是敌非友。

    西门笑雨未明了此意,冷冷道:“难道说,你今日是来寻仇的?”

    祈少君道:“不瞒你说,我想寻仇的人有不少,你还排不上号。”

    西门笑雨眼波斜睨道:“那你来干嘛?”

    祈少君倒背着手,缓步走上前道:“不过是路径这里听到打斗之声,所以过来瞧瞧热闹。”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这又从何说起?”

    西门笑雨大声道:“我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祈少君轻哼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那便告辞了……”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携着慕冰和南居夫人起步回程……

    西门笑雨耐不住问道:“且慢!”

    祈少君只做不闻,继续前行……

    西门笑雨厉声怒道:“祈少君!你给我站住!”

    但语声一停,只见祈少君虽止步、但并未回头,而慕冰和南居夫人则猛然转身,两道森寒的眼波却直直地投向西门笑雨,令她全身一寒!

    “好冷的眼神!”她惊付道。

    见她如此,母女二人心头稍喜,觉得这下子算是扯直了……唉,女人呐!

    当今天下的三大绝艳首度相聚,场面却微妙至极。

    而祈少君也无暇念及此事,背对着她道:“何事?”

    西门笑雨心魂稍定,道:“你把话说清楚,你明白什么了?”

    祈少君冷冷道:“这是我的事,又与你何干?”

    而今,全武林都知道祈少君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活,所以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下子把西门笑雨气得面色涨红。

    “你!!”她气哽无语,但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艳绝辉煌,连慕南二女都不禁心动,只见南居夫人冷冷道:“小姑娘,少君可是我女儿的夫君,你要是再敢纠缠不清,休怪老身无礼了……”

    西门笑雨一听这苍老的声音,愕然道:“你……你是南居夫人!”

    南居夫人也为之一怔,道:“真想不到,如今还有年轻后辈识得老身,看在这个份上,今日不割你的舌头……就此告辞,后会无期!”

    而祈少君始终未回过头,抬足继续前行……

    慕冰未发一言,但神秘的眼波与西门笑雨对视了良久,也不知两位绝世女子之间是否做了什么心灵上的交流。

    而西门笑雨则怔怔地站在原地,眼见三人越走越远……

    走了一段路……

    慕冰道:“你们猜她会不会追过来?”

    祈少君道:“不会……因为她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果然,西门笑雨远远站在前面的竹梢上,待他们二人走进便一掠而下,身轻如燕,只是这一袭黑衣,当真有黑衣罗刹降灾之势。

    祈少君道:“莫非……你打算留我们三人在你家吃顿便饭?”

    西门笑雨绷着脸道:“只要你不嫌弃寒舍简陋。”

    祈少君道:“可惜我没时间逗留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西门笑雨沉默半晌,才幽幽道:“在我的家乡后山有片竹林,我幼时喜欢在那里嬉戏玩耍,只可惜……后来的一场灾劫,我家破人亡、那片竹林也付之一炬了……每当我孤独寂寞的时候,唯有在这竹林之中,才能稍抚心中伤痛。”

    她为何要说出这些给三人听?是妥协?还是想找人倾诉?

    只听慕冰沉吟道:“想过没有,如此触景伤情更寂寞,伤痛永远好不了。”

    西门笑雨道:“无所谓……我早就一无所有,即便朝天宫亦不能制约我。”

    祈少君道:“刚才那个被你杀死的、你称作师父的女人,是朝天宫的人?”

    西门笑雨道:“不错!我的授业恩师,也是我恨之入骨之人,她加入朝天宫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将我斩草除根,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变态……!”说到这里,语声亦充满怨毒!

    祈少君道:“所以你不惜犯下弑师之罪?”

    西门笑雨恨声道:“不错!纵然她今日不送上门来,我也不会放过她!”

    祈少君道:“你究竟什么地方冒犯她了?”

    西门笑雨纵声大笑,惨然道:“冒犯她……咯咯,是啊!我是冒犯了她,而且还冒犯了她最大的死穴!”她惨然的眼波突然朝向慕冰,道:“绝情仙子,我们都是苦命的女子,你一定猜得到。”

    慕冰柳眉一弯,淡淡道:“是的,我从你刚才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她嫉妒你,嫉妒你的绝世容颜。”

    南居夫人接口道:“所以她的心也扭曲了,她不惜一切也要毁了你。”

    西门笑雨苦笑道:“想不到我还有知己!”她名为“笑雨”,然此刻的笑却满含苦涩,绝世的容颜也因此而黯淡,可见她一定有着痛彻心脾的过往。

    红颜薄命,眼前这三大绝艳都是一样的苦命,看到西门笑雨渐渐失控,慕冰和南居夫人也心中恻然,前一刻的妒意早已消失无踪。

    祈少君虽不似她们这般深刻,却也明白,又问道:“那你师父是谁?”

    西门笑雨止住狂笑,颤声道:“沐仙子。”

    慕冰惊鄂道:“罗刹宫宫主、得意夫人沐仙子?!”

    南居夫人道:“得意夫人~~哼,这名字听着就让人恼怒!”听她这语气,似乎是有些恨透了这个名字。

    西门笑雨恨声道:“她就是这么个让人恼恨的人!一个自负美貌,非绝色少女不收为门下,最后却又因为自己的徒儿比她更美,而如骨附蛆、追杀不休的变态女人……不!她根本女人都算不上!”

    慕冰道:“所以,你早就在此等候她来此,以期做一个了断?”

    西门笑雨颤声道:“是的……”可是问题是,人已死、恩仇已了,却未见她有太多的快感,反而心中更为惆怅。

    所以祈少君也不愿问下去了,微微一揖道:“小惜姐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原谅则个……”

    西门笑雨愕然道:“你……你叫我什么?”

    祈少君道:“小惜姐姐,只要你今后不再为恶,小弟依旧可以如此称呼你。今后若有什么麻烦,我若能略尽绵薄,自当尽力。”

    西门笑雨怔住了半晌,冷作道:“哼,你自己都大难临头……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枭帝亲临,世间无宁!”

    最后八个字,的确把祈少君猛地震了一下,他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西门笑雨看似是他的敌人,但三次见面却敌意渐消,此次还将这极其重要之事告知,纵然不是朋友,但看来她也并不把自己当敌人。

    她取出一块白色的锦帕,递出道:“拿回去吧。”

    祈少君挥洒一笑道:“你还是留着吧……还是别被人看到你的脸好。”

    西门笑雨道:“那你能告诉我,这是谁织的么?”

    祈少君闭目轻叹、缓缓道:“是一个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予我温暖的亲人,一个苦命的女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害得她早早离世。”

    祈少君他们已经走远,西门笑雨捧着锦帕,木然呆立着久久不动……

    三人疾步飞掠回到无极门。

    今夜的无极门上空愁云密布,就好像朝天宫上空的阴霾。

    慕冰幽叹道:“可惜,我不擅针线女红,不然也可以帮你织块锦帕。”她一生命运多舛,哪里想过做女红?如今想来也不禁羡慕那些寻常女子。

    祈少君柔声道:“你什么都不需要会,你只要能陪在我身边,我心足矣。”

    慕冰娇羞一笑,又问道:“对了,水瑶妹妹的下葬处,没跟着玲珑山庄一起毁掉么?”之前她听到祈少君跟西门笑雨提及水瑶,遂提醒对方。

    祈少君道:“还是大哥英明,他当时为了讨好若心姐,特意把瑶妹的骨灰葬在了苏城西南的上方山,那里山明水秀、风水也好。”

    慕冰道:“那就好,就怕朝天宫的魔头连死者都不放过。”

    祈少君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得到的消息禀告掌门师叔。”

    慕冰悠悠道:“应该叫大伯吧。”

    祈少君笑道:“是的,老婆大人!”

    慕冰“嘤咛”一声,搀着南居夫人大步回周公阁休息,这些日子以来,她总不忘记去探望萧菁的伤势。

    只听远处传来伴梅先生的焦急声:“你们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南居夫人挖苦道:“我还以为你沉醉于棋局,早就不紧张我了呢。”

    伴梅先生苦笑道:“胡闹,难道你觉得自己还不如一盘棋?”

    无尘居还是那么清幽雅致,但今日大厅中的气氛却与环境实在不符,虚怀若谷四位高人与栖松沉寂不语已久……

    祈少君言道:“枭帝亲临,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可掉以轻心。”

    铁仲玉笑道:“你就用这种计俩赢了那个赌坊老板?呵呵,师侄故弄玄虚的本领,比起大师兄也不遑多让嘛,佩服佩服!很好!很好……”他虽在笑,但却已非往日的豪笑,而是十分勉强和无力,而且他壶中的酒仍旧是满满的,似乎是临阵以待、要令自己保持清醒。

    玄虚却似未闻,始终神情凝重、倒背着手来回踱步,心中一直在思付:“躲了二十年,也到了面对昔日兄弟的时候了。”

    玄怀在作画,但画中笔墨浓重、宛如愁云密布。

    玄若静坐了许久,眼波一直在凝注着埋首观望画卷、心神不宁的玄怀。

    最终,女道长按耐不住,长身而起、不言不语地走出了无尘居……

    栖松木立许久,道:“师父,请下令让弟子先去部署防备,以防他们偷袭。”

    “大师兄,我帮你……”祈少君紧随栖松、玄若走出大厅。

    刚跨出无尘居门槛,祈少君便耐不住问道:“大师兄,无极门的入口如此玄乎,若无人带路根本不得其法,他们又如何知晓?”

    栖松道:“师弟绝顶聪明,难道还猜不出?”

    祈少君猛怔道:“难道说……是我?!”

    栖松叹声道:“不错……只要有人带路,这层纸糊的钢板自然一捅就破。”

    祈少君颓然一叹,懊丧道:“如此说来,是我连累了大家。”

    栖松安慰道:“师弟不必介怀,何况这带路之人未必就是你……无极门弟子众多,倘若朝天宫有意查探,难保不会被他们窥探到蛛丝马迹,更何况彼此之间相斗多年、仇怨日深,枭帝不会放过我们这颗眼中钉的。”又道:“师弟与其为难自己,倒不如想想能否凭一己之能,为师门做点什么。”

    祈少君抱拳道:“大师兄教训的是。”

    栖松温言道:“师弟,今后的路会很艰难,还望你坚守正道。”

    祈少君道:“谨记师兄教诲,而且师兄也提醒了我,我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栖松提点道:“很好……对了,你的那个‘老朋友’这几日一直关押在翠竹巷,现在由一夕看守。”

    祈少君道:“多谢师兄……有些事情,我是得找这个老朋友问问清楚。”

    无尘居外,熟悉的倩影依旧守在无尘居门口,祈少君心中温暖,牵着她的手朝着观星阁一旁的翠竹巷走去……

    祈少君道:“他真该庆幸无极门乃名门正派,没有建造牢房。”

    慕冰道:“不过他也该懊恼,谁叫他卯上了本大小姐呢。”

    祈少君笑道:“你那个馊主意还真管用,不出三个时辰他就垮了一半。”

    慕冰悠悠道:“我还以为他有几根硬骨头呢,太令我失望了。”

    祈少君道:“最绝的是,你还让最令人不放心的人去看守他。”

    翠竹巷,位于无尘居与观星阁之间的一片竹林中,是无极门的别院,通常用以招待无极门的访客,但由于无极门隐遁江湖,几乎没什么访客到来,因此绿竹巷反倒成了无极门最清净之所在,若非门规所限,弟子们早就都前往那里清修练功了,偶有访客到来,那也必定是与本门极其有缘之人,又或者……

    是像老贾那种根本不受欢迎之人!

    因此……

    二更时分,绿竹巷唯一的一颗梧桐树下,数十盏灯灯火通明,直直地照着一个绑在树下的人,一个根本不受欢迎之人老贾。

    此刻,魁梧憨厚的一夕,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连眼珠都丝毫未动。

    老贾干笑道:“小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还喂我吃饭喝水。”

    一夕瞪目道:“无极门上下都知道一夕是好人,所以才叫一夕来看守你,但是一夕只管让你吃饱喝足,再好心也不会放了你!”

    老贾一鄂,又苦笑道:“小哥多心了,我只是想下来解……”

    一夕切口道:“解手对么?哼,一心师嫂说得没错,你果然这么说,她吩咐过一夕,你若说这话,就让一夕堵上你的嘴!”

    老家惊惶道:“别别别!小哥误会了,我只是……头有点晕。”

    一夕笑道:“头晕?那好办!只要一夕揍扁你的头,你永远不会再头晕了。”

    饶是老贾久经世故,但软磨硬泡、好话说尽,却始终无法骗倒这呆呆傻傻却又说不通的一夕,只得颓然叹道:“我说小哥呀……你到底是不是呆子?”

    只听到清脆婉曼的语声传来……

    “他是呆子……大呆子,但是呆子就是有一点好想得简单,什么都没法撼动,尤其是聪明过头的小人,越是撼动不了呆子。”慕冰缓步走来

    老贾一见慕冰,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听慕冰又戏谑道:“我猜,你八成还跟他说过,你家里有八十几岁的老娘,和未满月的儿子对不对。”

    老贾更是垂首惨然,因为他确实这么蒙过一夕,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混迹江湖一辈子,自负心眼无数、骗倒过无数江湖豪杰,而今竟然连一个呆子都骗不倒,这几十年算是白混了……”

    慕冰道:“想知道原因么?”

    老贾叹声问道:“为什么?”

    慕冰道:“因为你是话痨,心眼儿太多,而他是呆子,心眼儿又太少,呆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一旦认定了你说的是假话,那你就算再玉壶冰心,也别想让他相信你!我早嘱咐过他,绑在这树上的人脸皮功夫已练得出神入化,对这句话的意思,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呆~~而且……”她温柔的眼波转向一夕,道:“一夕你告诉他,你最痛恨什么人?”

    一夕被这师嫂的眼波看得满脸通红,羞涩之余,大声道:“一夕的爹娘都是被鞑子害死的!所以一夕最恨鞑子、更恨帮鞑子做事的人!”

    老贾凄然道:“可我又没替鞑子卖命!”

    祈少君低叱道:“你在雨溪居是这么说的么?”

    慕冰冷冷道:“所以说你脸皮功夫一流,何况你没为鞑子卖命,却是为鞑子的走狗、我相公的死敌朝天宫卖命,罪加一等!”他故意将“相公”二字大声说出,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意,但祈少君听着心甜,温言道:“好了冰冰,先别损他了,我有话要问他。”

    一见祈少君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老贾刚颤颤抬起的眼神陡然垂得更低,因为他不敢直视对方逼人心魄的眼神……

    只听祈少君道:“老哥哥,幼时听你言道: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而且还是平安树,所以这些日子让你待在这树下……平安否?”

    老贾挖苦道:“你行啊……你现在娶了娇妻,可喜可贺,却将我绑在这梧桐树下喝你的喜酒,还让尊夫人用那种方法折磨我……真是用心良苦啊。”他面色凄然地一声叹,似乎也不堪回首。

    的确,他们这些日子虽未对老贾严刑拷打,但慕冰向祈少君提议用疲劳法对付小人,每日让他吃饱喝足、沐浴更衣,但每日都派人严加看守,连出恭都有人紧紧盯着,使得他心头郁郁,而最难以忍受的是,每日都让无极弟子们轮番向他提问,问的都是五花八门的问题,还点了许多盏灯直直地照着他,铁了心不让他睡觉。

    祈少君道:“别见怪,适才内人说老哥哥心眼儿太多,我正是怕你心眼儿太多,所以得先给你来点绝的。”

    老贾不耐,恨声道:“祈少君!是英雄好汉的就痛快点,别再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折磨我,你也不怕有违侠义之道!”

    慕冰插口道:“是啊,他是大侠……可姑奶奶我不是,你要是……”

    “冰冰,让我来……”祈少君阻住她接下来的胁迫之言,问老贾道:“老哥哥,我自幼及长只知你姓贾,从未请教大号。”

    老贾沉吟道:“贾浩然……”

    慕冰轻蔑道:“哼,当真是人如其名。”

    祈少君问道:“那我接下来的问题,还望你如实回答。”

    贾浩然凄然一笑道:“你要问的事,我纵是说出来,你也决计不会放过我。”

    祈少君道:“你说得对,不过同样是死,你是想死得像个爷们儿,还是想死在枭帝的手里……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吧?”

    贾浩然深叹道:“你问吧……”

    祈少君问道:“三年前,义父他们从破云剑秦穆手里截了一趟暗镖,不过义父一看到朝天宫的夜枭令,便随即放弃到手的红货、勒马回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趟镖,就是你放出的钓饵……对么?”

    贾浩然沉默不语,祈少君又道:“我曾想过归处被灭门是否有人出卖,而且长久以来我从未想到过你,但之前雨溪镇那次重逢,我跟你、还有当时尚未明身份的孙孤云暗战一番后,我心中猛感一阵惊怵,而且久久不能接受……”

    他一边说,一边留心着贾浩然神色渐暗。

    “多年来,归处上下对铁血盟残部一事从来守口如瓶,连我都不知道,但你与我们相交多年,还常透露情报便于义父他们行动,要说走漏风声,你同样是最可疑的线索,你与我们常年交道,我想你或许是从义父他们不经意间的一言片语中隐隐听到这个事实,但你却无法确定,所以你来了个投石问路,结果我义父一见夜枭令,便如见鬼王一般立时扯呼,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正中你的下怀,让你铁证了他们是铁血盟的事实,我说的对么?!”

    贾浩然垂着首、眼神闪动,显然已默认了一切。

    而祈少君见他神情,语声渐冷道:“前段时间在雨溪居,你说了那一番‘大义凛然’之词来试探我,却没想到反被我觉察出了你的蹊跷!”又道:“所以,我虽不知你何时投靠了朝天宫,但我却可以肯定后来归处的劫难,是你向朝天宫通风报信,甚至是你一手策划的……老哥哥,就是你出卖了我们,为朝天宫立下了大功……对么?”

    言语之间,只见他神情越发乖戾,而老贾的神情也越发惊怖和心虚。

    祈少君接着冷冷道:“雨溪居重聚,你说归处遭劫的事,你过了许久,后来回到雨溪镇才得知此事……我越想越不对劲,以你在江湖上的消息流通,怎么可能事过这么久才知晓?只有一个解释你在撒谎,弥天大谎!而你又偏偏这么巧,在我回家乡那天和我‘不期而遇’,还长篇大论给我洗脑……老贾,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自以为巧舌如簧,其实是不打自招,你不是投效朝廷,你是投效了朝天宫,你不是为民请命,你是处心积虑残害忠良,你!就是归处遭劫的罪魁祸首是不是?!是~不~是~?!”

    词锋如利剑,直诛贾浩然的心肺!

    祈少君冷森道:“你离开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就在那一刻,我已猜到了一些不该是事实的事实!”突然暴喝道:“说!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贾浩然苦笑道:“你说的……全都对,全都对……”

    祈少君厉芒渐闪,冷然道:“所以自雨溪镇之后,我一路上屡遭劫难,这可是你定下的数管齐下的奸计,是么?”

    贾浩然更是无言以对,这“数管齐下”的方针波及范围甚大也十分周密,他苦心拟定了这项“大计”,本以为可以借此再立一大功以得保天年,却未想到早已被这绝顶聪明的少年识破!

    祈少君冷冷道:“怎么不说话?”

    贾浩然苦笑道:“你料事如神,见招拆招,我还有何话可说?”

    祈少君哼道:“别急,我还有很多事要向你请教呢。那晚在宝丰镇客栈,你指使千手夜叉暗算我们,后来出现在二楼的那个铜面人,是不是你?”

    贾浩然怔怔道:“我……”

    祈少君显然是猜对了,只听他道:“那个人的轻功的确够高……只是,像你这么心思缜密之人,却偏偏犯下最不该犯的错,铜面人过去是特使身份,却一下子成了军师!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这军师是谁?也只有你这等心思之人,才配被朝天宫冠以军师之名!”

    这贾浩然自然不知道,当日在杭州,祈少君曾与真正的铜面人司徒苍穹约战岳王庙,所以他在宝丰县出现时,还用这等手段毒害他们几人,祈少君已然觉得蹊跷,而古月轩心知肚明,因此更觉不可能。

    祈少君问道:“你这么做实是多此一举,至于你假扮成他的原因……你是想给我敲警钟,提醒我牢记铜面人是我的杀父仇敌,是想引我上钩对么?”

    贾浩然惨然一笑道:“愿闻其详。”

    祈少君道:“你们想提醒我铜面人已出现,正在暗处伺机取我性命。后来风云迭起,我先是被风雷二人逼地跳崖,谁知天不亡我……月余之后,我竟然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洛阳,你功劳落空,于是便继续按计划行事,荆震寿宴上,暗中指使‘无天玉虎’锟凌挑衅,还假借狂性大发、打落司徒苍穹身上的铜面具,目的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他就是铜面人!”

    慕冰接口道:“别忘了在此之前的洛阳寿宴上,他还指使暗器高手、以特制暗器暗算你这笔账。”

    这个祈少君自然忘不了,而慕冰更忘不了,因为当时正是她假扮成了递酒小厮,以酒坛替祈少君挡住了这致命的一镖!

    祈少君转过头望着他,温言道:“冰冰,我还从未谢过你救我一命呢。”

    慕冰嫣然回应,又笑容一敛道:“他们所谓的数管齐下,说简单些,要么就直接杀了你,要么就是借你的刀去杀司徒苍穹。”

    祈少君续道:“所以他们还三番四次对曼玲下手,以便挟制当今盟主,这也是一管……哼,这数管齐下的奸计,真是招招对准我们的要害。”

    但一说到司徒曼玲,祈慕二人均心头微颤,因为这个名字是他们之间最为敏感的词,尤其是慕冰,如今她已为人妻,如何愿意丈夫再提及别的女子,况且还是关系如此暧昧的人。

    但祈少君心怀坦荡,毫不避忌地续道:“其实,眼下凡是跟我有关之人,他们都不会放过,所以离开洛阳之前,我暗地里请风二哥帮忙,让他派遣丐帮高手回雨溪镇,暗中保护雨晴一家。”

    慕冰斜睨着他道:“你不妨再想想,还有哪位红粉知己没照顾到?”

    祈少君思索道:“没啦,若心姐有大哥在身边;至于你……”他本想说:“不是一直有我保护的么?”却故意晒笑道:“你那么厉害,还用得着保护?倒是我需要你保护才对,老婆大人。”

    慕冰轻哼一声、转过娇躯,但转首便是“噗嗤”一笑。

    祈少君立时又面色一变,冷冷盯着贾浩然问道:“为什么?”

    贾浩然闭目垂首,显是依旧无言以对……

    祈少君厉声暴喝:“说呀!为什么?!”

    贾浩然压抑许久,被祈少君暴喝之下,突然纵声大笑,笑声凄惨之极!

    只听他惨笑过后,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家人妻儿?狗屁!我只是为了多活几年!朝天宫就他妈给我两条路死;还是明哲保身,委曲求全!我不是你,我没你那么英雄侠义,更没你那副铮铮铁骨,你是侠名远播的无极天子,而我不过就是一个江湖混混罢了……可我只是想再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而已,难道这也有错么?!”

    他一边凄然哭嚎,一边道出自己的苦水,说到底终究离不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苦,所以祈少君沉声道:“你没错,可你也有错。”

    贾浩然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祈少君道:“说你没错,是因为你是受人所逼,身不由己。”

    又厉声道:“说你有错!是说你为了身家性命,就能昧着良心,做尽丧尽天良之事,用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就为了换取你自己半生太平!老贾……哼,贾浩然……你假了大半辈子,我还真没想到你假到如此地步!我不怕有朝天宫这样的敌人,却害怕有你这样的朋友!”

    他还道:“还有……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错在与狼为伍!我真为你为你感到悲哀,枉你聪明一世,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你自己也不过是朝天宫的一颗棋子,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贾浩然苦笑道:“应该说,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祈少君冷哼道:“说得对,不过我这颗棋子可没那么好驾驭,枭帝欲利用我对付司徒苍穹,很好……我成全他,不过在这之前,我一定会先送他下黄泉!至于你……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的话,就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贾浩然微鄂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祈少君道:“我想知道什么,你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贾浩然一鄂之后,凄然苦笑道:“我明白了……既然你要送他下黄泉,那么你就得先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当日在岷江上,你留下了我的命,因为你最想知道的,并非归处的劫数和我的计谋……而是……”

    祈少君厉声道:“不错!无极门有无门之门为屏障,外人无法知晓;而朝天宫所在的天阙顶,亦有蔽日阴霾这天成的屏障,常人同样无法知晓确切所在,何况,去过那里的人只有两个结局,永远效忠于他们或者横着下山……现在,我总算抓到你这么个例外,岂能轻易放过!”

    贾浩然早已无言以对,面对这绝顶聪明的少年,他深感自己竟是如此肤浅。

    而祈少君冷冷道:“我正等着你的回答呢……”

    正当此时,无极弟子遥抑快步奔来。

    遥抑止步于祈少君身前,抱拳道:“一心师兄!掌门师伯有急事找你!”

    祈少君一见是铁仲玉门下,毫不迟疑道:“好的,请……”

    他随即对慕冰使了个眼色,二人起步离开。

    谁知他刚转身跨出半步,背后突然寒光一闪、一股杀气寒彻背脊!

    转首一看,遥抑的剑已刺向慕冰背后数寸处!这一剑之凌厉,纵使孙孤云也至多比他好上两三分而已!入无极门以来,祈少君只听人人都道玄谷门下的弟子最不成器,哪里有这等绝顶剑手!

    但祈少君瞬念之间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不过也正是他瞬念之间的迅捷,再加缜密的心思,所以这一剑即便再快十倍,行凶之人也休想得逞!

    和无剑山庄一般,区别是偷袭的人功力与当时不可相提并论,但接招的人和当时相比亦不可同日而语,遥抑的一剑彻底停滞了下来!整个人被两根手指悬在了空中,但他尚未及惊怵,只见眼前热血飞溅而出,紧接着才感到彻骨之痛,惨呼一声,手中之剑已只剩半截,剑尖半截已插入心口!而慕冰不知何时已闪身到了他的身后,绝情剑出袖、挡住了他刺向一夕的后招!

    祈少君朗声道:“遥抑师弟,你的道号当真没起错,你的点苍剑法压抑了这么多年,这陡然爆发出的一剑当真是无与伦比!”

    他和慕冰心有灵犀,前一刻互使眼色,便是互相提醒对方小心;遥抑被一剑刺中心脉,眼见不活,但临死前却狞笑一声,接着闷哼一声、气绝身亡!

    一夕怒指着他的尸体道:“岂有此理!竟敢暗算我师兄师嫂!”

    慕冰上前道:“怎么看出来的?”

    祈少君道:“直觉吧……”就是这直觉,令他躲过了无数次的生死瞬间。

    慕冰道:“点苍剑法,而且以此人的剑法造诣,当世对手寥寥无多。”

    祈少君道:“多亏了当日柳大侠的提点,我才在瞬间瞧出破绽。”

    慕冰道:“明明是点苍高手,却潜伏于无极门中……莫非!”

    祈少君俯身撕下他的人皮面具,见到一张曾在洛阳寿宴上见过的面容!

    祈少君道:“果然……是点苍派柳大侠的师弟‘无痕剑’洛日,据闻他的剑法已和柳大侠相差无多,适才这一剑,能接住的人不会多过九人。”

    慕冰轻笑道:“不……是十人,别忘了还有你。”

    祈少君一笑道:“不,是十一人,你忘了自己。”他敛起笑容道:“当日寿宴上,柳大侠突然出手偷袭于我……现在看来,他或许是已经得悉了自己门中已有人投效了朝天宫,而且随时准备对付我。”

    慕冰嘴角一撇道:“所以他才以那种方式提点于你?我看不然。”

    祈少君道:“此话怎讲?”

    慕冰道:“我仔细推敲过寿宴上的情形……虽然你说得有道理:剑上若无杀意,便不可能引动对手战心。但并不排除他更有可能是‘曹操刺董卓’不成,于是便献上七星刀的可能。”她到底是亦正亦邪的江湖奇女子,心中所想总不会如祈少君那般坦诚,但却不无道理。

    祈少君苦笑道:“这个比喻……不太合适吧……”他觉得妻子将他与残暴董卓之流相提并论,实在有些贬低于他。

    慕冰娇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是大英雄……你说,我的判断有无道理?”

    祈少君道:“如果将你我各自的推论相加,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是点苍一派已经受制于朝天宫,而柳大侠也许是和这老贾一般,为了明哲保身而被迫屈从,他或许是想杀我,但又不忍见我惨死,因而隐晦处之、暗里指点我……”

    “师兄!不好啦!”一夕陡然失声惊叫!

    祈慕二人闻声一鄂,但也随之失声一惊……只见眼前的梧桐树下,贾浩然面色发黑、已然气绝,而他的眉心上正插着一根针……毒针!

    祈少君惊骇道:“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我、更不是一夕师弟,而是此人!”

    慕冰惊道:“糟了!一旦他死,线索也就断了!”

    祈少君面无表情,实则怒火中烧!正因探查朝天宫的线索又被灭了口!可叹他虽英才盖世,但他终究不是神仙,终究有他无法预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