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见她没开口，目光也有些直愣愣的，以为她这是没懂，索性也不管了，直接解释。
“他想扳倒祁君牧有一百种办法，若是利用自己的妻子，你猜猜他心中会作何感想，你猜猜他会不会恨自己无能。”
步九苼稳了稳心神，坐直身体，很郑重的为自己辩解。
“若是为了我自己呢，祁肃和祁君牧之间的任何争斗都和我有关，却也无关，可我祁君牧之间的仇，是非性命不得报的。”
这话说的周寻一阵茫然，他不清楚步九苼和祁君牧之间到底怎么了，或是发生过什么。
可这女人要夺了人家性命却是实打实的，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如此。
还是步九苼当真如此记仇，就因为那个当众抢婚的医女吗。
那日不是她自己不要嫁的吗。
“还真是唯女子与……”
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到一半，周寻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拼命点头。
“好！我记得了，此事你尽管吩咐，我定帮你这个忙，不就是瞒着祁肃吗，我瞒着他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
步九苼将一切计划和盘托出，周寻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只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心狠手辣的人，却不曾想，最毒的还是女人心。
“那……我如此做，祁肃会生气的吧，不是，他生气也不要紧，我怕他事后反应过来杀了我啊。”
周寻是想说，其实步九苼和告诉祁肃，反正都是一家人的，她若是真的跟祁君牧有如此血海深仇，非要杀了他不可，祁肃也不并非不能帮忙。
左不过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杀了也就杀了，皇帝难不成还真的能要了亲儿子的命吗。
转念一想，他都觉得，步九苼这样做也有理，如此的话，不仅可以让祁君牧死，更能让他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也算是死得其所，死的有用了。
“周统领放心，我夫君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此番我们都会感激你的帮助的。”
“这冠冕堂皇的话，你倒是比你夫君会说多了。”
周寻起身，迈出去两步，又从怀中拿出来一个葫芦药瓶放在了桌子上。
“此毒会伤及肺腑，若是难受的厉害了，便服用一颗，切记不可多吃。”
他刚出王府，祁肃便带着一众人回来了，着急到甚至都将周寻这个人给忘记了。
仅仅三日，京中能找的名医都被祁肃和禁军的人找了一遍，如今就没人不知道，煜王妃身中不解奇毒，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传，是有人刻意要毒害煜王，恐要动摇国本。
这些话自然都通过暗卫的人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他也不得不传太医过来问了情况。
和传闻中的想差不多，大概就是煜王妃恐怕时日无多，且除非是故意养着这种毒，否则绝无可能有解药。
皇帝将自己关在书房两个时辰，最终还是派了周寻的去一趟祁君牧那里，并不以搜查的名义，只是潜进去看看。
彼时，祁肃也坐在书房里呆愣了两个时辰，桌案前放着一纸休书。
他像是失了魂魄，机械的看着那些字，看着看着好像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王爷，您这是为何啊，不至于的啊，卑职瞧着王妃这几日气色越来越好了。”
“郎中说，气色好了是因为用药吊着，就算是死人，吃了这么多的补药也会面色红润的吧。”
祁肃说这话，头依旧是低着的。
他也不想如此，可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不敢再冒险了，若是真的把祁君牧逼急了，他不给药了该当如何。
只要自己走了，只要自己愿意写这封休书，那这件事就有转还的余地，毕竟祁君牧要的是步家兵权，并非真的想要了步九苼的命。
门口，丞相夫人急的来回徘徊，见他迟迟不出来，便直接推门而入。
“你写好了没有，煜王殿下，我知道你喜欢我家小九，等这件事过去了，若是你还愿意，将她再娶回来，哪怕没有正妻之位，只要小九愿意，我步家认的，当我求你了！”
丞相夫人轻轻的掩面，泣不成声。
“我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若是真的出了事，让我可怎么活啊，你心悦她，该为她好才对的啊。”
祁君牧一大早就去了丞相府，趁着丞相上朝之际，将这些话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了丞相夫人。
她一早过来，对着祁肃苦苦哀求，只要他愿意休了步九苼，这毒就能解，一切就都能结束。
“岳母，您别哭，此事……我想好了，此前我觉得我能救她，能找到解药，如今三日了，我也不想她再痛苦，再如此耗着了，这休书我写。”
祁肃的手缓缓的伸向一旁的笔，整条胳膊都颤抖的厉害，视线一片模糊。
他有多舍不得步九苼，他自己都没法形容，只是觉得，这封休书写完，他的命一定也跟着没了。
“笙笙回去之后，你们好好照顾她，她不喜欢早起，要睡到晌午，不喜欢吃辛辣，不喜欢吃太甜，羊肉要炙烤的才吃，蔬果要切的很小才行，若是我还活着，我一定回来，若是她还愿意，我一定再娶她一次，风风光光的再娶一次。”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的，紧紧握住了笔。
一旁摆放着的是，他今日进宫去请的旨意，他放弃了兵权，明日一早，只身一人前往边关，无诏不会入京。
皇帝不肯下旨，甚至许他可以去搜祁君牧的府，祁肃是以死相逼才求得的圣旨，如今这封休书，他又怎么会不给呢。
丞相夫人郑重保证。
“我们一定会照看好小九的，多谢煜王殿下，多谢你救我家小九一次，我步家上下，生生世世都会效忠陛下，效忠您的！”
西风那桌子上那纸休书拿给丞相夫人，她前脚刚走，祁肃脸上的血色尽退，扶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
“王爷！”西风过去把人给扶住，“您怎样了？我叫府医来看看吧！”
看到门口人影儿的一瞬间，祁肃拽着他的衣服赶紧将桌子上的血给擦干净。